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杨皓轩带着右贤王乌利,踏上了美稷城西边的草地上。
“右贤王。”杨皓轩当即吩咐到:“一个月内,将这一片草原里上的部落全部迁出来。”
“喏。”乌利低着头应了声,又忍不住开口说到:“将军,只是我族子民已经习惯放牧,若是离开这一片大漠,恐怕会引起骚乱。”
“无论什么骚乱,都必须迁徙!”杨皓轩的语气强硬,毋容置疑,看到右贤王低头,他叹了口气,解释到:“右贤王,你仔细看看这片草地,损失的如此严重,这样下去,不出数十年,这里将成为一片沙漠,再也难以恢复。”
右贤王先是一惊,蹲下了身子仔细去观察这片草地,神色不断变化,额头冷汗直冒。
“匈奴在塞外之时,本是逐水草而不断迁徙,你们放牧过后的草原都可以恢复,而内迁后就固定的居住在这一带放牧,对这里的草原造成了严重的损坏,所以这里的部落必须迁走,到其他地方放牧,等十多年恢复之后,可以再回来。”杨皓轩缓缓的说到。
乌利长拜到地:“将军远见,小王不如,当谨遵将军之令,带部落迁离此地。”
不远处的乌兰眼中露出了好奇的神色,不知道杨勇说了什么竟然让父亲如此信服。。
杨皓轩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匈奴人素来爱惜草原,待尔等部落编户入坊后,愿意继续放牧的,可以在长城内外开出牧场,流动放牧。”
“多谢将军。”乌利的神色欢喜,还可以放牧这是最好的。
杨皓轩伸开了双臂,走到了草原上,大口的呼吸着夹杂着一丝血腥味儿的新鲜的空气,莫让草原变沙漠啊。
乌兰一蹦一跳的凑到了乌利的身边,小声询问着:“阿爹,杨勇刚才和您说了一些什么啊!”
乌利瞪了乌兰一眼:“别不知尊卑,要叫杨将军!”
“哦!”乌兰不以为意的吐了吐舌头,挽住了乌利的胳膊:“阿爹,您快告诉我嘛!”
乌利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把杨皓轩的话复述了一遍,乌兰抬起头眼中炯炯有神的的看着在草地上奔跑的杨皓轩的背影。
这个杀死了自己无数同族的大汉将军,不知怎么就是让人厌恶不起来,竟然会将恩德施于天地,他的内心应该也是一个善良的人。
有这么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又为匈奴人所认同,就没了那种强迫的意味,这一片草原上的匈奴人迁徙之事变得非常顺利。
接下来的事便交给了右贤王,杨皓轩与乌利相处的这段时间,对乌利有了初步了解,知道这位匈奴人的右贤王是识时务的,而且对汉人也没有什么排斥,反倒是向往汉人的生活。
张燕在南庭王帐的一把火,几乎将匈奴的高层烧了个精光,余下的几个名王、小王和万骑长,也被早得了杨皓轩命令的赵云顺势斩杀,来自匈奴贵族的抵制力量全部瓦解。
如今的南匈奴就是右贤王说了算,当然,真正说了算的还是杨皓轩。
迁徙之事非一日所能完成,几天时间内,乌利马不停蹄的将这片草原上的上百个小部落聚集了起来。
一共整合出了近十万匈奴百姓,南匈奴此次起兵叛乱,几乎调走了各部落所有的青壮,这十万人中老人、女人和小孩占了大多数,足有七八万。
在听说杨皓轩要让匈奴人都编籍入户后,一些青壮产生了抵触心理,因为一旦编籍入户,他们的所作所为就失去了自由,就要接受当地官府的监管,这让一直都是无法无天的匈奴青壮一时间难以接受。
乌利对他们晓以利害后,一些反对的声音也消失了,因为他们编籍入户后不光能得到田地,还能得到他们心中的那个魔鬼,险些让匈奴人灭族的那个大汉的卫将军,杨皓轩的庇护。(当然最关键的是不答应就没命了)
匈奴的老人,妇孺则是坦然接受了这个条件,这些百姓与汉人百姓倒也没有太大的差别,匈奴人凶残好战,匈奴人同样好客,正如人都有善与恶的一面,关键在于怎么掌控、教化和引导了。
匈奴人重青壮和孩子,老人和女人地位很低,常常被抛弃,更习惯了承受战败后沦为奴隶的凄惨下场,而这个杨将军却重视他们,让他们有了一种不同的感觉。
而且归根到底,此次叛乱终究是他们先挑起来的,能怨杨将军吗?他们不少人脑海中浮现出这个念头。
和乌利一起走访了一些匈奴部落后,杨皓轩得到了荀彧的传信,返回了美稷城中。
荀彧、郭嘉、沮授、审配,就连留守云中的杜袭、戏志才等一众僚属也已经抵达美稷县,与杨皓轩一道处置战后诸事,修建里坊房屋,划分田地,推行编户、屯田政令。
