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巴]
见她们说的如此不堪,陈伯听不下去了,在三人身后,用力咳嗽了一声。
正起劲地嚼着舌头根的妇人们,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
转过身,见是陈伯,两个邻居赶紧头一缩,讪讪地打着招呼:
“他兄长回来了。”
一边说,一边狼狈地散去了。
陈伯在院子里卸下肩上的锄和柴禾,回过身来,目光严厉地看向郑女。
郑女满不在乎地头一扬,鼻子里“哼”了一声,扭哒扭哒地回屋去了。
陈伯心里生着闷气,低头收拾农具。
不一会儿,郑女回到院子,踱到了陈伯面前,嘴里磕着不知道什么瓜的籽。
陈伯抬头扫了她一眼,没做理会。
“哎,我和你说个事。”
郑女直接用“哎”称呼着,无异于在陈伯燃烧的心火里,添了一把干柴。
见陈伯没接话,郑女继续嗑着瓜子。
“有个事和你说一下。”
见陈伯还是不理她,郑女旁若无人地说道:
“这事我都想了一天了,如果按我说的做,咱们的日子肯定会好过很多。”
陈伯不满地瞪了她一眼,继续整理农具。
“你还别瞪我,我说的事,可都是乡里乡邻们的做法,也符合官府的章法。”
“什么章法?”陈伯强压着火气,闷声闷气地回问。
“分家。和你兄弟分家,他都这么大了,早该分家了,给他一块田,让他另起炉灶,单独过日子。”
说罢,郑女嘴里吐出几片籽皮,在空中飘落下来,落在陈伯眼前的地上。
只见陈伯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拳头紧握,眼里似在喷火,显然,他心里那团无明业火,已经高达三千丈了。
郑女从自己男人眼里,看到了从没有过的愤怒,心里不觉有些发虚,一时间惶恐起来。
“干嘛,响晴白日的,你还敢再打我?”郑女话里带着不由自主的颤音。
陈伯看了看惊慌的郑女,又望了望左邻右舍探头探脑向这里张望的妇人们,强压下了心头的怒火,也打消了再次教训她的念头。
他心头拿定了主意,转身来到东屋,开始收拾东西。
过了一会儿,院子里的郑女见陈伯半天没出来,迟迟疑疑地跟了进去。
一进东屋,陈伯指着地上已经装好的一个大包袱和柳条箱,语气平静地说道:“这都是你的东西。”
“干嘛?”
郑女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妙。
“回你们郑家,你被休了。”陈伯斩钉截铁地说道。
郑女就像被雷击中了一样,愣在那里。
这结果,完全出乎意料,不仅没有达到她的目的,甚至看起来好像很糟糕。
但她又不想屈服,一旦屈服了,今后在这个家,就更难硬气了
只是,这个结果让她不知所措,加上瞬间涌起的失望和难过,一扑身,趴在炕上哭了起来。
陈伯没做理会,仿佛出了一口恶气,心倒平静下来,回到院子里,继续手里的活计。
郑女在炕上低声哭着,见没人理,边哭边想了一会儿,似乎拿定了主意。
她起身,提起柳箱,包袱上肩,路过院子里陈伯面前,恨恨地说道:
“哼,赶我走,看你们怎么过。我就不信了,到时候你别去娘家求我回来。”
扔下这句话,郑女身子一扭,头也不回地走出院子。
陈平听完哥哥一番叙述,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
“兄长,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是我不争气,让你们俩成了这样。”
陈伯伸出手,习惯地想摸摸陈平的头,发现弟弟已经高出他半头了,就改为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这怎么怪你呢,咱们是亲兄弟,父母不在了,我就是一家之长,家不能分,要一直在一起。再说,这样的女人,不要也罢,男子汉何患无妻呢。”
听陈伯说着这样贴心的话,陈平心里那股此世才有的、兄弟之情的暖流,不由得再次涌起,比前一次更加浓烈了。
“兄长,过几日,还是把嫂嫂接回来吧。这样也不是办法。”陈平力图挽回哥嫂的婚姻。
陈伯坚决地摇头,“自古‘七出’,对不贤又嘴烂的女人,就得休了。如果仅仅是对我差一点,倒无所谓,可这郑女不仅嫌弃你读书求学,还和左邻右舍到处说你的坏话,败坏你的名声,这样的妇人,要她做甚。”
“可是这样,我会心里很不安,再说,你也需要个女人照顾生活、传宗接代不是?”
陈伯大手一挥道:“弟,此话休提,我就是一个人过一辈子,也不能要这样的女人。”
陈平见哥哥这样坚决,也不再强求,说道:“也好,先冷静一段时间,她也许会回心转意变得好起来,到底最后会怎样,也未可知呢?”
陈伯语气平和了下来,“我的事就这样吧。倒是你,该成个家了,趁早找个好女孩迎娶回来,等你成了家,我这当兄长的也就安心了。”
“兄长,我的事不用你操心,我自有办法,用不了多久,你就会见分晓的。”
霎时,陈伯的眼睛在黑暗的屋前放着光,“真的,你不是看不上后街杨家的女孩,该不会是前面齐家的二女儿吧?”
听这话,陈平估计自己的这个兄长,已经把周边人家的适龄女孩,在心里都给自己暗暗匹配了一番。这也是兄长的世界里,最靠谱的选择了。
虽然觉得有些好笑,但或许这就是所有家长和类家长们的心。
陈平理解地笑了笑,“兄长,都不是。我都说了,这事不用你操心,到时候,给你领回来一个弟媳妇就是了。”
“好好,你向来做事有主见,心里有主意,比兄长强,如果你看上哪家女子了,为兄让人去提亲。”
说到这儿,陈伯仿佛又想起来,“还有,就是咱们还要多做点乳脂,换点豆子挣点钱,好给你成亲用。”
“嗯,兄长,这嫂嫂一走,布币也没了,我得先弄点钱,把设备置办齐。另外,我让魏无知的舅舅,开始给咱家凿石磨了,等石磨凿好了,咱就正式干。”
“石磨也要钱的,这样一来,需要的钱就更多了,咱家的条件就这样了,还有什么办法能弄点钱呢?”
“兄长,一切皆可谋划。这事我正在想办法,搞的好的话,很快就有眉目了。”
“好吧,为兄的除了力气,也没有太多的用处,不过,不管怎么弄钱,这犯法的事,咱可不能干啊。”
“兄长,看你说的,你还不相信你弟吗,我怎么能做那些事呢?钱总会有的,你就放心吧。”
“那就好,那就好。”
陈平看了看月牙升起的半透明的天空,对哥哥说道:“天不早了,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嗯,睡觉。”说着,兄弟俩各自回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