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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Chapter 91(1 / 1)

哐当——

房间的窗户突然被风吹开,惊醒了愣怔的江攸宁。

她起身将窗户关上,然后锁住,站在窗边俯瞰楼下。

这儿应当是华师操场夜里最热闹的时候,但突如其来的狂风刮得人快要站不稳,许多人逆着风从操场往宿舍走。

从各个方向散开,快,操场便空了。

江攸宁这才低下头再次看向屏幕。

沈岁和正专心致志地完成最后一步——拌面。

摄像头是倾斜的,正好对准了他的下颔线,显得消瘦。

他不太利落地拌着面,看得出来他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

只是修长的无指上戴着婚戒,就是当初结婚时买的那个,在明亮的白炽灯下格外耀眼,他时不时会抬起头看一眼屏幕,好似在确认什么。

“再说吧。”江攸宁延迟回答了他那个问题,语气算不得温和。

这类话术就是体面的拒绝。

沈岁和自然懂,他头也没抬,只是拌面的动作顿了下,“哦。”

等到他的面拌好,江攸宁把手机递给漫漫,“你要不要跟爸爸说话?不说话我就挂了啊。”

她跟他也没什么好聊的。

聊多了尴尬。

漫漫一扭一扭地拿过手机,继续撒娇似地说:“bobo。”

“嗯。”沈岁和重新调整好角度,他笑着给漫漫展示他做好的面,“爸爸会做面了,等爸爸回去给你做好不好?”

漫漫似懂非懂地点头。

“你最近没有好好吃饭?”沈岁和笑着问他。

漫漫只是晃动小身子,隔了几秒,江攸宁给他塞了一个小奶瓶,他抱着奶瓶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

“江攸宁。”沈岁和温声喊她。

“怎么了?”

沈岁和那边顿了几秒才道:“我们加个微信吧。”

不是你把我从黑单里放出来。

而是加个微信。

当做重新认识。

江攸宁微征,正在思考没有这个必要,就听沈岁和补充道:“平常我不打扰你的,就要跟漫漫视频的时候问问你。”

江攸宁仍在犹豫。

沈岁和的语速快了一些,“我尽量少打扰你的,如果你不喜欢可以屏蔽我的朋友圈,也能把你的朋友圈设置成对我不可见。”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江攸宁再拒绝也不得体。

她拿出自己手机,把他从黑单里放了出来,给他了个句号。

“好了。”江攸宁从漫漫手里拿过了手机,佯装漫不经心,“你吃饭吧,我们也去了。”

沈岁和:“好。”

