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1 / 1)

卫生间的门大开着,窗户紧闭,空调还在运作,装东西的袋子被翻得乱七八糟,换洗衣物、牙刷毛巾散落在床上和地板上,她的鞋子和衣服也都在,手机掉在了枕头边,双肩包却不见了。那三个人的手机早没电了,也不见了。

床头柜那边的阴影里隐约露出两个纸角,贺川走过去,捡起了两张皱巴巴的百元大钞。

是蒋逊曾经掉进水里的钱。

楼下前台正在煲电话粥,一边拨着指甲一边哈哈大笑,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冲了过来,冷声问:“刚才有没有人下来?”

她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刚刚去买牛肉粉丝汤的男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贺川冷静重复:“有没有人下来?”

前台握着手机,呆呆地说:“有……有!”

“几个人?有没有看见跟我一起来的那女的?”

前台想了下:“没留意……”

贺川扫了眼天花板,说:“我要看监控。”

小旅馆里只在大堂装了一个监控,黑白无声,画质差,平常没人会去看,幸运的是监控一直开着。

贺川算过时间,出去后路上来回不过十五分钟左右,买粉丝汤等了十分钟,这二十五分钟不长不短。监控一调,立刻快进到他出门的画面,贺川目不转睛盯着,当时他找前台问话,边上只有三个客人,他出去以后,没过五分钟,进来一拨人,贺川往后面快进,之后的十分钟陆续有客人进出,十分钟后下来的一拨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共五个人,一个人没穿外套,两个男人架着一个喝醉了似的中等身材的人,那人双脚拖着地,穿拖鞋,里面似乎穿了件不合身的长外套,头上套着连衣帽,外面披着件擦尔瓦,浑身遮得严严实实,连头发都看不见,除了她没法遮挡的脚踝和拖鞋。

前台注意到那人看着看着,脸色越来越阴沉,到最后阴得吓人,拳头上的筋都快崩断了,她心慌意乱地往边上躲了躲,打电话找老板时连手都抖了起来。

贺川再把监控往回倒,迅速看了一遍,终于确定对方有四个人,其中一人在他找前台问话的时候就在,跟他同一时间出去,五分钟后带回了三个人。

其中一个人,后来把自己的外套裹到了蒋逊身上。

这四个人全都看不清脸,一个瘦高个,一个矮胖,一个光头,另一个又高又壮。

前台紧张地问:“要不要报警?”

夜色中,一部黑色的suv正向双鞍县西边行驶,车窗遮着深色的帘,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里面的人也看不见外面。

车上四个男人,矮胖的男人开着车,高壮的男人坐在中间排,最后排光头和瘦高个一左一右夹着个人。那人遮在件黑色男款外套里面,长发散了一脸,双眼紧闭侧倒着。

瘦高个说:“你刚才下手这么重,这女的脖子没被敲断吧?”

光头恨声:“我手都差点被她折断,臭娘们儿,要不是留她有用,老子刚才就剁了她!”

瘦高个把女人一搂,笑道:“别啊,那多可惜,没看这女的多漂亮,先让兄弟我用几次!”

前面的高壮男人正在打电话,跟那边说劫回了个女人,瘦高个的话传到了电话那头,那头立刻说:“别碰那女的,让我知道你们谁碰了,你们半个子儿都别想拿!”

高壮男人冲后面吼了声:“他妈的要女人回去摸你妈,给老子松开!”

瘦高个一惊,他刚把那件外套拉链拉开了,还没摸到浴袍,手就立刻缩了回来。

瘦高个讪笑:“强哥,那……我能把外套拿回来不?天冷。”

叫强哥的高壮男人烦躁道:“你他妈赶紧,没出息的东西,一个外套唧唧歪歪!”

瘦高个立刻扯开女人的萨尔瓦,再把她穿着的黑色外套给脱了,里面那层白色浴袍露了出来。

浴袍宽松,就系一根腰带,她侧倒着,乳|沟都露了出来,雪白雪白一片肉,看得瘦高个直咽口水。

越看越忍不住,反正她昏迷着也不知道,瘦高个隔着浴袍在她腿上摸了两把,刚想摸她胸,突然就见昏迷着的人眼睛一睁,大叫一声缩了起来。

一个手机狠狠地砸了过来,瘦高个痛叫一声捂住眼,听见前面强哥怒道:“你他妈耳朵长到diao上了?老子让你别动她!”

