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五年,公元188年,春二月。
张让,赵忠等人已经安排好了刘宏出巡河间故居的路线,刘宏正准备移驾,天露异象。
北方天空夜间出现了一道赤虹,从东到西,贯穿天际。
负责监视天象的太史连夜赶到了皇宫中。
刘宏此时就坐在新修建好的宫殿中和十常侍在殿中饮宴席。
刘宏此时满脸**,酒精已经在他的脑中起了作用,他感觉自己的身躯都有些摇晃了,眼前舞女曼妙的身姿更是激起了刘宏的兴趣。
丝竹的优美的声音在他耳中回响。
他索性丢下酒杯,站起身来,起身的时候还将身前的案牍掀翻在了地上。
刘宏摇摇晃晃的走上前去,在惊呼声中一把抓住眼前美人的玉手,将其拥入了怀中。
张让和赵忠对视了一眼后,心有灵犀的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其余几人也跟着两人站起了身来,想离开大殿,不要扰了陛下的雅兴。
这时,却听到了殿外传来了一阵吵嚷。
吵嚷声正是赶到宫中的太史的嘴中发出来的,因为殿外的武士阻拦,他进不去大殿,只能在殿外大喊。
“天下危在旦夕,陛下尚自与阉宦共饮!”
张让脸色一变,咳嗽了一声:“拖出去!”
殿外的武士赶紧将太史擒住,想要拖出皇宫,但此时刘宏已经听到了响动。
刘宏正准备在殿中和舞女缠绵,耳中先是听到吵闹声,本就有些不耐烦,此时再听到太史的言语,心中更是不快,他虽然有些醉意,但也没有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
“何人在殿外喧哗?”
刘宏推开怀中的舞女,辨认了一下四周的环境,摇摇晃晃的往殿外走去。
张让听到刘宏发问,回头看到刘宏走来,心中大急,但此时刘宏已经看到了太史刘宗,武士不敢擅动,此时再想要阻拦已是来不及了。
“太史刘宗,参见陛下。”
刘宗见刘宏走来,急忙恭敬的行了一礼。
太史令属于太常的手下,掌天时星历,起草文书,策命诸侯卿大夫,记载史事,编写史书,兼管国家典籍、天文历法、祭祀等。
这么重要的职位,太常刘焉自然是任命同族之人担任,所以刘宗也是汉室宗亲。
刘宏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依靠在张让的肩膀上,定了定神,这才看清了刘宗的面孔。
刘宏大着舌头,颇有几分不耐的问道:“太史为何作此危言?”
“天下虽然有乱者颇多,但区区凉州羌人,弹指可灭;幽州鲜卑、乌桓不过疥癣之疾,不足为患,并州匈奴更是险些被朕灭族,天下又有何人能威胁到大汉的国储?”
“司隶的皇甫嵩、卢植,冀州的王芬、朱儁,幽州的刘虞、公孙瓒,并州的丁原、杨勇,凉州的董卓,荆州的孙坚。”
“朕的猛将安守四方,刘氏江山稳如泰山,你为何要在此危言耸听?”
刘宗抬起头大声呵斥到:“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纵使陛下拥有卫青、霍去病这样的猛将,将边疆铸造成铜墙铁壁坚不可摧,若是宠幸张让、赵忠之辈,祖宗江山也早晚葬送在你的手里!”
一旁的张让、赵忠等人对刘宗怒目而视,眼中闪烁着幽光,恨不得把这个口无遮拦的人扒皮抽筋,如果刘宗不是汉室宗亲,他又怎么能活到现在。
刘宏也是面色铁青,被气到咬牙切齿,正要发作,只见刘宗颤抖着伸出手,指着夜空中的一道赤虹说到:
“上天都已经给了警示,臣恳请陛下能够回头是岸!”
刘宏浑身一颤,一身酒意顿时消散的一干二净,他向来敬畏鬼神之说,宋皇后就是因为巫蛊之事被废,此时刘宗拿天象说事,刘宏自然心中畏惧。
刘宏急步上前,一双鹰目直视刘宗,焦急的问到:“太史,这天象是何意?”
刘宗匍匐在地:“赤虹夜间贯穿天际,陛下近臣必有阴谋,预示着我大汉江山的动荡不安,皆因陛**边这十常侍!”
刘宏一愣,偏头看向张让。
张让心中一惊,但脸上神色不变,他将头上的头冠摘下,跪在了地上。
其余十一人也是一起摘下了头冠跟着张让跪伏在地上。
“朝中大臣不能相容,臣等不能活矣!愿乞性命归田里,尽将家产以助军资,助天子扫清污邪。”
张让说完,伏在地上失声痛哭,其余十一人也是纷纷请辞,一时间殿内哭声交织成一片。
刘宏耳中听的吵闹,但看到跪在地上的张让两鬓微微有些白发,想起昔日张让的种种,从幼时一直陪伴到他长大成人,到如今一直是兢兢业业,不敢丝毫怠慢。
刘宏也不愿意因为刘宗的一面之词而惩罚张让等人。
念及于此,刘宏心中的怒气顿时消散一空,再转头看向太史刘宗,刘宏皱起眉头,不耐烦的反问到:“汝家中亦有近侍之人,为何独不容朕?还不快快退去!”
