612 暂时无事(1 / 1)

送走了程缙,幼菫便在床上躺着安胎。

她默念着心经,让自己平静下来。

不会有事的,裴弘元不会有事的。

萧甫山说了是假死,他必然会做到。

萧甫山一出宫,便听说了幼菫动了胎气的消息,这次是真的了。

他拍马疾驰回府。

阔步回到正房,只见房内檀香缭绕,幼菫在正堂几案上供奉了一尊玉佛,香炉里燃着香。

他心中一黯,她连临时抱佛脚的事都在做了。

她对裴弘元,着实是太过看重。

哪怕是自己提前与她透露了,会让裴弘元假死,她还是动了胎气。若是没有事先给她吃定心丸,还不知要出什么乱子。

他踏步进了内室,便见幼菫已经坐了起来,紧抿着唇看着他。

一句话也未说。

可眼里的焦灼和担忧却是藏也藏不住。

幼菫紧紧盯着萧甫山,又是急切,又是害怕。她很想问问他裴弘元是不是有事,又怕他告诉自己,事情失败了,裴弘元是真的死了。

萧甫山坐到她身边,大手轻轻抚上了她的眼睛,遮住里面的忧色,也不太想看到她接下来的表情。

“放心,他暂时无事。”

“真的?国公爷……王爷!世子他没死?”幼菫语无伦次,双手抓着他的手臂,“您是怎么做到的?”

萧甫山的手心似乎有两只蝴蝶,欢快地扑闪着翅膀,挥洒着露珠。

他闭了闭眼,让自己的脸色恢复柔和,方撤了手,手心已是湿漉漉的。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雀跃的眸子,里面是细碎的星光,眼角是蜿蜒的溪水。

他拿着帕子替她擦了眼泪,低声说,“他没死。我让人给他喂了解药,还有假死药。”

皇上吃的噬筋散是沈昊年那里的,他便由此猜测沈昊年会给裴弘元下噬筋散。这个毒药凶猛,他手里的续清丹又解不了毒,若是没有第一时间解毒,裴弘元便会当场毙命。

以沈昊年的心智,必然选这种最稳妥的毒药。

沈昊年谨慎,他不能事先给裴弘元喂解药,因为事先吃了解药,再吃噬筋散便不会大口吐血,会引起猜疑。

他只能安排在裴弘元吃了毒药之后再喂解药。

苏林前后多番行事都是在配合沈昊年,很显然是他安排在宫内的。有他这么精明的人盯着,救人是很困难的一件事。他甚至在裴弘元服毒之前,给他全身搜了一遍身。

要骗过这么精明的人,只能在最后一刻他松懈的时候。

他提防了宁贵太妃递的帕子,却没想到,解药不在帕子上,在张平手心。

张平在替裴弘元擦血的时候,药丸便喂了进去。有续清丹,假死药,还有噬筋散的解药。

如此,大致上不管什么毒,都能解的了了。

幼菫听的一愣一愣的,可谓是惊心动魄,她呆呆问,“您怎就笃定,苏林会同意张平给裴弘元擦血,他就不怀疑张平趁机喂解药吗?”

萧甫山将她揽在怀里,缓声说着自己的安排,“我这个计划除了你和陆辛知道一些,没有旁人知道。裴弘元不知道,宁贵太妃也不知道。因为苏林势必要紧盯着他们二人,看他们的反应。

我事先让陆辛给宁贵太妃反复洗脑,裴弘元爱干净,一定要让他干干净净地走,免得他走的时候心里难过。所以宁贵太妃从一开始就反复给裴弘元擦脸,最后要给他擦血时,苏林也就不容易起疑心。

苏林和裴弘元一样,有洁癖,他不会亲自去给裴弘元擦,只能拜托张平。且张平擦血时,苏林的视线始终不错离开,也就相信了自己的眼睛。”

幼菫赞叹了一声,“王爷算计起人心来,当真是厉害的很,叹为观止。”

萧甫山低头在她额角亲了一口,“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幼菫笑,“本来就是在夸。”

不过这种算计,可千万不能不要用到她身上才是,她是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了的。

她细想了一番,问道,“那若是苏林足够谨慎,克服了洁癖,亲自给世子擦血呢?”

萧甫山淡淡道,“那裴弘元就只能认命了。这种一环扣一环的算计,本来就是变数颇多,一环出了差错,他便是死路一条。”

幼菫叹息了一声,“幸好他足够好运,总算是活了下来。”

“现在还算不得活下来。”萧甫山道,“苏林带了人手在忠勇王府守着,片刻也不离棺柩。那个假死药只能维持六个时辰,六个时辰之后若苏林还未离开,那裴弘元便就真的死了。”

幼菫刚放松的心又揪了起来,现在可就只剩下两个来时辰了!

“这可怎么办?杀了苏林……也不行!”

萧甫山安抚着她,“你先别急。苏林不能杀,若是杀了他,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只能设法让他放松警惕,主动离开。”

幼菫眉头紧蹙,“我动了胎气,又故意发了一通脾气,将离谷主赶出了府,沈昊年还不肯相信!”

原来这是幼菫故意为之。那也就是说,她当时是相信他的,相信他会救裴弘元,存着裴弘元可能还活着的希望。

萧甫山心下有几分欣慰。

他安慰说,“他应是疑心松了一些,你将离谷主赶了出去,而不是让他回沈府后再返回,你这样做的很好。否则的话,说不定沈昊年就会起疑心,是我刻意做给他看了。”

事情知道的人越多,便越容易出纰漏。

所以他事先与幼菫说,冒了很大风险。

可他又不能不说,总不能拿着她来冒险,来博取裴弘元活的机会。

这番安慰却不能让幼菫放心,“王爷可有法子让苏林离开?”

“沈昊年和苏林防备的人是我,只要我在京城,他们就不能彻底放松警惕。我打算出京去西郊大营。”

萧甫山平静道,“堇儿,我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这个时候我额外做什么,沈昊年都会起疑心。”

他还是不希望幼菫会对他有所误解,以为他不肯尽心。这种误解若是成了心结,怕是一辈子都解不开。

幼菫倚在他怀里,低声说,“妾身明白,王爷肯为他做这些,胸襟坦荡,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毕竟这中间还隔着那么往事,虽说要彼此坦诚,心里的疙瘩怕也不是轻易能解开的。

她一直小心翼翼不要触动到萧甫山的心事,尽量回避着裴弘元。

只是生死攸关之际,她也顾不上避嫌,她只想着,裴弘元不能死,不能这么含冤而死。

萧甫山见她如此说,心里又踏实了一些,她能理解他,也能接受裴弘元可能会死的事实,就好。

他抚了抚幼菫的脸颊,“乖。”

他起了身,换上了一身玄色轻甲,驱马离开了京城。

他此番行事,还想看看皇上的反应。

皇上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又有萧宜岚和三个孩子的情分,萧甫山还想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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