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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地不悦。

“尊上……您终于回来了。”七尺男儿轰然跪在地。已是低下头。泣不成声。“玄砚已盼候您多时。”

被一个刀疤男如此虔诚地触摸着脚。我该不该躲。

还有,他不是端了杯茶么,难道不打算给我喝了?

“快把门关上,谁让你闯进来的。”青纸怒喝,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件艳红的衣袍,将我裹住,轻声“属下办事不利,让您受惊了。”

诧异……

想来我真的惊了。

浑浑噩噩像是做足了一场梦。

莲瓣香炉里燃起的香,仿若有灵气般的扭曲着青烟,妖娆无比。

想来这些日子我从未细究为何会毫无记忆地醒于勾栏,也更为料到自己竟是鸣剑派至高无上的尊上。

至高无上?

说出来颇有些讽刺。

不过是晓有姿色,施展狐媚伎俩,爬上薛凰寐的床,以色侍主搏他欢颜,暗地里偷来几则功夫傍身,没料到傍着傍着,连自己日夜服侍的男人都敢杀。

说到底,这种狠戾的气魄怕是鸣剑派上上下下众多人始料未及,也是薛凰寐做梦都没想到的。

怪就怪鸣剑派的规矩是祖上定的,只道是:能者为尊。但凡每一位尊上,都是嗜杀了上一任才继位。

纵使薛凰寐千防万防,却没料枕边的一个日日与他颠鸾倒凤,言听计从的女人,也有如此险恶的野心。

……能死在床上,只怕他也是销魂的吧。

我叹息一声,眉宇间的疲乏褪去,尽显郁结与不快,招手拾来一柄铜镜。惊讶一瞥,发觉手竟比以往纤长,白皙如玉,不似十六年华。

镜面泛起一闪而逝的光,人影绰绰。

此番竟是脱胎换骨。

眉黛如远山,一双美眸如寒潭,如秋水。

长长睫毛遮掩下,竟有些令人怜惜。

我讶然地抚上脸,镜里的女子也亦然。

这面目已没有任何老宝的痕迹,鼻梁挺了些,脸颊也没那么圆润,无雕饰没傅粉,肌肤如脂,浑然天成,眉眼中竟似杂糅了脱俗与慵懒媚态。

一粒朱砂痣缀于雪肌上,竟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一声叹化于空中。

青烟浓烈了些,幻化之下,那场梦境繁乱袭来,仿若前世。

记忆之中,两个幼女还仍是趴在桌上,一板一眼的诵读。

那个文静寡言,手无缚鸡之力,只晓得躲在姐姐身后的女娃娃,如今竟是鸣剑派独当一面的尊上。

嘴微上翘,笑意随了眼波流转。

风笛歌,你何来的这种能耐?

“尊上,您可有何不适?”青纸轻声唤了句。

这才将我从青烟幻化的记忆里拉扯回当下,尽数褪去疲乏,“易容大师的本事好生厉害,竟能将我弄成十六七岁的女娃娃。”

“是尊上的缩骨功练得出神入化才有了此效果。”她回答得规规矩矩,手一合,低头拜道,“易容是您施展内力,亲自软筋错骨挪位变换五官,属下只负责熬汤药。”

看不出我还会缩骨功。

只怕自身内力也不浅,为何当下却一点儿也感觉不出来。

青纸这家伙把事儿撇得倒快,想必是怕我出了什么岔子找她麻烦。

原本的衣衫尽数被撑坏了。

我裹了锦袍,赤着脚,迈入榻上,夜里的寒风渗入大殿,无微不至地抚上行走间露出的胴体与雪白大腿。也不知道是袍子香还是这具身体的药气刚散,空气中荡开了撩人的香气。

玄砚跪于地上,一双眸热烈地望着。

我斜卧在榻上,揉着太阳穴,二指拎来金凤缠龙的褥子徐徐盖在身上,“能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既然我是这鸣剑派的尊上怎会在勾栏。而易容大师既然潜伏在我身旁,为何不早些告之。”

“潜入勾栏,是尊上的主意。青纸只敢在旁边帮衬着,却不敢逾越,若不是宫归艳生疑,偷袭您,破了计划。青纸也不敢把您带回。”

我支颐脑袋,漫不经心,“好一个不敢,不逾越。”

她身躯微抖,“青纸罪该万死,请尊上责罚。”

“我可不敢罚你。我现在没了记忆,也不晓得你说的是真是假。”一双眼弯成柳叶眉,笑得很是明快,“不过……若被我查出你话里丁点儿的隐瞒,我也自留不得你。”

“属下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下去,让我听听。我倒想知道,你说的这个让我受了好些皮肉之苦的计划究竟当初定的是何计?”

