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曲阳城边的一条小河旁,微风吹得岸边肥美的水草摇头晃脑,有两队人马相对而站。
“有劳杨司马相送了!愚兄先走一步,有机会定要去广宗城中拜访杨司马!”郭典身穿一袭玄色官服,对着杨皓轩行了一礼。
“祝府君一路顺风,应该是杨勇有机会去拜访府君才是!”杨皓轩满脸笑意,对着郭典回了一礼。
郭典也是爽利之人,没有多言拱了拱手,翻身上马。
一众郡府属官也都翻身上马,朝着杨皓轩与他身后的众人拱了拱手:“告辞!”
“祝诸位一路顺风!”杨皓轩与他的一众属下恭祝到,目送一行人远去。
“小将军何时与郭太守这般交好?”张冲不解的问道。
杨皓轩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我也不知道为啥啊!这个郭典突然莫名其妙的就对我好了起来。
见郭典一行人已经走远,杨皓轩对着身后的兄弟们说道:“走!咱们也该收拾收拾回广宗了。”
冀州的黄巾军已经肃清了,各地征召来的兵马先后都离开了,卢植还要负责押送下曲阳的降军去各州郡需要劳力的地方,杨皓轩手中的广宗降军也已经被遣散,让他们各自回到原来所在的乡县。
还有两万多人有的是无处可去的,有的是不愿意走的,杨皓轩打算把这些人带回广宗县,毕竟他现在是朝廷任命的广宗县令,劳动力就是生产力。
杨皓轩带着张冲,何仪,王威一干人等回到了大营,准备起身去和卢植请辞,突然被王威叫住。
“小将军,我在下曲阳降军中见到了您的亲人,就把他们留了下来。”
杨皓轩皱着眉头满脸疑惑:“我的亲人?”
然后一拍脑门儿:“哦,对对对,三叔公!二柱叔,还有虎子叔!他们在哪?快带我去见他们!”
杨皓轩激动万分,突然想到了才来这个世界见到的那三个憨厚的汉子,我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孤家寡人,我还有亲人!
王威带着杨皓轩匆匆的来到大营偏僻角落的一间帐篷外,对着杨皓轩说道:“小将军,您的三位亲人就在里面。”
原本十分焦急的杨皓轩在帐篷门口停住,心中十分忐忑,不知道怎么面对里面的这些“亲人”,这就是老人口中的近乡情怯吗?
杨皓轩在帐篷外走来走去,走了几个来回后,好像是下定了决心,深吸一口气,朝里面走去。
杨老憨和杨柱,杨虎局促不安的看着帐外,他们听到了外面有动静,但是不敢出去查探。
只见身穿白袍,头戴进贤冠,腰间悬着一块双鱼佩的杨皓轩面带微笑的走进帐内。
帐中的三人连忙站了起来,杨老憨瞪大了眼睛,偷偷的观察着杨皓轩。
杨皓轩笑着站在门口,任凭三人打量着。
“铁蛋儿?”杨老憨试探的询问到。
“哎!三叔公!”杨皓轩的脸上笑意更浓了,对着杨老憨行了一个晚辈礼。
“铁蛋儿!真的是你啊!”杨老憨高兴的喊到。
一双老眼混浊了起来,脸上激动万分。
“三叔公,是我!二柱叔,虎子叔!”杨皓轩对着杨老憨身后的两个青年也行了一礼。
两个青年的脸上也满是惊喜。
杨老憨佝偻着身体,走到了杨皓轩的面前,抬起头望着面白如玉,气度不凡的杨皓轩,咧开了嘴,布满皱纹的老脸笑成了一朵菊花。
“铁蛋儿长高了,比三叔公都高喽!长大成人喽!”说着杨老憨伸出了手,抹了抹发红的眼眶。
杨皓轩微微蹲下了身子,掏出了手巾,替杨老憨擦拭着眼角:“在三叔公面前,我永远都是孩子。”
杨老憨眉头一皱,不满的说道:“既然长大了,就该抓紧找个媳妇,给老汉生个曾孙!”
杨皓轩还在半空中的手僵住了,目瞪口呆,这特么的翻脸比翻书还快。
在帐中和杨老憨三人交谈了一会儿,因为有事情要做,杨皓轩就起身告辞。
出了大帐,王威的眼中还满是笑意,刚才憋的很辛苦,三人对小将军一口一个铁蛋儿的叫着,还讲了很多小将军小时候的糗事,让小将军窘态十足。
杨皓轩瞪着王威,恼羞成怒的问道:“王统领看起来心情不错啊?”
王威连忙控制好自己的面目表情,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没有没有,属下只是想起了一些高兴的事。”
“什么高兴的事情,说出来让我也高兴高兴!”杨皓轩把脸凑到了王威的面前,不依不饶的追问着。
“没事没事!还是不要说出来污了小将军的耳朵了。”王威挠了挠头,心虚的说到。
杨皓轩心里暗暗想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就是笑话我的小名儿嘛。
“切!怂样儿!”杨皓轩翻了一个白眼,转身朝着卢植营帐的方向走去。
王威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小将军不会生气了!