原本西河郡的官员或是逃跑,或是战死,权力出现了一个真空,所以官员任命和战后恢复的事情,都可以由杨皓轩来做了。
很多匈奴人并不擅长耕种,为此荀彧报于杨皓轩后,从云中郡县调来精通农事的老农和官吏,设田教吏,专门教导匈奴人种田。
而杨皓轩回到美稷县的第一件事就是发出一道召集令,召集的依旧是并州的各胡人部落首领,休屠各覆灭,南庭覆灭,让并州的胡人彻底失去了依仗,此次杨皓轩召集,没有人敢违背。
美稷县北一处山丘下,多了一大片陵园,这原本是匈奴的王庭所在,陵园前,数万将士肃立,全军白衣,连武器上都系上了白色的布条。
杨皓轩站在最前面,荀彧、郭嘉、沮授、审配戏志才等谋士站在一旁,赵云,颜良、文丑、高览、张燕等武将站在一旁。
他们在为此次战死的同袍送行,这一战杨皓轩虽然胜了,但付出的代价也极为惨重,伤亡两万三千人,其中有一万将士永远的离开,余下的一万三千也都是重伤残,有的可能再也上不了战场了,至于轻伤的,就没有退下战场的。
这个伤亡数字只是匈奴人的十分之一,那是因为杨皓轩早就布好了局,战略层面完胜匈奴人。
可是杨皓轩手下的皆是兄弟,损失一个都能让他心痛,何况是上万,这个伤亡是他作战以来前所未有的。
匈奴人确实强悍,若非是荀彧的大局观和郭嘉的各种巧计,这一战的伤亡可能会更大!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脱下了黑袍穿上了白衣的荀彧在三军阵前的一曲国殇歌,让将士们闻之落泪。
三军将士齐齐致礼,不少人失声痛哭,将士之间的感情是很深的,昨日的同袍兄弟今日埋于黄土之下,令很多将士悲伤。
杨皓轩的目光扫过陵园里一座座新坟,一个个很普通的名字,他回过身来,指着陵园,对一众将士说到:
“他们是为国而死,为讨逆而死,为并州的安定而死,他们死的壮烈,死的英雄,他们无愧于战士之名,他们无愧于大汉之名!我为他们骄傲,可是……我宁愿他们没有死!我希望他们能够和家人幸福的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
说到这里杨皓轩不由得抬头望着天空,几度哽咽,眼中流下来两行清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看着杨皓轩潸然泪下,刀枪剑海里连眉头都没有皱的将士们不由大声哭泣。
杨皓轩长吸了口气,缓缓的说出了春日里踏进并州前他意气风发的在三军前吟诵出的一首诗,只是当时是踌躇满志,一往无前的气势,现在更多的却是悲怆。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数万将士举起手中的武器齐声大喝:“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这是大汉百姓的意愿,更是边关将士们的誓言。
荀彧低着头圈红红的,风沙太大,迷了眼睛,郭嘉更是没有形象的拽起袖子擦拭着脸上的眼泪和鼻涕。
一众平时老谋深算的谋士们也都真情流露,他们平时深在郡府,很少能这么近的感受到军中的感情,底层士兵付出,此时他们感受到了。
武将们更是不顾形象,放声大哭,以后谁也不用笑话谁,因为都是一个个狼狈的样子。
刚刚投靠杨皓轩的杜袭和戏志才都被这一幕震惊了,传言中杨将军善待百姓、军士,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数万将士的另一旁是近两万匈奴俘兵,他们皆跪倒在地,除此之外,就是以右贤王为首的各个小部落的首领,他们都是站着的。
不过旁边还有几十个参与了叛乱的部落首领被绑缚着,跪在最前面。
杨皓轩一步一步的缓缓走到一众部落首领面前,众部落首领下意识的低头垂下了目光,最前面被绑缚的首领们更是身子微微颤抖着。
杨皓轩铿的一声拔出腰间长剑,一剑斩落,跪在最前面的匈奴首领人头滚落在地,尸体倒落,鲜血狂喷!
这是匈奴人的左渐将王,是带领匈奴反叛的主帅,死有余辜!
“啊!”跪在一边的几个胡人首领吓得慌忙后退。
杨皓轩拿出一块干净的帛布,擦拭着剑身,面无表情。
“全部斩杀!祭奠阵亡的将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