话音刚落,屏幕就回到了微信主页面。

他跟慕老师的电话打了近四十分钟。

切出来之后,他看到了江攸宁给他的那条消息。

他迅捷地回复:【=v=收到。】

等了儿,江攸宁也没再回。

他将手机放下,低下头开始吃饭。

一个人吃饭总是缺了点儿什么,而且他是真的没有做饭天赋。

面做咸了,但他也没扔,就那么吃了点儿。

没江攸宁做得好吃,但吃了不被毒死。

他的要求真是低到令人发指。

面最后剩一半,被他塞进了冰箱。

阶梯教室里坐得人并不多,沈岁和在中排坐着。

满头白发的教授在讲台上授课,ppt上一页页翻过,沈岁和的手速飞快。

等到最后一页ppt翻阅结束,教授也宣布了下课。

沈岁和把最后一个字母收尾,坐在原位置将这堂课的内容速记了一遍,等到本上的笔迹干了他才合上本子放进书包,起身离开教室。

哥大的秋天跟北城几乎毫无差别。

经过跟裴旭天的温度对比,他现这边甚至比北城还要热一些,但风大。

这堂课是这周的最后一节,上完已经是傍晚。

天色将晚,远处天边红霞弥漫,明天应当是个好天气。

沈岁和一手随意插兜往外走,他根据江攸宁的推荐去看了哥大的一些建筑,确实奇特,也漂亮。

甚至拍了一些照,在某个不知名摄影比赛上拿了个三等奖。

也算是比较意思的事。

他今晚没什么事,隔壁的留学生祁川给他消息,邀请他去家里吃火锅,说他外婆给他邮寄了一堆火锅底料来,保证够辣够鲜。

只是祁川说吃火锅的食材没买,而他懒得下楼,就让即将回来的沈岁和带一些。

所以沈岁和下课后出了校园直奔超市。

到了超市才现,他其实并没太多吃火锅的经验,所以连火锅里放哪些食材都不太清楚。

只隐约记得一些,黄喉、毛肚、广式腊肠,这三样是江攸宁爱吃的,以往他们在家里点着吃火锅的话,江攸宁必点这三样。

其余的他几乎是毫无印象,最后只能求助祁川。

祁川堪称是超市小灵通,他不仅给沈岁和列了食材,甚至语音告诉沈岁和哪种食材在超市的哪个地方摆放着。

在回家的路上,他偶遇了一对父女。

女孩和父亲聊今天上了什么课,哪堂课无聊,哪堂课有趣,最后抱怨自己的笔友上周没给她来信,非常令人失望。

不过她也担心是不是笔友出了什么事,所以打算这周再写封信过去询问。

笔友这个词一下子就把沈岁和拉到了遥远的年代。

他记得在他上初中的时候最流交笔友,那会儿家家户户可能只有电话,手机还没普遍,微信这类社交软件更是还没诞。

互相写信还是很传统的方式。

但那会儿大家收到信都会开心。

后来有了网络,写信也风靡了一阵,因为有情怀。

到他上大学的时候几乎很难看到有人写信。

那对父女走远,他停在原地。

刚好有个金碧眼的小男孩儿站在他面前,用英文腼腆地问他,“叔叔,买文具吗?”

小男孩儿的英文音很标准,衣服干净,大抵是哪家大人将他扔出来锻炼社交的,看起来沈岁和是他搭讪的第一个人。

因为小男孩儿的脸颊通红,额头都浸出了汗,询问完之后根本不敢看沈岁和的眼睛。

“什么?”沈岁和半蹲下身子温声问他。

换作以往的沈岁和可能会礼貌拒绝,然后离开。

因为文具不在他的需求范围之内。

但自从自己了小孩后,他看到陌的小孩都会莫名的熟悉感。

沈岁和跟小孩几乎是平视,温声问:“信封吗?”

小男孩儿感觉受到了鼓励,点头应道:“。”

尔后拿出了他所的信封让沈岁和挑选。

看得出来是个教养的小男孩儿,他拿着十几个信封,一个都没掉,软糯地给了沈岁和推荐,建议用蓝色的。

但沈岁和把那一把都拿了过来,询问了单价,让他计算了总价,最后给他付款,离开的时候小男孩儿一直在跟他道谢。

而沈岁和粗略地数了一下,十八个信封,各种颜色的都有,大多是很漂亮的。

自然风格,附近建筑,拍得都很质感。

他将信封放到了书包里,一个想法在脑海里产生。

晚上回去跟祁川吃了火锅,那个话痨又喝多了,拉着沈岁和说了一些的没的,最后沈岁和回到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

正好是北城的中午。

他看到江攸宁了一条朋友圈:下雨了。图片.jpg

搭的图是模糊朦胧的雨景,看不出她在哪儿。

沈岁和忍住想点赞的手,退出了朋友圈。

他觉得是江攸宁怕麻烦,或者是忘记了把朋友设为他不可见,所以他不想让自己的点赞提醒江攸宁他能看到。

就这样默默地看她会一些什么也挺好,从侧面重新了解她的活。

晚上跟祁川吃火锅的时候,他也喝了一些酒,算不得多。

但那酒后劲儿挺大,他的头脑点晕。

不一儿,微博提示。

他的特别关注“锦离-岁岁平安”了新微博。

是一条书加印的通知,她把书的全部收入捐给了慈善组织的证明。

趁着酒劲儿,沈岁和把岁岁平安的微博从头到尾翻了一遍。

最早的一条追溯到了15年。

那会儿也正好是江攸宁在哥大留学,她时常一些日常,比如:

【今天纽约下雨了,不知道北城有没有晴。】

【出门的时候遇到一直特别高冷的狗狗,我竟然第一时间想到了沈先。对不起=q=希望我没有冒犯到他。】

【今天去参加一个留学生的聚,里边有个男生说对我一见钟情,但我现他对很多人都说过这种话。一心一意的喜欢一个人真的难吗?或者说一个人真的能做到同时喜欢很多人吗?这真的好可怕。不知不觉,我竟然已经喜欢沈先快五年了,真希望我明年就不再喜欢他。ps:可是这个flag我去年就立过了。】