刘宗看到刘宏一脸冷意,知道自己说的话多半无用,有心想走。
但他却想起了那一片片灾情的奏折,一条条民乱的信息,百姓受苦,士人遭害,他身为汉室宗亲,却如泥塑木雕只能任由十常侍兴风作浪,却无半点办法,忍不住悲从心来。
好不容易等到天象示警,他绝对不能放弃这次机会。
刘宗跪伏在地上忍不住泪如雨下,他悲声说道:
“天下人民,欲食十常侍之肉,陛下却敬之如父母,身无寸功,皆封列侯;况且先前有常侍封谞等人结连黄巾,欲为内乱;陛下今不自省,社稷立见崩摧!”
“结连黄巾,乃是封谞一人所为,与张让等人有何关系?”
刘宏听完刘宗的言语,心中的忍耐也终于到了极限,多少年前的陈年旧帐还要翻!
“来人,将刘太史送回家中好好静养。”
殿外的武士闻诏快步走入殿中,扶起了倒在地上的太史刘宗。
刘宏心有余悸的抬头看着那道赤气,黄巾残党,自己命朱儁去往河内郡进剿黑山黄巾,协同冀州刺史王芬进剿太行,可保无忧。
百万黄巾都已伏诛,区区一个黑山贼,太行山脉方圆不过八百里如何能掀起什么风浪?最不济自己也可以将杨勇调到河内,那小子连战连胜,匈奴都能剿灭,一些流民组成的黄巾军更是不足为虑。
身在洛阳中的刘宏自然不知道,太行山中的三十多万黄巾军,早就迁到了杨皓轩手下的云中四郡,王芬说是黑山军作乱只不过是征兵政变的一个借口。
说到这个杨皓轩要好好感谢感谢王芬给打得掩护,因为太行山中的黄巾军突然消失的话,肯定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但是王芬时不时就会上报一些黑山军作乱的消息,让全天下人都以为黑山军还在太行山中,这无疑是帮了杨皓轩一个大忙。
经过刘宗这么一闹,刘宏也没有了作乐的心情,让舞女退了下去,张让等人依旧匍匐在地,痛哭流涕的感谢着刘宏的维护。
“陛下,今日之事绝对是太史令针对我等,赤气起于北方,要说示警,也是告诉您北方有阴谋。”
“是啊,是啊!陛下您正欲去北方河间故居巡视,就天降异象,这是上天在提醒您啊!”
“我等对陛下的忠心耿耿,苍天可见!”
……
十常侍跪在地上一唱一和的甩着锅,还真叫他们误打误撞说破了王芬的阴谋,刘宏心里有了警戒。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命令冀州刺史王芬,解散兵马,朕不去河间了。”
消息从洛阳传到了冀州邺城,刺史府中乱成了一锅粥。
王芬赶紧召集了已故太傅陈番蕃之子陈逸和著名术士青州平原人襄楷,南阳人许攸、沛国人周旌等人到府中议事。
众人已经谋划政变半年之久,王芬邀请曹操,杨皓轩等人一同参与,虽然被拒绝了,可是并没有揭露他的阴谋。
这次刘宏无缘无故的解了他的兵权,让王芬有些惴惴不安,是不是刘宏知道了自己的计划。
“使君不必慌张,陛下并未派人来问罪,就说明陛下不知道我等所行之事,我们不要自己乱了阵脚。”许攸看着王芬满脸害怕的神情,开口劝解到。
王芬搓了搓手,还是有些紧张的说到:“子远所言甚是,大家这段时间都安分一些,我们静观其变。”
众人拱手称是,纷纷告辞。
许攸离开了刺史府后,摇了摇头对身边的人说到:“王芬疏而不武,难成大事啊!”
没过多久,刘宏又下了一道命令,征召王芬到洛阳去,王芬更加认定自己的计划败露,非常害怕,解下印授弃官而逃。
王芬逃到平原郡的时候,因为实在是心虚恐惧,自杀身亡。
得到了消息后,身在洛阳的刘宏一头雾水,他叫王芬来洛阳本来是商议刺史改州牧之事,可是王芬为什么好好的官不当,而且跑到平原郡自杀了?
云中郡正在忙于给百姓分发种子,准备春耕的杨皓轩也收到了冀州丑牛司的汇报。
王芬死了?而且是自杀??
杨皓轩一脸疑惑,直到看完了整个情报,才和荀彧一起分析出了前因后果,王芬可能是害怕自己谋反的事情败露自杀的。
可是凭着杨皓轩对刘宏的了解,刘宏的这个反应并不是发现阴谋的反应啊!
杨皓轩和荀彧对视一眼,摇头苦笑。
人才啊!从始至终王芬都是和空气斗智斗勇,最后把自己活活吓死了。
就这还是八厨之一,天下名士,可见当时的名士水分有多大!大多数都是世家联手吹捧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