“还不快跟上!”不远处传来了杨皓轩清脆的声音。
“哎!”王威答应了一声,急忙跟了上去。
我就说嘛,小将军怎么会因为这种小事儿生气!王威嘴角挂上了浅浅的笑容。
汉军军营的一间大帐内。
青铜灯架上的油灯噼啦啪啦的燃烧着,灯架旁摆着一个书案。
书桌上一张黄色的帛巾被平整的铺开,卢植挽起了袖子,立在书案前,拿着一支狼毫笔,认真的书写着什么。
“良乡候,杨司马在帐外求见!”一名侍者轻声提醒到,生怕惊扰了卢植。
卢植写完了手中字的最后一笔,头也不抬的吩咐道:“请他进来!”
侍者缓缓退出了大帐。
不一会儿杨皓轩走了进来,见卢植正在写字,束手而立,恭敬的站在一旁。
卢植的一篇隶书写的工工整整,像是打印出来的一样,最后一字写完后,卢植放下了狼毫笔,活动了一下发酸的手腕,抬起头对着恭敬的站在一旁的杨皓轩说到:
“皓轩久等了!可是来辞行的?”
对于这个有礼有节,才华出众的后辈,卢植心中十分喜爱。
杨皓轩鞠躬行礼,缓缓的说道:“良乡候,下官正是来辞行的,陛下厚爱,让下官领广宗令,牧守一方,下官想即刻返回属地,不辜负陛下圣恩。”
卢植点了点头,对杨皓轩嘱咐到:“皓轩以弱冠之年就成为了一县主官,切要戒骄戒躁,廉洁爱民,方有广阔前途。”
“下官谨记良乡候教诲!”杨皓轩认真的听取了卢植的训诫,卢植是这个年代为数不多能为百姓着想的好官,杨皓轩对他的感观并不差。
卢植看着面前如谦谦君子一般的杨皓轩,竟然有一些不舍,敷衍的摆了摆手,示意杨皓轩可以走了。
杨皓轩见到卢植的手势,转身朝大帐外面走去。
卢植想要收杨皓轩做学生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脸上满是挣扎的神色。
这个世界上,哪有老师上赶着求着别人当自己学生的,他卢子干丢不起这个脸,这个臭小子,是觉得我没资格当他的老师吗?
见杨皓轩马上走出营帐,卢植忍不住开口说到:
“经此一别,我与皓轩不知何时才能再见,皓轩你是一个聪颖之人,废话我也不想多说,只有一言,希望你能记在心中。”
走到了门口的杨皓轩听到卢植的声音,赶快回过头来,看向了卢植,只见这位老夫子一般的将军挺直了腰板站在天地之间,肩上仿佛是担起了一轮日月。
“文人心中一把尺,丈量道义,丈量曲直,能厘定规矩法度;大丈夫手中掌权,不可谋私,不可枉法,应兼济天下苍生。当为天下先,方传百世名!”
卢植略有沧桑的声音一字一句的传到了杨皓轩的耳朵里。
兼济天下是每一个文人心中最大的目标!卢植的这番话中对杨皓轩的期待不可谓不重。
看着面前像儒生胜过像将军的卢植,杨皓轩执弟子礼,鞠了一躬:“老师这番肺腑之言,当为学生的一言之师,学生必不负老师所望,礼敬法度,廉政爱民!”
“哈哈哈!在你杨皓轩名传天下时,当让世人知之,我卢植乃你一言之师!”卢植抚摸着胡须大笑着。
虽然只是杨皓轩的一言之师,但卢植心中还是十分高兴,见杨皓轩笔直的站在那里,卢植笑着挥了挥手:“走走!路途遥远,皓轩多加小心。”
“预祝老师一切安康,学生告辞!”杨皓轩缓缓退出了大帐。
回营的路上杨皓轩哼着小曲,心情非常不错,卢植可是一名大儒,还有刘备,公孙瓒两个强力的弟子,能抱上大腿绝对是一股强大的助力。
卢植盯着杨皓轩离开的方向,陷入了沉思,过了良久,口中喃喃的说道:“希望你能成为一个挽天倾的良臣,而不是乱社稷的大贼。”
卢植走到书案旁,拿起了自己所写的奏章,用漆印封好对着帐外吩咐到:“来人啊!派人快马把这封奏章送入宫中!”
“喏!”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侍卫,接过了奏章,转身离开了大帐。
与此同时,从渤海郡柳国县的汉军大营中,也发出了一封奏章。
杨皓轩回到营地,集结好了队伍,带好了三天的干粮准备出发。
杨老憨三人死活不愿与杨皓轩同去广宗,说是要回钜鹿故里守祀,祖宗香火不能断。
杨皓轩无奈,只能派出十几个人护送杨老憨三人回故里,自己则带着两万多壮丁踏上了回归广宗的道路。
这两万人都会成为他治下的子民,都是他在这个乱世立足的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