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裁缝铺子（4）——一头虎鲸
迈步踏进牛肝菌2号的大门，雪凝才“嗵”地明白为何先前阿克米要求她必须等他一起进门。
——任何不一起进门的人，都会被这家店的构造给坑到星球两端的！
有谁见过一家商业店铺，进门后遍目所及，到处伸手不见五指的？
这是商店广场里唯一一家裁缝屋和服装店，可是，进门处既瞧不见裁缝，也瞧不见服装，亦不见任何琳琅满目的商品展示。雪凝身周，是朦朦的、奶白色的浓雾，要不是半米开外阿克米的肩膀在雾中若隐若现，她还以为阿克米是不是使了个什么陷阱把她坑进了异次元。
“欢迎，欢迎新客人光临。”一个仿佛糯雨中的蝉声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每一个方向传来，浓雾中出现一双浅浅的银色眼睛。
“您是我的铺子的第两百万零一百一十七位客人，”银眼睛从浓雾的深处凝视雪凝，“……啊，是位人类小姑娘……我是雾精银魂。无论人类、妖精、小狐狸、鲜花还是山风，只要懂得衣饰之美，都会在我的店里找到合适的服装的……那么，小姑娘，你是一个人前来，还是……啊，这位少年说你是他的同伴，那么，两位，请，出发吧……”
蝉声息止，浅银色的眼睛也不见了。雪凝感到脚下的地面一震，仿佛一节火车车厢突然开动似的，地面带着她“轰隆隆”地向前驶去。
白雾飞快地消散。她果然在一节酷似火车车厢的密闭空间里，只是窗户仍是奶白的，瞧不见外面。
雪凝发现阿克米也在车厢里，脱口问：“你什么时候跟它说话的？”她方才明明没有听到阿克米说话，为什么那双银眼睛说阿克米讲他们是同来的？
“雾精银魂能同时跟一千零一个人说话而互不干扰。”阿克米倚在窗户上，“刚才它跟你讲话的时候，也在同时跟我讲话。”
“哇哦。雾……也能成精？”
“不成精就成魔。”
“哈？”
阿克米瞧着对面的窗户，没再开口。
雪凝走到他前面两步远的地方，展开小手，递给他一枚2克的银币。这是她刚刚在文具商店确认的动物橡皮的价格。
阿克米没动静。
雪凝只好以闪电的手速一把将银币塞进了他的袍子口袋里，然后极速退到车厢的另一边。
谢天谢地，不知是出于矜持还是风度还是纯粹嫌牵扯麻烦，阿克米没把银币扔回给她。
雪凝扒拉着自己这边左侧的车窗，那奶白的窗玻璃颜色，原来只是窗外映入的雾气。真不明白，身为一间裁缝铺子，为何经营起了火车业务？而且连“橱窗”都遮得这么严严实实，到现在还不向客人展示一片布料？
仿佛听到她的心理活动似的，车厢内有了动静。
“啪嗞！”只见斜上方的天花板上，突然冒出个喷头形状的东西。
“嘀嘀”，喷头发出两下声响，引起她的注意，然后开口讲起了话：
“现在请选择导购员。问题1：您喜欢什么口味的？”
“什么什么口味的？”雪凝一脸懵圈。
阿克米对喷头说：“无色无味。”
“不要来点草莓、菠萝、番石榴口味的吗？果汁一样身临其境的豪华感受哦！或者来点玫瑰、葡萄风信子、橙花香味？梦一样迷人的香氛体验，女孩子会很喜欢的哦！”喷头用一种汩汩的推销腔问。
阿克米瞧雪凝。
“我……无色无味吧。”虽然不清楚这是啥……但，跟着老司机总没错吧？
“好吧。”喷头吐出一颗泡，“问题2：您喜欢什么形象的导购员？迷人丰满的小姐，还是温柔性感的帅哥，还是——”
“一头虎鲸。”阿克米打断它。
“啵？”喷头似乎愣了一愣，“您确定？要选这么无趣的生物吗？”
雪凝忍不住张口：“虎鲸超级可爱的，一点也不无趣啊。”这可是她最喜欢的海洋生物！
“你俩真是无趣二人组。”喷头吐出一串泡泡——动作意义上的吐糟。
阿克米面无表情：“问题3我选不共享。问题4我选需要。”
“我还没有报问题哩。”喷头抗议，“这位小姐万一有不同意见哩？”
阿克米硬梆梆地朝雪凝看过来。
鉴于对阿克米本能的不放心，雪凝道：“3和4是什么问题？”
“问题3，”喷头仿佛生怕阿克米打断，以三倍速冒词儿，“测量出的信息要不要在同车厢的同伴之间共享？”
“你指测量出的什么信息？”
不晓得喷头是不是没有解释功能，它只是将问题又重复了一遍。而阿克米似乎也没有开口解释的迹象。
雪凝只好说：“不共享吧。”管它什么信息，不跟阿克米共享总没错吧。
“无趣二人组。”雪凝好像听到喷头又低低地吐糟了一句。
“问题4，”喷头的声音有点没精打采，“需要不需要单独的试衣间？”
“这个当然需要啊。”雪凝难以置信地瞧喷头，“你分不清人类的性别吗？”
“我就是分得清才说你们是无趣二人组啊。”作为一只喷淋器材，喷头居然发出了吐舌头的声音。
不等雪凝反驳，喷头“卟嗞卟嗞”，朝下喷出一大团无色无味的气雾，那气雾仿佛被无形的手捏动的橡皮泥，悬浮在空中几唿噜变形，变成了一只威风凛凛的海洋霸主——虎鲸的模样。巨大的身躯几乎把原本空旷的车厢都填满了。
好可爱！雪凝忍不住去摸它。
“不要调戏导购员呐！”虎鲸呲牙。
雪凝缩回手。
“哎呀十年没出场了。”自称导购员的虎鲸形大雾团儿自言自语，像是颇想撒鳍在车厢里畅游一番，结果由于身躯太大，撞上了车厢的墙。
“哎哟！幸好本鲸只是团雾，否则还不得闪了腰！”虎鲸导购员气呼呼地从头顶的气孔喷出两道水柱，一道水柱落向雪凝，一道水柱落向阿克米。说是水柱，成分也是雾——无色无味、轻盈的雾团儿，把两人从头到脚连衣角都遮笼得严严实实。
雪凝大致弄明白了：感情如果问题1选的是“草莓口味”，导购员和这些雾团儿，就会是红色的草莓味的雾吗？全身浸在草莓雾里会是什么感觉？雪凝不禁稍微有那么点儿好奇和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