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鸣。
夜露。
鱼噜。
这撷撷天然的静谧,正好到令人发指。
更何况眼前这个男人,眉间唇畔,无机可相避的洛美如瑜。
墓幺幺短促的笑声打断了这份宁静,她干脆把下巴放在了他的手心里,看起来像是一只刚乖巧的幼猫,湿漉漉的盯着他:“调戏一个你口中的小‘孩子’,是要坐牢的。”
“那你会同意吗?”他更加温柔了。
“不是我不同意。”她挪了挪脑袋,“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那个传闻——天狐族的小王爷,是永远不能近女色的。”
表面上看不出他有任何变化,可接触着她肌肤的他手心的位置,却有些紧绷的触感。
“这不是常识,也不是传闻。贵子知道的真是够多了。”他笑吟吟的,“可是我们不是在假设,我不当王爷了,你也不当贵子了之后吗?”
“那也是哦。”她眨了下眼,突然从手里端出一盘菜来,举到他面前,“你帮我把这个九转回肠热了,我告诉你。”
“……”他的笑容瞬间有些凝固,久久维持的风度也差点没炸了,“我刚扔了一盘,你怎么又变出来一盘?”
“我有三盘。”她笑眯眯的,右手又端出来一盘。
“……”
把所有的九转回肠当着她的面一把火烧的干净,他拍了拍手。“我不想知道了。”
“扫兴。”她撅了嘴,撩起了袖子,“那开始吃吧,饿死了。”
狐玉琅整个过程就是看着她在吃吃吃。
不停的吃。
他整个的表情从微笑,到微笑,到微笑,好像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微笑——到他说:“你真的是一个贵子而不是一个乞丐?”
“你们这样的逻辑简直有病。动不动就你作为一个贵子怎么能这样怎么能那样。怎么,贵子就不是妈生的?”她压根不理他,吃完了菜,还端着他的酒壶,斟满了两杯酒,嗤笑道,“你可别告诉我说,从小到大人拿王爷这个身份束缚你,你还非常享受。”她两指柔雅的捏着其中一杯,朝前递给他,视线却落在他手上闪耀的储物戒指上,“如果你要真享受的话,就不会还留着那个不值钱的弹珠。”
“……”狐玉琅一愣,唇微微一动,可什么也没说。片刻轻微的摇了摇头,苦笑着,却并不遮掩眼神里的钦佩。他放低胳膊双手接过酒杯,看着她也端起了另外一杯,“贵子,当真是与众不同。”
“敬你这个不愿意当王爷的王爷,敬我这个不愿意当贵子的贵子。”她说,一抬头,一饮而尽。
狐玉琅亦未迟疑,同样抿唇喝了下去。他又提起酒壶,为他们两个的酒杯,再次斟满,这次,换做他端着酒杯敬给了墓幺幺。
“敬你这个未来的跑堂,敬我这个未来的……烧火工。”他笑着说。
……
“敬咱们两个要饭的。”
“哈哈,喝。”
接连数杯下肚,她忽然很认真的看着他,毫无征兆地说道,“你这么好看,还是别断腿了。”
“噗咳……”他一口酒呛在了喉咙里,惊愕的回过头来看着她。少女颊边染着酒霞蔓延至眼角,映衬着湿润透亮的眼睛,像是一只柔软的兔子。
“要是真被发现了,我拉着你跑,让他们谁也追不上我们。”她拍了拍胸脯,“我跑的很快的,真的。”
“……那可真是谢谢你了。”辛辣的酒水在沥过喉的滋味,并不好受。可他的眉目里,却像是花开在春水。他静静地看着她很久,说,“说来很奇怪,你这样特别,我应该很陌生才对。可是……你总让我觉得,有些熟悉。”
“那大概是我比较亲民?”她不犹豫的大言不惭。
“呵……”他摇了摇头,“酒喝多了,有些醉了。”他晃荡着酒杯,看着酒杯里自己的浅浅倒影,笑容渐渐沉定了下来。“我有些理解为何虞上会重视一个小女孩了。”他端着酒杯一仰而尽,“此时我,竟然有些嫉妒虞上了。”
“你也和传说里的不一样。”她直接避开了关于虞上的任何话题。
“哦?”他好似有些来了兴趣。
“传闻你那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让无数少女做梦都要嫁。可是仔细看来……”
“失望了?”
“不不……”她收回视线,模棱两可的说,“我可能有些理解那些少女了。”
他侧眸望过来,似笑非笑,酒杯倚在唇侧,翠玉美酒熠熠,还抵不过他唇边的一抹微笑来的醉意撩人。
久久,他视线幽幽落下,发现手边没有了酒,正准备斟满。
她已提着一整壶酒,坐在了他的身边递给他。自个儿手里拿着一壶,拔掉酒塞,咕咚咕咚的灌了一大口,酣畅淋漓地吐出一口氤氲的酒气来,醉意朦胧的看着他。“难得随性。”
他接过来,看着酒壶很久,忽笑的透彻。像她一样大咧咧的拔掉酒塞,大口的灌着酒。烈烈的酒,呛到了心肺都在作痛,可是酒意不过,当久违的呼吸浸透了酒气,竟是一股他从来未感受过的缠绵悱恻。
可悱恻不过,痛先来了。
“……咳咳……”他还是呛了,不得不弯下腰来,剧烈的咳嗽起来。
那边墓幺幺却笑得花枝乱颤,“一个大老爷们还能喝酒喝呛了,真是够了。”
“你……”他有些恼怒,可无可辩驳。彦彦喝了酒,背后的伤口好像也没那么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