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1 你是阿芙(1 / 1)

公主府花园景致清幽,小道蜿蜒间,亭台轩榭,古木繁花错落,间或有几池水,几拳石,几抱山。

阿玉始终落后裴弘年几步,保持着距离。

前面的裴弘年形销骨立,细看之下,锦袍内腰身空荡荡的,只宽阔的肩膀撑着锦袍。

油尽灯枯……倒也不是夸张之言。

到底是得了什么病,离谷主能从阎王爷手里抢人,怎就救不得他了。

裴弘年停住脚步,回头看她。

“周姑娘离的那般远,朕想与你说几句都不能了。”

阿玉也停了脚步,低垂着眸子。

“君臣有别,臣女不敢谕矩。”

裴弘年侧身指着身边,“走近些。朕说可以,就算不得逾矩。”

阿玉缓步上前,站在落后他半步的地方。

裴弘年微笑低头看她,“姑娘的规矩学的好,不愧是周祭酒女儿。”

阿玉淡声道,“皇上谬赞。”

裴弘年负手慢慢走着,压着步子等着她。

“朕的皇后,吃梅子就不吐核,有次还不小心卡到了喉咙里,若不是朕在身边,还不知要出什么意外。”

阿玉沉默着,没有接话。

裴弘年侧首看着她,“所以,你还是不要留恋那丝余味了,把核随时吐了。”

阿玉神色不动,声音不带一丝起伏,“臣女没那习惯,谢皇上关心。”

裴弘年收回视线,心中又不确定起来。

她着实太过冷静,根本不像阿芙。

过了一座小桥,是一抱峻山,横在前方。

山上凿有石阶,崎岖而上,山顶是一座六角亭。

裴弘年抬头看山,脚步微顿。

他走到石阶前,扶着山道边栏杆回头跟阿玉介绍。

“这座山叫文山,不同于其它假山,它实则是地下而生的山。地下蔓延极阔,深不见底。它虽不高,却自有山之险峻,登高可窥京城全貌。周姑娘想见识京城,不若从这里来看。”

阿玉踌躇不前。

她看着山脚绕山小道,地势只比别处略高,她来时便是从一侧绕过来的。

裴弘年拾步上石阶,回头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周姑娘为何停滞不前?从这里翻过去,比从下面绕道要近。”

阿玉紧攥着帕子,强作镇定抬头,“臣女还是从山下绕行,远不了太多。”

裴弘年微笑,“姑娘莫不是害怕什么,不敢上来?”

“皇上玩笑了。”

阿玉心一横,走上前。

裴弘年走在前面,随时留意着身后。

因山体不大,可倾斜余地有限,是以石阶颇陡峭,小道仅容一人过,两边有木栏杆。

阿玉紧咬着牙关,双手紧紧扶着栏杆,一步一步上着。

她只紧紧盯着前方石阶,不去看下面。

十几年前摔下悬崖,在她心底烙下深深的阴影,再也不敢登高。

不过片刻,身上已是一层汗。

待得登上山顶时,才发现山顶狭窄,只一座凉亭,一株大树,四下凌空,处处是悬崖。

裴弘年站在亭边,看着阿玉,“周姑娘没事吧?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阿玉脸色苍白,一双眼睛无处安放,她努力控制着自己,却无济于事。

她抑制不住地眩晕,手脚酸软,那种失重,疼痛,还有濒死的恐惧,瞬间袭来。

她似乎听见裴弘年在说话,却模模糊糊什么也听不清。

在失去意识之前,她隐约听见一声“阿芙……”

“阿芙!”

在阿玉昏厥的瞬间,裴弘年轻呼着,上前将她揽在怀里。

他低头看着怀中双目紧闭的阿玉,声音低哑,“阿芙,你果真是阿芙……”

“我……不是……”

阿玉破碎低语了一句。

裴弘年苦笑,还不肯承认。

你若不是,又何必在昏厥了还拼尽全力说出这句否认的话。

这么着急否认作甚?

裴弘年提起一口气,在苏林的惊呼声中,几个纵跃下了文山。

他抱着阿玉就近去了一个院子,将她平放到床上。

离谷主得了消息赶过来了。

他没有看阿玉,先沉着脸走到嘴角尚存血迹的裴弘年身边,伸手把脉。

裴弘年抽回手,“朕无事,你先去看她。”

离谷主又一把抓过他的手腕,黑着脸道,“半个多月的努力又白费了!皇上再这么不爱惜自己,大罗神仙也救不了您了!”

居然又动真气!

之前是哄闺女,现在这是作甚!

裴弘年丝毫不恼怒,他嘴角含着笑意,眸光璀璨,“不会了,再也不会了。你去看她吧。”

离谷主瞥了裴弘年一眼,倒很久没见他这般真心地笑了。

他倒了粒药丸给裴弘年吃了,嘟囔着,“不会了……属下可不信。今晚开始每日多泡一个时辰的药浴,皇上且受着吧。”

“好。再多一个时辰也无妨。”

裴弘年舒朗笑着,踱步到床前,看着床上依然昏迷不醒的阿玉。

“她有畏高之症,方才爬山受了惊吓。你给看看。”

离谷主疑惑地看看裴弘年,又看看床上容貌虽不俗却差皇后一截的姑娘。

皇上这是寻到心病良药了?

他搭了脉,“是惊惧心伤所致,没什么大碍。”

裴弘年皱眉,“人没醒,你不治治?”

离谷主叹了口气,皇上什么时候还学着沉不住气了。

他拿了金针给阿玉扎上。

不过片刻,阿玉便悠悠转醒。

她怔怔看着眼前温柔多情的笑脸,曾几何时,她每每都会融化在这片柔情里。

可十几年的岁月过去,心已经磨出了一层厚茧,她再也不是那个容易心软的小姑娘了。

她不顾裴弘年阻拦,起身下了床,神色平静又冷漠,“臣女不知自己有畏高的毛病,失礼了。”

裴弘年低头沉沉看她,“阿芙,我认出你来了。”

阿玉垂眸敛眉,掩下心中震惊。

她是魂魄寄居在她人之身,这种匪夷所思之事,裴弘年怎就这么容易就猜到了?

他竟然也不怕。

她淡声道,“不知阿芙是谁,难不成和臣女相貌相似,让皇上错认了。”

裴弘年声音低沉沙哑,“阿芙是沈昊年之妻,是当今皇后。她是程家女儿阿妙,如今是周家女儿阿玉。是我寻寻觅觅十几年的心上人。”

阿玉心下酸涩。

寻寻觅觅十几年?

寻她作甚?是斩草除根,还是禁锢暗室?

“皇上此言奇怪,阿玉涉世尚浅,竟是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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