【今晚的雨好大啊,打雷把我吓醒了,一个人睡觉真的害怕。不知道沈先怕不怕打雷,我睡不着的时候回忆就会格外活跃。我一点后悔,早知道当初留在学校读研,不出国了,可是沈先好像应该不喜欢的,因为他喜欢的人了。】

【我总是想不去打扰沈先的活,可是为什么他总会来打扰我的活啊!今天中午在食堂看到一个长得特别像沈先的人,后来发现他是韩国的。偶买噶,我听到他说话之后瞬间出戏,再一次想起了沈先。恍然惊觉我不是喜欢沈先的脸,而是单纯地喜欢沈先,这个认知让我感到开心难过,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快结束吧,真的恼人,我想忘掉他。】

……

这个微博在那会儿更新得比较频繁。

大抵江攸宁从未想过隐藏那一段感情,所以都是公开的状态。

之前沈岁和也看过一次,但那会儿他现在自己情绪的漩涡里出不来,感到悲伤,也为她感到不值得,但没有现在这种针扎的感觉。

真的像是有人拿一根细小的针,每读一个字就在你的心上扎一下,酸又麻疼。

这种疼痛是持续性的,是会哽在心口的。

尤其现在身份转换,地点也转换。

他在哥大,她在北城。

他好像更能体她当时的心境。

原来她那会儿,那么纠结啊。

几乎隔几条微博就会埋怨自己不争气,为什么忘不掉沈先?

或者在那种深夜的微博里说明天一定忘掉的,但第二天又说,忘记失败了,大哭。

那会儿的她刚好二十岁,所的喜欢都是少女最直白热烈的喜欢。

而那会儿的他毫不知情。

沈岁和打开书包,刚好看到了信封。

夜深了也没睡意,他干脆找了几张纸,用她的表达喜欢的方式跨越时空来回应。

书桌的灯光昏黄,他伏于案上,神情认真专注。

笔尖在纸上微转,写下了称谓和第一句话。

【江攸宁,你好。

现在是夜里11:24,我在纽约,思念你。】

第一句话写下后,他顿了久才写第二句:【你在上班吗?午饭吃什么?最近的案子顺利吗?】

几乎是一连串的问句,写完了这些,之后的内容也就顺了。

【最近的课都挺容易。不是,应该是不算难。我说容易总觉得像在夸我自己聪明,但其实我确实不笨的是吧?不过在感情方面好像是很愚钝。今晚隔壁的留学生祁川约我吃火锅,但是火锅没吃多少,酒倒是喝了不少,他把我来这边买的好酒喝了两瓶,确实过分,不过昨天他给我买了个新书桌,虽然很丑就是了。】

他写得没有特定内容,就是想到哪里就写到哪里。

偶尔扯到过去。

也怀念他们的婚姻生活。

比如次江攸宁悄悄喝了一瓶高度数红酒,在客厅里醉到不省人事,是沈岁和把她抱回卧室的,回了卧室之后她抱着他的脖子咬了两口。

就是在她第二天醒了之后问沈岁和是不是被狗咬了那次,怕她不好意思,沈岁和一直都说是不小心被大蚊子给叮了。

而江攸宁信了,也不知道她是害羞故意蒙混过关还是真就忘记了。

碎碎念似地写了四页纸,沈岁和以一句【希望收到你的回信,若不能,那便祝你好。】结尾。

写了落款——沈先。

她曾心心念念的沈先。

最终也走散了的沈先。

沈岁和将纸折叠好放入信封,用固体胶粘好封口。

但封口衔接处空着大一片,沈岁和总觉得应当写些什么,就像是在给作文起标题一样。

他思虑了良久,才落下四个字——暗夜来信。

江攸宁接到快递电话的时候愣怔了几秒,这几天她没有从网上买东西。

而且公司里的件也都不写她的字和电话,尤其是她的私人电话。

她还以为是闻哥或者是辛语路童给她买了东西,最后还是下楼去取。

但拿到手的时候没想到是挂号信,是来自纽约。

她的第一反应是翻了一下好友列表,当初在哥大留学时认识的那些“塑料朋友”在她列表里吗?或者是她当初的老师?

这是谁给她寄的?

