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巴]
王贲围绕着秦军引以为傲的三千铁鹰锐士,制定了中央突击的斩首战术,可谓是量身定做。
现在,我们再将视线转向战场,看看铁鹰锐士的表现。
只见这三千铁鹰锐士,似出笼的猛虎,从魏军的正面,直突了进去。
所到之处,戈戟挥舞,阔刃剑闪烁,魏军士卒的兵器纷纷从手上脱落,靠近的士卒,瞬时东倒西歪倒地。
带着头盔的头颅,连着盔甲的肢体,在空中乱飞;兵器的金属撞击声,带着各种惨叫和喊杀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几万魏军的前军阵营里,竟瞬间被杀出一条躺着各种姿势的魏军尸体、到处流淌着血水的通道来。
通道一旦形成,铁骑又开始肆虐,只听战马嘶鸣,戈戟铿锵,五千铁骑冲杀着,践踏着,与三千铁鹰锐士一起,就像是巨大的推土机,在魏军阵中,横冲直撞地直向中军推了过去。
推土机的后面,是汹涌的秦军锐卒,各种兵器,一拥而上,形成一个巨大的冲击波,直奔乐将军的中军杀了过来。
不到一刻钟时间,铁鹰锐士和铁骑上的秦兵,已经能够看到魏军那面迎风飘舞帅字大旗下的那个目标了。
那个目标,一旦生擒,即可封侯。封了侯之后,还可以继承,那就是绵延后代的荣华富贵。
这种刺激,无疑使秦锐士们更加亢奋。
而眼前的魏军,虽然不断拥上来,却也仅仅是迟延一下这群杀红了眼的战争怪兽推进的速度而已。
乐将军在中军的战车上,眼见秦军铁骑和一队虎狼般的秦锐士,不断突破中军的层层阻挡,急挥令旗,试图令左右两翼军向中央靠拢。
但是,一来左右翼军正与秦军相对厮杀,不敢贸然撤兵,二来,当左右翼军的魏将,发现秦军中央突破的意图,试图指挥机动军团向中央靠拢时,这种变阵动作,也需要个反应的时间。
而这种反应的时间,哪怕仅仅几分钟,那秦军的铁骑和铁鹰锐士,已经不断突破向前了。
眼看距离中军只有两个方阵,不足百米的距离了。
乐将军依旧在指挥车上,挥动旗帜,指挥身边将士向中心靠拢。
但,秦军的进攻速度太快了。
如果再拖延上一刻钟,按照秦军的攻击速度,乐将军注定被活捉无疑。
手下的亲兵和副将们,一见大势不好,大声劝着乐将军快撤。
乐将军不愧为名将之后,他一边继续无谓地挥动着向中央靠拢的令旗,一边大声斥责手下,死活不走,甚至对冲上车来企图抱着腰把他拉下战车的卫卒,用手板着战车的栏杆死不撒手,欲与中军共存亡。
亲兵和副将,也顾不得许多了,手忙脚乱,从战车上拖下乐将军,几百名亲兵卫队紧紧围护着,向右军方向退去。
那里的战况似乎好些,魏军还占有一些优势。
也就在乐将军被众人拖下来,向右军撤退的几分钟后,一群骑兵和铁鹰锐士,已经率先攻入中军大帐。
只见一个身手矫健的锐士百夫长,两腿一夹,三下两下爬上旗杆,一把扯下那面帅字大旗,卷在了手里。
随后攻进来的上百锐士们,爆发出一阵阵欢呼声:
“魏军大将跑了。”
“魏军投降了。”
“魏军帅旗没了。”
欢呼声不绝于耳。
这就是所谓的斩将夺旗。
那面帅字大旗,是一军统帅的象征。
统帅依靠那面飘着帅字的大旗,通过不停地变换下面的令旗旗语进行指挥。再通过适当的号角声、鼓声和锣声,进行军队调度。
而各军也是不断看着旗语,听着号角,进行战术动作,执行主将的战术安排的。
一旦帅字旗降下来,那就意味着主将战死、逃走或被俘了。那么,各军只能各自为战,而大多数情况,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既然没有了命令,下面最多的动作是:逃跑。
现在,魏军的情况就是这样。
一见中军的帅字旗降下,令旗也不见了,这仗还怎么打。
尤其是,各军都来自不同的城市,不同的军队,唯一依靠的就是中军的指挥,本来进攻就不利,很多与秦军接战的军中伤亡近两成,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此刻,各军的将领终于顶不住了,纷纷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双方攻防正紧绷着弦的时候,就像两个旗鼓相当的人在扳手腕,此刻一方稍一松劲,败局即无法挽回。而军队之败,就像河堤里奔涌咆哮的潮水,瞬间一个小缺口,都会造成巨大的溃堤。
魏军的中军率先崩溃,这崩溃的传递,比我们文字表述的时间要快得多。
此刻,正所谓的兵败如山倒,不,应该用败势如雪崩,更确切些。
原本势均力敌的一场战斗,瞬间变成了秦军的追逐屠杀。
魏军士卒们,很多干脆扔下武器,丢掉盔甲,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如果可以,他们甚至更愿意变成四只脚的动物,因为,那样他们能跑的快一些。
而一旦,上一秒钟还手持武器与你格斗的对手,转瞬间,丢下武器,扭头就跑,那种滑稽的场面,只有现在的秦军可以见到。
于是,司马迁《史记》里描写的状况出现了:
一个秦锐士,左手提着一颗人头,右胳膊底下夹着一个将官俘虏,在拼命地追赶另一个魏军士卒,他盯上了那颗魏卒项上的人头。
此时,最清闲的应该就是王贲了。
那时候,香烟还没有传播进来,我们无法使他的手指上夹上一根“事后的香烟”,或者说,此刻他也没什么好消遣的,原本站着一直观察全局的他,现在,可以轻松地靠在战车的车辕上,欣赏着眼前这道风景,或者说是他主导的一部恢弘的战争剧。
当这幕战争剧落幕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
打扫完战场后的安阳邑外,这个叫平阴的地方,是一片腥风血雨后的安静。
魏军以六万多人被屠杀,全军崩溃的结果,宣告对大梁的勤王解围的彻底失败。
消息不知如何传回了大梁,公孙敖面如土灰地看着王座上的魏王假。
魏王假手扶着额头,挥挥手,示意大臣们都退下,然后闷声不响端坐在那里,一直到掌灯时分,仍在王座上一动不动。
他知道,魏国完了,大梁也完了。
不知怎地,他脑海里泛起了陈平的话,那个准确预言了这一切的家伙,他现在在哪?
可是,这一切都已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