强哥凶狠地瞪着蒋逊:“你他妈叫娘啊叫,给老子老实呆着!”

蒋逊低垂着头,瑟瑟发抖地把浴袍裹紧了,又披上擦尔瓦,老老实实的害怕样让强哥消了点气。强哥给了瘦高个头上一记:“手机!”

瘦高个赶紧捡起手机还过去,强哥问蒋逊:“那男的电话多少?”

蒋逊垂着头,没有回答,强哥冲她:“耳朵聋了?”

蒋逊慢慢地报出一串号码。

手机号是在河昌新买的,她和贺川的号码就差了末尾两个数字,报完了号,她还是垂头缩着,强哥直接拨了出去。

小旅馆里,前台紧张地问:“要不要报警?”

贺川刚要回答,手机就响了,他看都没看号码,立刻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的声音并不陌生,去巴泽乡的路上他曾经接到过对方的电话,声音嚣张至极,这次同样嚣张。

“哈哈哈哈,贺先生,找人找急了?”

贺川气定神闲:“人呢?”

“在我手上呢,放心,她一块肉都没掉。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知道我要什么东西,你把东西给我,我把人给你还回去,怎么样?”

贺川笑问:“什么东西?”

“诶,说了明人不说暗话,爽快点大家节省点儿时间,你这个小美人没穿衣服,我也怕她冻着。”

贺川声音微沉,嘴角轻扬:“让她说两句话。”

那边的人说了声:“讲话!”

等了没几秒,贺川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轻飘飘的从话筒里传来:“贺川……”

贺川捏紧手机,问:“有没有伤到?”

“脖子被打了,疼……我害怕……”

她声音有点胆怯和委屈,明知道她是装的,贺川却不知道她的疼是不是装的,贺川说:“电话给他。”

蒋逊说:“开着扩音。”

贺川说:“强哥是么?”

“哈哈哈哈,你记性不错啊!”

贺川撑着柜台,说:“既然你说了明人不说暗话,那我可以坦白告诉你,我没拿到东西。”

强哥嚷:“你他妈骗鬼呢!”

贺川说:“不信我可以把那边的地址给你,你自己过去查查,我们赶到那里的时候,王云山已经死了。”

强哥不上当:“你放心,我另外派了人过去,估计明天就能到那地方,你要是说真的,我自然放了你的妞,你要是敢诳我……我这边三个兄弟,加上上次跟你照过面的三个兄弟,一起尝尝你这妞的滋味,怎么样?”

贺川说:“你说话能信?”

强哥笑道:“该我说你能不能信,你要是能信,那什么都不用着急,我给你个地址,你慢慢赶来接她,你说是不是?你要是不能信,我也给你个地址,你到西坪来,明天咱们见上一面,别想着报警,我找人跟着你呢,你要是有点什么小动作,我也不会干杀人的勾当,杀人偿命多不值啊,不过你这妞就先给我这三个兄弟爽一爽,怎么样?强|奸个女人也关不了几年。对了,她奶|子上面还有颗痣是不是?那奶|子大的,皮肤白的,还刚洗过澡,真香……”

贺川克制着自己,轻笑道:“行啊,那咱们明天见一见,说不定还能交个朋友,喝杯老酒?”

“成啊,我强哥最爱交朋友!”

“那你再让我跟她说两句话。”

“哟,依依不舍呢?”

强哥没为难,把手机重新开了扩音,隔空递着:“说话。”

蒋逊轻声说:“贺川。”

“我在。”隔着电话,贺川的声音稳重低沉,“你别怕,乖乖听他们的,他们不伤你。”

“……”

“别哭别闹,什么都别慌。”

“……”

“我待会儿就过去接你。”

“……”

“路不熟,可能耽误点儿时间。”

“……”

“等着我。”

蒋逊终于开口:“嗯……”

贺川握紧手机,听见她的声音,他把柜台的边沿都快捏碎了,老旧的木皮裂开了缝,他掰下了一块碎片。

贺川轻轻说了一句:“什么都没你自己重要。”

不要管,不要想,你自己最重要。

贺川说:“等我。”

手机收了回去,强哥讽笑:“啧啧,看你们小两口缠绵的,你男人还真舍不得你!”

