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下浮云台,远远的看见路边停了一辆面包车。
蒋逊说:“那车不能搁这里。”
贺川说:“你开回去?”
“你就这么搁着?”
“怎么,我还得负责?我还没计较你们坑人!”
蒋逊说:“讲清楚,车不是你开出来的么,开出来的时候不是好好的?”
贺川说:“你不准备抓贼了?”
蒋逊收住话,上了车。
蒋逊掉头往贺川住的别墅方向开。开到半道,贺川的手机响了。
阿崇激动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你在哪儿呢,小心眼子有没有跟你在一起?”
贺川用眼角扫了下蒋逊,没见异常,说:“嗯,怎么了?”
阿崇喊:“我打她电话关机,我现在在丽人饭店呢,你们过来接我。”
贺川笑道:“不是说美女会送你回来?”
阿崇也不怕丢脸:“我刚请美女吃了饭,她男朋友找来了。”
贺川说:“本事看长啊!”
“我乐善好施!”
不用贺川多说,蒋逊已经掉头往丽人饭店开了。
不多时,车到了丽人饭店外。阿崇早早地站在观景台吹风,见车过来了,挥着手喊:“这里这里!”
刚下过雨,地面潮泞,气温又低,周围没有其他游客。
贺川摇下车窗,朝外喊:“过来!还要我来接你?”
阿崇赶紧跑了过去。
蒋逊搭着窗户,随意扫了眼外后视镜,突然眼睛瞪了一下,打开车门,走下了车。
几十米外,孙怀敏看到突然出现的蒋逊,面色一变,下意识地往后退。
她刚才出去找徐泾松,想让他送她回去,可是找了一个小时,根本不见人,她冷得直哆嗦,实在耗不下去,只能无功而返。
谁知刚走到这里,就见到失踪了数小时的蒋逊。
孙怀敏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姐……”
蒋逊在她面前站定,开门见山:“钱呢?”
“什么钱?”
“装蒜?”
孙怀敏缓了下,挺起胸说:“我不明白,什么钱?”
蒋逊笑着:“那老头怎么会知道我带着钱?”
孙怀敏说:“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一点儿都不明白。”
蒋逊说:“你和孙柔进过我房间,你看到了我放在床头柜上的牛皮袋,这牛皮袋你在杂货店里也看到过。”
那天孙怀敏来杂货店找她,她正在数钱,柜台边上放了一个牛皮纸袋。
孙怀敏知道那是帛金,故意找来蒋老头。
蒋逊说:“其他的账我不跟你算,把钱拿出来。”
孙怀敏说:“你别冤枉人!”
蒋逊笑了:“孙怀敏,我以为你只是有点蠢,有点没脸没皮,没想到你是太蠢,太没脸没皮。”
孙怀敏恼羞成怒:“蒋逊,你别太过分!”
“怎么不叫我姐姐了?”
“有你这样当姐姐的?连自己的妹夫都勾引?明知道徐泾松是我男朋友,还成天勾着他!”
她到处找不到徐泾松,这两天在堂兄妹面前也丢尽脸,本来就憋了一肚子气,这会儿索性破罐破摔。
孙怀敏讥笑:“你配让我叫你姐吗?我跟你们蒋家有半毛钱关系?我给你脸才喊你一声姐!”
蒋逊笑了:“总算说出来了。什么姐姐妹妹,你不是因为徐泾松认识我才管我叫姐的?不是因为徐泾松喜欢我,所以才故意跟我亲亲热热?不是因为徐泾松想见我,你才有借口找他?”
孙怀敏喊:“你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不要脸的东西!”
阿崇被孙怀敏尖锐的喊声吓了一跳,撞撞贺川胳膊,问:“要不要劝架?”
贺川已经下了车,闻言,斜眼看着他:“你该补脑了。”
“她们在人家大门口吵起来,那也不好看啊!”
贺川笑了笑:“好不好看,关你什么事?”
那边蒋逊语气平和:“我不要脸,我有你不要脸么?”
孙怀敏双眼通红:“你不过就个万人枕的,还当自己是什么贞洁烈女,那些跟你相亲的都看不上你!”
蒋逊说:“你倒是帮我找了个37岁看得上我的?我不跟你废话,把钱拿出来。”
“怎么,被我说中了,不敢让我继续说了?张嘴闭嘴就是钱,你果然是你爸的种!你这种女人有什么好,徐泾松瞎了才看上你,你不如开个价,陪他睡上一晚,要多少就给你多少!”
蒋逊问:“你陪|睡一晚,拿多少?”
