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将至,园中的迎春花早就已经开了。
天色大亮,即使躺在床上,隔着那厚重的纱帐,却也能够看见那些绰约倾斜进来的日光。
光线不是很明亮,却能够清晰的看清楚两张相抵而睡的人脸。
眉目清隽,依稀能够看见眼睛底下的青黑色淡痕和眼角的发红。
许是因为自新婚以来,一直被阻隔的狠了,一旦没有了限制,哪怕是舒言自己有心,但箭在弦上,却也是半点,都停不下来的。
昨天夜里,他满心满眼里的,都是自己身下的步妩,便没有记得时辰,只是觉着,大略是天色快亮了的时候,两人这才初初歇了下来。
此时,再望着那一张近在咫尺的人脸,又回想起昨天夜里的情景,舒言忍不住的,面色开始发烫,心里有点发愣。
昨天夜里,什么都没有发生,又或者说,什么都发生了。
虽然应下了步妩的请求,但是他也没有抱多大的希望,纯粹是为了不让步妩伤心。心里也是,一早就做好了,一定会被中途打断的准备,更甚至,就连那要安慰步妩的话语,都已经想好了。
但是异常的是——昨夜里,既没有暴雷,也没有狂风。
剩下的,只有床帐上的天雷勾地火般的红帐翻浪。
难不成,这江洲的地方,和京城那里的,有哪里不一样吗?!
那种虚晃的感觉说不出来,但是心里,却又觉得是早该如此,饶是舒言自己,明明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却还迟迟不能够接受事实。
自己,睡了步妩?
竟然,是真的,和步妩睡了?!
莫不是在做梦吧?
他有心想要打醒自己,也没有省力,一把揪着自己的脸颊,就来了一个大转动。
“嘶——”真疼啊!
他捂着嘴,尽量降低了口中不自觉发散出来的痛呼,与疼痛相对着的,是自己眼角眉梢处,忍不住散发出来的喜意。
眉眼弯弯的样子,看着,活像是碰见了什么难得好事一样。
步妩刚一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脸上顶着一个大红的印子,笑的活像是一只八百年才沾过一次荤腥的猫咪一样的舒言。
许是这幅样子,实在是和平日里的样子相距甚远。
她明显的傻愣了一会儿之后,这才有点不确定的开口道:“夫君?”
“嗯,是我。”
“一大早的,你怎么笑的这么奇怪?是发生了什么吗?还有,你的脸——”
“咳——”舒言面上一阵羞愧,下意识的就用干咳止住了步妩的提问,勉强收住了自己面上那一股‘奇怪’的笑意,只是一举一动,字里行间中,却还是难免透露出了他现在出乎往常的好心情。
他自己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异常,也没敢对上步妩的视线,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转过了头,盯着那毫无纹饰的床帐,活生生的,就像是要从上面,看出一朵花来似的,“你,你……你怎么样?咳——我是说,有,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的?”
“不舒服?”
步妩有点不明所以的想要半坐起身来,但是一动,却就觉得自己浑身疼的厉害。比起之前日以继夜的坐着马车赶路,还要更酸疼一些,好像浑身都散架了一般,更甚至,在看见自己脖子以下的那一片片红红紫紫,便是她自己,都不忍直视。
饶是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明白了方才舒言意有所指的话语,到底是一个什么意思。
羞涨红了脸庞,小心翼翼的把滑落到肩下的衣服,又重新提溜了上来,直把自己的脖子都一起遮了个严严实实的之后,这才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示意自己,现在一切都好。
许是这样的情景,实在太过于新鲜,明明已经成婚了好一段时日的两人,此时的心境,却不约而同的仿若回到了去岁,初初新婚了的时候。
一个不敢转脸看着对方,一个顾自缩在被窝里,不肯探头。
两人就这么气氛诡异又和谐的躺了好一会儿,直到门外的侍从们,明明听见了屋子里面有动静声传出来,却迟迟不见有人出来。直到看着天色都已经晚了好些的时候,一个个面面相觑了良久,这才小心翼翼的敲响了房门。
“大人,大人?天色不早了。”
小心翼翼的提完醒,也没等听到里头有什么回应,几人又耳观心心观鼻的,自觉退到了院门,继续装起了自己的木头人。
大人什么都好,年轻,上进,和善,就是对夫人——着实是太过宠溺了些。
他们纵使是当值了这么多年,有好多,都已经是白家的老人了,见识过也伺候过不少主子,但是这样的主子,倒确实还是头一遭碰上。
不仅把送上门来的瘦马美人拒之门外,就连青楼酒肆,都甚少去过。
内院里,也是干干净净的,独独夫人一个罢了。
前两样,他们这些老人精的也不是没见过,毕竟,谁家不曾出过一个洁身自好的公子哥呢?可偏偏这最后一项,他们没见过不要紧,却可是真的明白,老爷,是想要把夫人一人,放在心头上,认真的疼宠着。
不说他们不敢对此置喙,只敢在私下里偶尔议论几句,便是有不少,原本留守在这里伺候的侍女,看见这样俊美又痴情的主子,一个个也忍不住动了心思。
也不知从哪里打听来的,主子两人的房事不和谐,一个两个的,都上赶着架子的想要钻空子。
毕竟这院子里叫不叫水,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那一连月余,虽说老爷日日都歇在夫人的房里,却偏生,夜里一次都没有叫过水。
这不活生生的,就让人觉得中间,藏着那些个猫腻吗?
只是,还没有等到她们的心思活络开来,单看昨天夜里这架势,一连三趟的热水,一波波忙慌慌的送进去,还有早上这一出晚起的兆头,怕是再怎么胆大妄为的侍女,也该看出来,老爷到底是有多么的在意夫人了。
但是端看着这几个,一脸面红耳赤,顾盼间,依稀能够看出媚意的侍女,即便是毕恭毕敬的站在门口捧着面盆和清茶,却也藏不住那眉目间的小跃动的样子,就明白,只怕是这一时半会儿的,还是有几个,没能从自己的妄想中,醒过神来的。。
他们看的清楚,却也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毕竟有些人,只有等到撞了南墙的时候,才会明白后悔是什么滋味,现在便是开口劝,那怕也是没有什么大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