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番外二(1 / 1)

时光飞逝,如白驹过隙。

便是再如何保养得宜的两人,面上还是出现了岁月的痕迹,斑驳的白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慢慢攀沿上了两人的鬓角眉梢。

原本还在膝下牙牙学语和调皮捣蛋的孩子,一个两个的,或为人妇,或为人母。

虽说偶尔也会时常从自己的小家过来,给他们请安,但到底,宅子里,再也不复之前的那一股热闹了。

这些年陆陆续续的,有不少老一辈的人,都已经去世了。

先是周家的人。

太夫人早在两人成婚之前,就已经过世了。

而敏清出生的时候,原先就一直郁郁寡欢不得志的周将军,听说在一次偶然的醉酒失足后落了湖,因为当日夜色晚了,园子周围的侍从又被他事先遣走了,所以竟也没有人能及时发现。等到最后好不容易打捞起来的时候,人已经是在冰冷的湖水中,整整浸泡了一整夜了。

远在江洲的他们,收到了李蓉蓉的来信时,人已经是早就下葬了。

接到信的时候,步妩自己还有点愣惺,似乎是从来没有想到过,在自己眼中,一直都是那一副志得意满,好似无所不能的父亲,竟是会用这样一种,堪称是令人唏嘘的方式,去世了。

李蓉蓉似乎也是这样的心情,震惊,不敢置信,后又有一种‘原来就是这样’了的想法。

人的一生,何其的短暂,以前觉得很是难受得紧,过不去的坎,随着时间的流逝,再回头,便就是觉得,原来,也不过如此罢了。

更何况,当初两人刚刚新婚的时候,确实也曾经是一对令人艳羡的少年夫妻的。虽然不知道,最后为什么,会变成了今日这样的下场,但是突然收到了那人的死讯后,她原本还紧紧压在心头的大石头,忽的,便就那样放下了。

写给步妩的信,转手了好几道驿站,拿到手的时候,厚实的像是好几封信,里面絮絮叨叨的,写了整整四五页的信纸。最后,甚至在信纸的末尾,李蓉蓉还有点期期艾艾的问了步妩一句,要不要找一个不打眼的时候,偷偷去周将军的墓前,母女一起祭拜一场。

便是以前如何不待见他,如今人死了,人走茶凉,好歹夫妻\\父女一场。

步妩看完信愣登了好久,最后在舒言回来了的时候,把事情告诉了他。念着步妩刚刚生了孩子,尚且还未出月子,两人便趁着几个月后过年节回京的时候,偷偷去祭拜了一番。

算是尽了一份儿女的心意。

周将军去世了之后,李蓉蓉的心境,越发开阔了起来,每日不是养花就是弄草的,样子看着,也比原本鲜活年轻多了。

又过了几年,在步妩再一次怀上了身孕没多久之后,原本身子还算是硬朗的崔尚书,也在一日里,安详的走了。

这一次的两人没有敢在路上多耽搁,请了一个月的事假,步妩硬生生的带着大肚子,咬着牙,一路赶回了京城送灵。

正是在孕吐的最厉害的时候,却先是连着赶了好几天的路,到了京城之后,又脚不着地的忙活着要送灵的事情。等到好不容易,所有的事情都已经结束了之后,本该微微显胖的步妩,反倒是瘦了一大圈。

连带着腮帮子,看着都像是微微凹陷了下去,那消瘦辛苦的模样,看的舒言好不心疼,少不得,又多休息了一段时间。

直到实在是不能够再拖下去了的时候,顾念着步妩身子重不方便,他这才也只好自己一人先行赶回了江洲,而步妩则是在李蓉蓉和崔锦娘的照顾下,安心待产二胎。

之后两人,便就一直都是待在了江洲了。

这次好不容易再等到两人要返京的时候,朝中的局势,却正是一片混乱的时候。

原本鼎力支持着太子的太师一派,在太子失势后,便一直被登基尚未的六皇子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两人尚且还未进京城的大门,在路上,就听到了太师一派被新帝连根拔起,连带着,还查出了之前周将军受伤一事的真正内幕。

为了那三十万的兵权,和自己女儿的正妃之位,太师铤而走险,暗中和附近的几伙山贼勾结,连带着,还出动了自己私下里豢养的私军。里应外合又出其不意的情况下,不仅成功扳倒了周将军,连带着原本属于周将军手里的三十万兵权,也被分派给了他手下的心腹掌管。

若不是六皇子后来居上,成功压下了太子,只怕他凭着手头上的势力,和已经身为太子正妃的女儿,便就可成了名正言顺的外戚干政了。

豢养私军,残害同僚,结党营私,每一件,都足以让太师一派的人,永远的翻不了身了。

又更何况,是落在了想要将其连根铲除的新帝眼里。

抄家发卖,贬为罪民,发配充军,轰轰烈烈的动静,折腾着整个京城,月余都没有恢复过来。

等到舒言他们进了京城的时候,看到的,便就是这样人人自危,全城戒严的境况。

为了这一次的大清洗,朝堂上面,足足少了一大半的朝臣,想着及时充实新鲜的血液,原定三年一次的科考,新帝也跟着一起,特别设了一个恩科出来。

估摸着恩科的时间,舒言有意,也想要让自己的大儿子,在这次恩科里,好好尝试一番。

到了京城的白府,收拾了行礼,整理好了明日一早要上承的书信和奏章,甚至顾不得去父母亲家拜访,天色就已经是彻底黑下来了。

看着外面已经悬挂上的红灯笼,几人也只好先行作罢,着人把土产和信件送去父母家之后,这才定下了明日下朝之后,再去拜访。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隔日舒言回家之后,手上,就多了一封刚刚新鲜出炉的诏书。

“你说什么?”听到消息之后的步妩,也是一脸震惊,忙不跌的跟着一起凑过了脸来看着,“你被圣上封为太师了?!”