蒋逊害怕地缩着肩,前面开车的矮胖子看了眼后视镜,说:“强哥,老三他们还说这女的贼能打,拿火棍抡他们来着,要不是这女的,他们早就把姓贺的那人撂倒了,怎么现在看着,不像啊?”

强哥拧了下眉,回头打量蒋逊。蒋逊突然弯腰一呕,头发都快垂了地,边呕边小声地哭。

还真让她呕出东西来了,边上两个人嫌弃地躲了躲,强哥骂道:“他妈的,别吐老子车上,给她整个塑料袋!”

矮胖子翻了翻:“没塑料袋啊!”

蒋逊呕个不停,车里有了味道,强哥让他们赶紧开窗,蒋逊跃过光头,扒住窗户吐,眼睛迅速打量路边。

他们的车速70码,现在已经行驶了大约半小时,这里还是双鞍县,不知道是哪个镇,时间晚了,路上没什么人,她不可能求救。

蒋逊记住位置方向和周边特征,吐得差不多了,她才坐了回去,一直眼馋她的瘦高个恶心地翘起腿坐到边上,离那堆呕吐物远远的。

强哥骂骂咧咧几句,翻着蒋逊的背包,拿出里面牛皮纸袋里的钱数着,笑道:“他妈的,居然带这么多现金!”

蒋逊长发遮脸,冷冷地盯着他的后脑勺看。

电话一挂,手机上发来个地址,贺川抽了张纸抄下来,立刻往门口走。

前台喊他:“先生,要不要报警啊!”

贺川头也没回:“你报!”

前台看了眼纸条上的地址,立刻拨了110。

贺川没时间等警察,已经过了快半个小时,他现在就要追上去。贺川上了车,把木棍放到副驾,搜了导航,越野车立刻冲了出去。

黑色suv停在一间农家小院前,院子里堆着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停着一辆摩托车,平房又破又旧。

瘦高个把他们迎进去,低头哈腰地说:“强哥,我这地方很久没住人了,你们说找个偏僻的,我就想到这儿,要是不行,我再换地方?”

强哥说:“行,就这里了,够偏!附近没什么人吧?”

“没人没人,有也是些老头老太,听不懂汉语,这村子里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

房子很小,土房,算做客厅的地方,地上有个火塘,边上有桌椅,积了一层灰,就一间卧室。

蒋逊被他们捆到了床脚,卧室门没关,那几个人在外面生了火,还从车上拿下两袋吃的喝的,喝啤酒嗑瓜子,时不时地往卧室里看两眼。

强哥喝了两罐啤酒,吐了一口唾沫说:“这娘们儿正点,要不是老板不让碰,老子都想上了她!”

瘦高个又给他开了一罐,问道:“老板见过她?怎么不让碰?”

“熟人!上回老板听说这女的跟着姓贺的一起来,差点儿没再脑震荡!”

蒋逊坐在地上,倏地睁开眼望向外面,那四个人喝了十来罐酒,打她的光头已经睡了,另外三个还在喝。

火光悠悠,这间屋子里冷得要命,窗户开着,风一阵阵灌进来,吹起一股腐朽的味道。墙角有两只老鼠尸体,已经瘪了,还有一些虫子尸体,风一吹,往她这边飘,连带着灰尘一起覆到她身上。

她冷得牙齿打颤,又闭上眼,想明霞山,想阳光,想壁炉里燃烧的果木香,想悬崖边那男人的手摸在她身上,想他刚才说的:

“我待会儿就过去接你。”

“路不熟,可能耽误点儿时间。”

“等着我。”

“什么都没你自己重要。”

“等我。”

等他,他会来的。

夜深人静,外面的人都有些东倒西歪了,东趴一个西趴一个打起鼾,瘦高个迷迷糊糊地去外面放了个水,放完回来,冷得直打哆嗦,蹲到火边烤了烤,视线刚好看见卧室床脚,那里躺着个女人,擦尔瓦里只穿了件浴袍,胸脯又白又嫩。

瘦高个身下一紧,打量了那睡得东倒西歪地三个人,轻手轻脚走到卧室里,小心翼翼地把门阖上了。

蒋逊睁开眼,朝他扬起一个淡淡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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