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巴]
陈平见哥哥这样说,也意识到说得太复杂,哥嫂未必听得懂,转而浅白地说道:
“我们就和没事人一样,让雍瓜将那东西交给石家。”
听到这儿,陈伯低着脑袋细想了一下,又忍不住乐了起来:“是啊,给了他们又如何?”
陈平脸上也展出笑容道:“他们拿到这个东西,下一步肯定是想办法得到配方。”
“配方,哼,他们休想。”陈伯恨恨地说道。
陈平:“先不说配方,这东西在一段时间内,就足够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了,他们以为拿到了想要的东西,然后,主要的精力就在得到配方上。为了得到配方,他们只能通过两种方式。”
陈伯:“哪两种?”
陈平:“一种是他们自己反复试验,找到合理的方法。”
陈伯又笑道,“那是白扯,东西不对,再弄也出不来。”
陈平:“是啊,他们在错误的道路上,走的越远,对我们岂不是更有利么?”
陈伯仿佛明白了其中的含义,“也就是说,他们先会把东西放到一边,想尽一切办法弄配方?”
陈平点了点头。
陈伯又问,“那另一种方式呢?”
陈平:“另一种方式,就是打你的主意,而一旦对方把目光聚焦在你身上,咱们的危险就会变大。”
陈伯慨然道,“他们还想怎样,还能把我怎样?”
陈平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窗外,良久方缓缓回身道:
“兄长,对君子我们可以讲仁义,对小人我们就没有道理可讲。首先,我们要加以提防,小心应对;其后,我们也只能用小人之术对待他们。”
王好此时也按耐不住,终于接话道:“平弟,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陈平舒了一口气,道:“所以,我们要留着这个雍瓜,他目前就是我们最好的保护伞。”
陈伯又需要陈平给他智慧扫盲了:“他怎么是我们的保护伞呢?”
陈平淡淡地道:“有他在,石家就会一直想办法通过他,得到配方。”
“而他要想得到配方,也只能通过偷偷观察或者寻找机会,拿到配方。”
“这样一来,石家的焦点,就在雍瓜身上,他们会不停地给他施加压力,而我们可以利用他,适当时候,给他一点希望,让他们觉得快接近目标了,这样,你就是安全的。”
陈平一股脑说完,看着哥嫂。
陈伯如梦方醒:“嗯,平弟,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明白了。”
陈平接着说道:“所以,今天这件事,只有我们三个知道,出了这个门,你们还要像以前一样,对他们,尤其对雍瓜,不要表现出任何迹象,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
王好说道:“这还真有点难,以前我们像家人一样,对他那么好,谁能想到,他竟然背叛我们,太狼心狗肺了。”
陈伯低着头,默不作声。
陈平劝慰道:“嫂嫂,这就是人性,趋炎附势是人的常态,不势利的人,那才是稀少的呢,我们这样看待,心里就平衡了。”
“没想到,我们做个小生意,需要费这么大的周折,时时防备被人暗算,你说,要做点事,怎么就这么难呢?”陈伯不无唏嘘道。
王好也不胜感慨:“是啊,咱们这平民小百姓,安份守己地做点事情,反倒这样艰难,要受那些贪官污吏们欺压,被混混们捣乱,还被自己的雇工背叛,这世道太不像话了。”
陈平说道:“兄长,嫂嫂,人生一世,就像在丛林中行走,到处都有风险,时刻都有危机,只不过我们是选择做猎手,还是做小白兔而已。”
“做猎手,我们就要时刻警惕周围的风险,同时更要把握时机捕获猎物。”
“做小白兔,就会天真的以为世界上除了青草就是胡萝卜,而忘记了丛林中的豺狼和狐狸。但这些野兽,不会因为小白兔的想法,也同它一样变得天真,因为豺狼的本性就是吃兔子。”
“所以,在这个世道上,我们不能因为我们善良,就认为善良是所有人的本性,还要警惕善良之外的那些不善良。”
王好似有所悟,又似在重复陈平的话:“警惕善良之外的不善良。”
“对,我们可以善良,但不能因善良被豺狼所害。”
陈伯终于想透彻了,眼里透出坚毅的光,说道:“平弟,我明白了。”
陈平最后道:“还有一件事,下个月,我就要去服兵役了,这作坊的事,就按照这个节奏慢慢来,只要不动雍瓜,短期内我们就是安全的。
“就是这张姜,身子越来越沉重了,这家里的事,就有劳兄长嫂嫂多费心。”
这回轮到陈伯宽慰陈平了,“平弟,你就放心吧,听了今天你一番话,我们都知道该怎么做了。作坊交给我,家里有你嫂嫂,你就放心吧。”
王好也在一旁道:“是啊,家里的事你就放心吧,有嫂嫂我呢。噢,对了,抽空你勤回家多陪陪张姜,这十多天,受作坊事体连累,你只在作坊住了,也没顾得上回家看看。”
陈家乳脂作坊的那把火,到了第二天,满城上下,几乎遍知。
人们纷纷赶来,瞧个究竟。
一来是看看,大火之后,作坊被烧成什么样子?
二来是惦记,火灾过后,这好吃的乳脂,什么时间才能再吃得上。
让大家没料到的是,这陈家乳脂作坊门前,居然又排起了长长的队伍,那些手拿着盆、钵的人们,分明是从作坊里,买到了新出锅的乳脂,心满意足地往回走。
“这个陈家作坊,可真顽强。”
“是啊,一场大火,楞没咋地,乳脂还是照样卖。”
“这大火,烧的好蹊跷,分明是有人想害人家呢。”
“别说那么多了,快排队买乳脂吧,买乳脂就是对他们最好的支持。”
“对对,买乳脂,支持他。”
排到作坊门口的人们,看到作坊过火之后的惨状,无不感叹惋惜。
原来临街的门窗,都已烧毁,前面的门脸直到屋顶,现在就像是黑漆漆的釜底,依稀能判断出昨夜那场火势的猛烈。
要不是昨晚陈伯喊田由将门板捅出去,一旦火势烧过屋梁,恐怕现在的作坊,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很多好心的顾客,看到门前的这个惨状,纷纷将更多的布币塞到王好手里,不肯要找回的钱。
更有甚者,丢下一把布币,转身就跑。
王好被这一情景感动,一边为顾客切着乳脂,一边抹着眼泪,将多余的布币收好。
她打算将这些馈赠的布币,单独收好,下来和陈伯兄弟俩商量,该如何处置。
这情景,让她想起昨夜小叔子关于小白兔的对话,她觉得,小叔子也许过于悲观了,现在的场景,明明是小白兔更多。
至于石家这样的财狼,毕竟在这世上只占了极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