莫怪步妩如此吃惊,便是之前先一步接到上任令的舒言自己,都有点不敢置信。

虽说明白从江洲回到了京城,陛下势必会给自己一个京中的官职相当。

可是,便是谅他自己都没能够想到,原本只不过是正四品的官职,能一下子跳的正一品的太师上啊!

莫说这简直是做了火箭一般的升迁速度,便是新帝这样的信任,都让舒言觉得有点难得的烫手了起来。

但等到真正冷静下来了之后,再一想,却又觉得新帝此举,无可厚非了起来。

朝中官员缺乏,新帝急需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和心腹,而舒言他之前一直被外派在地方,并没有涉入京中的势力圈子,正值壮年,又是难得的‘六元及第’,清贵书香世家出身,父辈祖辈的门生遍布整个京畿。

这般一想,手上原本还觉得烫手的诏令,隐隐的,倒有几分心安理得了起来。

只是他心里是安心下来了,但看着面前步妩,和方才的自己一样,那一脸担忧的模样,还是暗暗地,就起了逗弄的心思,当下,故意开口道:“之前你我二人在路上,怕也是听到了前一任太师的下场到底如何,你说,我——唉——”

欲言又止,再加上摇头叹息的模样,下意识的,就让步妩觉得整件事情,当是非常的严重才对。

她急的连眼角的泪花都跟着出来了,先是六神无主的在原地转了几个圈,这才一脸期盼的扯着舒言的衣角,开口道:“要不这样吧,趁着消息还没有传出去,我们快去找父亲母亲一起,好好商量商量吧?没准,没准事情,还能够有转机呢?”

“转机?还能够有什么转机?”

“我,我,我也不知道。你别难过,就算是真的,真的,能够和你一起死,我也是不会害怕的!”步妩以为自家夫君真的很伤心,想着法的想要开解,但是笨嘴拙舌的,却也只能够说出这样的几句话出来。

她一边埋怨着自己的嘴笨,一边忍不住,微微的低垂下了头。

自己真的一点用都没有,不仅什么都帮不上忙,现在连安慰人,都不会了。

失落之意,溢于言表,倒是让原本还想要捉弄她的舒言,于心不安了起来。

“别,别。我就是这么一说。”手忙脚乱的把人抱进了怀里,莫名其妙的又埋怨起了刚刚作死的自己。

“你又想要骗着安慰我了?”步妩压根就不信,眼泪自顾自的掉的正欢。

闻言,舒言倒是急了,“没有!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步妩头也没抬,小鸟依人了许久,一直都没有什么动静的样子,倒是原本还一直紧紧抱着人的舒言,心头跟着发慌了起来,“怎,怎么了?”

“你别吓我啊?!”

忙不迭的,就想要伸手去抬步妩的脸,仔细的端详她的表情,却不料下一刻——

“嘿!就你还想要骗我,看,上当了吧?!”

突的一声大叫,差点没把舒言给吓到,一脸苦笑不得的点了点头。

“是是是,你最厉害了。”

——

时光荏苒,转瞬而逝。

舒言已经是到了弥留之际,他的心中却还惦记着那一口气,迟迟不愿意咽下。

那副不情愿的模样,落在了步妩的眼中,别提心里是有着多么的心疼了。

“老头子,怎么了?”

“你爱我吗?”

“都老夫老妻了,还说这样的话,莫不是还嫌儿孙们笑话的不够?”步妩擦了擦眼角的泪,嗔怪着拍了他一下,示意了身后跪着的一众儿孙,颇有点不好意思的开口道。

最近也不知怎么得了,越是病的厉害,就越是老喜欢问这样的话。

“你便就应我这一回吧。”

岁月对他们两人是宽容的,即使老之将至,却也是活成了幸福的模样。

“爱啊,自然是爱的。若是有来生,我还愿嫁于你为妻。”步妩摸着舒言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安抚着,不知是说给躺着的人听得,还是说给自己听得。

“那——如若是你为男,我为女呢?”

闻言,方才还安抚着的步妩一惊,“不会吧?”任是她挠破了头,却也想象不出来,若是自己为男子,会是一副什么样的光景。

“你说啊。”舒言心里有点发慌。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舒言突然就想到了这一茬,但是仔细的在脑子里想了想之后,步妩还是肯定的点了点头,只是那神色看着,总觉着还有几分说不出的兴奋之意。

“若是那样,也不错,来世,便就换我守着你吧。”

“正好,也能让你知晓,做一个女人,生孩子是有多么的痛苦。”她纯粹是把这题当成了一个笑谈,好声气的捏了捏他的鼻子,反而有点小俏皮的开口道。

只是这一次的开口,却再也没有得到舒言的回应了。

太师白舒言,享年八十三岁,于永和年间五月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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