孙怀敏一愣,脸红脖子粗地喊:“贱人——”
“我贱不过你!”蒋逊逼近她,“拿不拿出来?”
两人近了,孙怀敏这才看清她的脸色,阴阴沉沉,像今天下午乌泱泱的云。
她怒不可遏,却对昨天心有余悸,往后退了几步,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拿!”
蒋逊失去耐性,拽着她往车子走去。
孙怀敏喊:“你要干什么,你放开我!”她想起蒋逊开车撞她时的样子,心慌道,“姐……姐你要干什么!”
蒋逊说:“你姓孙,别跟我攀亲戚。”
“你要是敢动我,你对得起我妈吗!怎么说她也做过你两年婶婶!”
蒋逊说:“放心,我不会像对你二姐那样对你,也不会动你一根手指头!我看在你妈的面子上给你脸,就看你要不要。”她给孙怀敏最后一次机会,“把钱交出来。”
孙怀敏又惧又愤地喊:“我没拿你钱,什么都没拿!”
“砰”一声,蒋逊把她摔进车里,拉上车门,跨进驾驶座,立刻发动汽车,一切只在眨眼间发生,车子飞驰而去。
阿崇眨巴着眼:“她把我们丢下了?”
贺川说:“搬把椅子过来,陪你乘会儿凉。”
谁都不知道蒋逊去做什么,两人索性等在原地。
阿崇说:“她也太没职业道德了,怎么说我们也是她的顾客。诶,对了,不是说去村长家了吗?问出点儿什么了?”
“没。”
“什么都没?不是说王云山在这里出生,还曾经回来过一次?”
“他不是什么名人,谁会记得他?”
贺川想起今天中午的收获。
村长翻着地方志说:“1938年,住在232号别墅的是一个江苏来的王姓富商,他带着五个姨太太一起过来,当时是和日本人开会。没过两天,就出了事,你说1938年出生在别墅里的那个孩子,应该就是五姨太生的,但这里没有其他的详细记载。”
……
王云山曾跟他的徒弟说过,他1938年出生在明霞山,出生当日日本人攻进门前栽着三株黑松的别墅里,事后他被游山的村民捡走,数年后才得以和亲生父母团聚。待他将来退休,他会回到母亲的故乡安享晚年。
王云山今年77岁,他已退休多年,要找到他,犹如大海捞针。
但他必须要找到他,拿到他想要的东西。
观景台寒风习习,没浮云台风大,坐久了,却也冷得让人受不了。
阿崇裹紧外套,正要说话,突然听见车子“轰轰”的声音,抬头看去,一辆白色suv直冲而来,速度快得让人心惊,到了近处,轮胎划了道漂亮的弧度,车子稳稳得停在了停车位。
贺川起身朝那边走去。
车门拉开,孙怀敏弯着腰摔下了车,踉踉跄跄走了几步,腿直打颤,捂住嘴“呕”了一下,秽物从指缝里滴滴答答泻到了地上。手边没支撑物,她顶不住了,膝盖一弯,跪到了地面,脸几乎趴着地,呕声不断,没一会儿面前一滩全是黑黑黄黄的“稀粥”。
阿崇侧过身,忍不住“呕”了一下。
蒋逊没下车,数着手中的钱,一张一张数得熟练。数完了,十二张,一张没少,她朝他们扬了扬下巴:“上来,送你们回去!”
贺川越过又酸又臭的孙怀敏,笑着坐上了副驾,阿崇赶紧跟了上去。
坐稳发动,阿崇胃里一阵阵恶心,忍不住说:“你到底对那女的做了什么?妈的……呕——”
蒋逊嫌弃地说:“别吐车上。”
贺川问:“玩了飞车?”
蒋逊说:“啊。”
“她就没跳车?”
“她惜命。”
贺川问:“不会抢方向盘?”
蒋逊眼角瞟了他一下:“你以为谁都像你?”
贺川笑了声,过了会儿说:“小孩子过家家。”
蒋逊哼一声:“你高看了她的胆子。”
“你什么胆子?”
“比她大。”
“也就跟她比。”
“那阿虫呢?”
阿崇的恶心刚好了点,说:“小心我吐你车上啊!”
蒋逊说:“我能把你甩出窗户。”
贺川笑了笑,对阿崇说:“这你得相信。”
阿崇不甘地嘀咕了一声。
蒋逊凉凉地说:“说什么呢,又是小心眼子?”
阿崇瞪大眼,缩了头。
贺川转着手机,勾着笑:“怎么,不够形象?”
蒋逊笑道:“也挺配你。”
贺川意味深长:“是挺配我。”
蒋逊打了个方向,没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