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不能再喝了。”润明有些心急地看着汪若戟。
汪若戟坐在椅子上,自己给自己倒满了一杯酒,说:“今天我高兴,为什么不喝。”
“你高兴什么?!”润明急着上前,一把将他的酒杯抢了过来,“就算囚虞上突然出现,或许对我们的计划有一些影响,但是也不至于让公子这么颓废吧?事情远远没有到那一步,他到底是敌是友还是两说,不代表已经一锤定音了!”
“不……润明啊润明,你不明白的。”汪若戟笑了笑,就算喝了正正一壶酒,他的儒雅和温润依然保持着应有的态势。“你不明白那个人的可怕之处。”
“可怕什么?单挑的话,就说我们的王师傅和李师傅哪一个拎出来也不怕他吧?!”
“不。”汪若戟摇了摇头,“‘我回来了’?是啊,他回来了。有他在的隆国,有他在的沣尺大陆,那就是不一样的隆国,那就是不一样的沣尺大陆。我在世为人多少年,听过的威胁和警告比我吃的盐都多。但是生平第一次,没想到会有一个人,只是用简单的一句话,仅仅四个字就造成了所有人毕生妄想也不曾达到的震慑力。”
他蓦地一顿,抬头看了眼润明,“可是我并不怕他。我汪若戟已经多少年都不知道怕这个字怎么写的了。”
“那你这样是为何?!你这样自暴自弃的样子,也不明说,真是急死人了!”润明气得跺脚。
“因为他在意的是囚老魔,把幺幺给扔进了这潭泥里来。”这时,从门外响起一个老态龙钟的声音来。
咳咳两声咳嗽,摇摇晃晃地走进来一个驼背老瞎子。
见到这老瞎子,润明就变了个人,毕恭毕敬地垂手道:“大管家。”
汪若戟抬眉,不语。
老瞎子行动有些不便,但是手上动作很快,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汪若戟手里的酒壶和酒杯已经被他抓在了手里,随手抛在了地上。
“我和公子谈谈,你去吧,阿明。”
润明应声退了下去。
老瞎子正是这霸相府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管家,他找了个椅子坐下,枯树皮一样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囚老魔把幺幺给拖进了这摊混水,是有点过分了。”
汪若戟抬起头来,竟是露出了一些悲凉的样子,好像在大管家面前,他可以卸下所有的伪装和包袱。“老师,我不知道囚一翯(he)1的目的,我看不穿他。”
“囚老魔的想法要是能让你看穿了,月族上一个千年老王八就不会死得连个灰都不剩下。”大管家摸了摸椅臂,叹了口气。“幺幺这事,你急不得。”
“我这么些年一直在避免把幺幺牵涉进来,他只用片刻功夫就改变了这一切。混入净博罗当奸细?呵呵,那以幺幺的聪慧,她早晚会查出来所有的事情,那日后她要如何抽身出来?我留给她的后路,变成了一条死路。”
大管家默然不语,半天说道:“我懂你的心思,可我想问你。”他耷拉着的两个眼皮抽动着,“你走到如今的地步,到底是为了达成你毕生夙愿,还是为了……幺幺。”
“当然是为了……夙愿得偿。”汪若戟回答的很快,所以掩盖了中间略微的顿滞。
“是吗?”大管家反问道,“那既你心意坚定清明,怎地还就要担心幺幺起来?如果为了达成夙愿,任何人都应该是你随时可以不眨眼就能牺牲掉的兵卒。”
大管家说的很对,汪若戟无可辩驳。
见他不语,大管家又长长叹了口气。“幺幺在咱这里不长时间,可也不短。咱们这府里头很多年没有这样的日子了,难免生出了不少感情。润明疼她疼的最紧,蕙枝陆三也是。这也不能怪他们。早前些的日子里,幺幺让你变着法的折腾,也没见说过一个苦字。你把幺幺交给王师傅和李师傅管教,本来是想把这丫头给吓跑了算了,结果没想到她一个小丫头小身子板的硬是扛下来了。后来在一起久了,这丫头又聪明,嘴又巴巴的甜,乖巧可人疼的很,就连我也难说不喜欢这丫头。”说起这些,就连他老态龙钟的脸上都浮起了一抹神采。“她那死不服输的顽固性子,还有那冥顽不灵干什么都拿命去拼的认真劲,比你可还强上不少。”
夜烛里,汪若戟的目光深深浅浅地浮现着一层柔和的光晕。“是的呢。”
大管家抬起头来,虽眼睛的位置只有两个空荡荡的眼皮,可还是让人觉得他仿佛有如炬的视线。“我常常想,我们芽儿假如长大了,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
风过。
烛是用荧珠的做长明烛,本不可能有任何的晃动。然而在这一瞬间,那长明烛仿佛在一瞬黯了下去,好像是被它面前的这个男人忽然爆发出来的黑暗所侵袭一般。
“可是二十一年前就没有那个假如了。”汪若戟的语调舒缓至极,可字字彻寒。
大管家长长久久地叹了口气,好像把所有的生命力都呼了出去一样,更加苍老了许多。“所以你要搞清楚,幺幺永远都是幺幺,是永远不会成为芽儿的。”
注释:
翯(1):he,羽翼,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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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们~
汪若戟身上很多谜啦,是这本书里非常有深度的一个人物~很虐的一个人物。
大管家也出场啦!
让冲突来的更猛烈一些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