根本没候选人。

于是她抱着怀疑拆开,一共三层。

先拆开是一堆各式各样的照片,不同的街景和校园。

然后是一个漂亮的信封,上边写着——暗夜来信。

熟悉的字迹,她终于确定了人选。

也知道这四个字的意思。

他在回应她。

她站在光的暗处,终一天会接到暗夜里的来信。

正好岑溪进来,她笑着问:“知道是谁寄的快递了吗?”

“一个朋友。”江攸宁一股脑儿将那些东西都放进了抽屉,像在遮掩着什么。

下班以后,她回家先跟漫漫玩了一儿,然后回房间打开手机,翻看朋友圈。

沈岁和了一张街景图。

那边大概下雨了,他拍得漂亮。

漂亮到让江攸宁怀疑他找了代拍,或者是网图,因为这和他之前的审美完全不是一个level。

但也能从他之前的朋友圈里看出一些蛛丝马迹,确实是有在不断进步。

江攸宁这才打开那封信开始读。

信的内容很杂,可以称之为生活琐事实录,但这样的文字是极具有烟火气息的。

江攸宁好像随着信过了一遍他的活。

但——

思虑半小时后,她还是打开微信,把桌面上的那些拍了照过去。

【是你邮的吧?】

沈岁和几乎秒回:【是。】

【没有要想自我感动或者想感动你的意思,只是单纯跟你分享。】

他回的速度极快,大概怕江攸宁说什么伤人的话。

但江攸宁仍旧发了:【别寄了吧。】

【这信,我也不看。】

拍照发的时候,她确实把信折叠好放进了信封。

而且是倒扣着放的,看似真的没有读。

沈岁和那边顿了几秒,【没关系。】

【我只是单纯想发。】

江攸宁盯着屏幕良久,只回了句:【那随你。】

带着赌气的成分。

这天夜里,江攸宁梦见了在哥大留学的日子。

她那会儿很孤单,也不敢告诉父母,怕他们担心。

不喜欢交朋友,偶尔去派对当背景板,只有几个勉强称得上饭友的白人朋友,但在她离开纽约之后也再没联系。

那段日子并不好过。

她最依赖的只有微博,远在天边,甚至不知道她名字的沈岁和。

在微博上的片段只是一小部分。

更多的被她写在了纸上,然后扔进了垃圾桶。

这就是她的过去。

她那些孤单的、无法言说的、靠着单纯信念支撑下来的过去。

甚至于,过去的沈岁和对她来说就是妄想。

她那天夜里起来,从冰箱拎了罐啤酒,坐在房间的飘窗上,看了一夜的星星。

星星漂亮,可只能短暂的属于她。

纽约的冬天没北城冷,但降雪多。

尽管早有预料,但清早一起床是被大如鹅毛的雪给惊到,地上、屋顶都覆盖了厚的雪,大概稍一抓一捏就是拳头大的雪球。

看这趋势,应当是一天都不停。

沈岁和今天还预约了心理医生。

来这边以后,他刚入学就跟代教老师咨询过比较好的心理诊所,也在经过几次的调试后选择了现在的这位华裔医生。

随着学业的深入,沈岁和现在已经慢慢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在稍微感知到情绪不好的时候,他就会通过运动、看喜剧等方式来调节,让心情尽量朝乐观走,而不是放任其低落,这样的方式非常有效。

连着三个多月,他几乎很少情绪低落超过一天的时候。

大雪纷飞,一出门就能感觉到冷意,但幸好他早有先见之明,在纽约刚入冬的时候,他就去商场买了御寒的大衣,高帮的棉鞋,这儿厚雪也不渗进鞋里。

尽管大雪没过了脚脖子,路上人仍旧没少,甚至比往常还多。

他住的地方人种比较混杂,走在路上白人、黑人、亚洲人,甚至黄种人是最多的。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感觉到亲切,因为周遭的建筑比起北城来还是有大不同。

来到这里之后,他才现原来他真的念旧。

从国内带过来的东西,他几乎都完好无损的放在那里。

每个月总有一半的时间在吃中国菜,那些菜大多都是他自己做的。

勉强能吃,就是味道不。

不过他终于从炸厨房一级选手变成了厨房白名单选手。

到纽约之后,他最常用的交通工具是地铁。

今天也是,但今天的地铁人格外多。

他上去的时候已经没有座位,不过他胳膊长,拉着吊环毫无压力。

坐了十三站地铁来到诊所,他轻车熟路地去了心理医生的办公室。

照例是一个多小时的交谈,半个小时的冥想。

起先沈岁和在冥想时进入睡眠,一定做噩梦。

醒来时大汗淋漓,整个人都显得呆滞,要久才能回过神来。

他的主治医生说从未见过像他这样的病人,看上去冷静自持,但心里脆弱不堪。

平常情绪积压在心里,可能从未真正发泄过一次,一直压抑的坏情绪得不到纾解,最终积压为了心理疾病,但他快意识到了这是一种病。

多患者可能在得病五年,甚至十几年的时候也无法意识到自己患病了,等到真正来找心理医生时症状已经非常严重。

而沈岁和不一样,他对自己的病情清晰的认知。

甚至为了自救去修了心理学课程。

但这种自救对他的情绪诊疗帮助不是很大。

或者说他的体内住了两个沈岁和,一个在积极自救,一个灵魂趋近消亡。

但这种情况又不是精神分裂或人格分裂。

倒更像是两种性格在抗争,最终抗争的结果是他较为温和的性格获得胜利。

这三个多月里,医生见证了他从冷漠到温和的蜕变。

甚至这种温和望变得温柔。

今天的冥想很愉快,沈岁和睡得沉。

从诊所离开时已经临近中午,他直接在附近的中餐厅吃了饭。

冷阳在天空中悬挂,鹅毛般的大雪仍旧纷飞,路边竟然有陌人在打雪仗。

都是成年人,看着玩得不亦乐乎。

在等饭的间隙,他从背包里拿出摄像机去了店外,找好角度拍了几张雪景。

最好看的那张竟然是有一片雪花落在镜头前,他无意间拍到的一家三口手牵手走在马路上的背影照。

一半是纯白朦胧光影,一半是温暖烟火人间。

沈岁和进店里翻阅底图的时候,心里忽然有些酸。

近半个月没跟漫漫打过电话了,也不知道他说话没有变得清晰一点,没有长高,不知道北城有没有下雪,他没有在看到雪的时候咯咯乐。

把底片整理好之后,他的菜刚好上来。

窗外忽然有个十几岁的白人少年搬了一棵圣诞树放在白雪之中,正用英文跟他的同伴炫耀,这应当是这条街最好看的圣诞树。

沈岁和看了眼手机,。

这儿应该趋近了北城的,快就是江攸宁的日。

之前一直在犹豫她生日的时候要不要回国。

怕她看见自己觉得死缠烂打,或者不开心。

明明是可以开心的日却变得不开心,他岂不成了罪人?

但他真的想回去看看,看看她也看看漫漫。

他人虽然在国外但心里其实一直记挂着她们,大抵这是思念,也是家的滋味儿。

些磨人。

他坐在那儿拿出手机翻阅最近几天的机票,23号那天合适的。

手指都戳到了购买页面,最后又把手机放回去。

他低头吃饭,这家餐馆的中国菜真的一般,没滋没味的。

饭快吃完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本来是不抱期待的拿出来,但在看到屏幕上的备注时,眼睛忽然亮了。

——宁宁。

是江攸宁。

这儿应该是北城夜里十二点多,她怎么突然打电话?

难道遇到了什么事吗?

沈岁和的脑子飞快转着,手心都浸出了汗,几乎是颤抖着手划开了接听。

隔了两秒才接通。

江攸宁那边的镜头很乱,一直在晃,从天花板到床单,一儿还能看到江攸宁的头发,黑长,而那边一直传来漫漫的哭声,声音很响。

沈岁和声音略显急切,“怎么了?”

江攸宁明显更烦躁,大抵是对着漫漫说:“你不是要找爸爸吗?这不是你爸爸?你自己看。”

沈岁和听着心一酸,柔声喊:“漫漫。”

镜头忽然对准了漫漫的脸,他的哭声戛然而止,但他扁着嘴,看着屏幕,“爸爸。”

说得异常真切。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真切的喊了爸爸。

沈岁和的眼睛忽然红了,他低声哄道:“怎么了宝贝?爸爸在呢。”

“我好tang你。”漫漫抽噎着说:“你¥#*回来呀?”

但沈岁和仍旧听出来了。

漫漫说:爸爸,我好想你。

——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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