正文第二十四章史前第一烂摊

“自从薛凰寐的死讯传出后,尊上的品性便遭到派里许多人的质疑,其实由您继位本是件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了,可是昔日薛凰寐的一些旧部下打心底不服您,纷纷挥袖回了分所,不受传召,还在江湖上散播谣言,说您是靠色相那个什么……总之这些年,派里明争暗斗,渐渐拧成了两股势力,您的日子也很是不好过。而宫归艳的邪派又屡次挑弄惹事,与我派弟子起冲突。”

“所以本尊便想铲除派内异徒,平定外部纷乱?”

“是。薛凰寐的余党被您扒了个大半,贬的贬,流放的流放。只可惜祖宗留下来的玄铁灵符,却在您继承尊上之位时不见了踪影。这灵符原本就是昭示着尊上身份与地位的圣物,丢失难掩众口,所以尊上您对此很是重视。”

不知为何,我隐隐有不详的预感,手搭在膝盖上,指轻轻一扬,“接着说。”

青纸头一低,压低声音道,“后来据探子密报,近些年薛凰寐的昔日旧部聚集在攸州的一所分部,蠢蠢欲动,尊上疑心他们藏掖圣物想造反,几经派人查探,却仍未果,所以您便决定亲自冒险。”

蠢。

真是愚蠢。

就算他们真的要造反,我也不该深入虎穴蛇窟孤身惩奸除恶则个。

于是松了拧紧的眉头,不禁有些好奇,“你说的分部莫不就是春风一度勾栏?”

“正是。”

我一脸了悟,深深地觉得,那可真是险象环生的是非之地,众公子们平日里除了倒贴恩客,偷藏私房钱,嗑瓜子说三道四之外,还真看不出别的能耐。

“本尊在那儿可是受了不少苦头。”想起初醒时趴在杂屋里身上地那些伤。我就有些凄凄然。

“如今明眼人就不说暗话了。”

我从榻上倾身。望着青纸与玄砚。眼一眯。

“上一任瘸腿老板可是你们杀地?”

两人面面相觑。

“不曾。”青纸答得毕恭毕敬。“房梁尸骸一事。我当时也被吓得不轻。”

我不悦地挑眉。

玄砚目光灼灼地望着我,“尊上计划慎密,易容缩骨之术又实在高明,属下一直不知您潜伏在勾栏内,所以也不会跑去做逾越之事。”

“说起这逾越之事,勾栏里有几个公子到是很妙,那个叫什么风筝的头牌尤为妙……想必玄砚也尝了些滋味。”

刀疤男将头趴得更低了。

“属下对尊上是一片热忱之心。若不是惦念您惦念得紧,也不至于跑去他那儿问您的下落。”说毕一个七尺男儿脸红得像是涨了猪血。

止住,

越说越令人起鸡皮疙瘩。

奇怪了……

既然他们未做,难不成是勾栏里的那几个公子?

“青纸啊,你曾说,我事前派了几位人去勾栏查探,他们可曾已混进去了,都是些何人?”

“尊上做事,我怎敢过问。这事儿只有您自己知道。”

我脸一沉,“我这记忆何时能恢复?莫不也是计划之中?”

“确实是计划之中。您说只有忘记曾经的经历、习惯与喜好,才能脱胎换骨,就算潜入异徒内部也不会被发现。这记忆也是因为您当初练了某种极阴巧霸道的功而变成当下这个样的。”

原来是练功练的啊,那就是说还有得挽回咯?

我大喜,“本尊平日里把秘技放哪儿?”

青纸露出了个古怪的神情,甚为可怜的望着我,“尊上,您以为……这么了不得的宝贝,您会让我知晓么?”

我眉一抖。

“况且……您身上的武功是薛凰寐教您的。如今他已死了。”

青纸和玄砚皆是一副节哀的表情。

我掐着被褥松了又紧,

此番……

这个烂摊子,可真烂得够彻底。

正文第二十五章你是何人啊

“我乏了,你们先退下吧。”我手撑着脑袋,神情疲惫地挥了挥手。

“是。”青纸、玄砚皆松了口气。

“等等……”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喝住他们,“白龙使是何人?”

玄砚身形微震,“他以前一直忠心耿耿地在薛凰寐身边做事,后来被您贬去了勾栏。”

我卧在榻上,微眯起眼,小指摩挲着着唇,晓有兴趣地说,“他倒是个有趣的人。”

殿里再也无声。

青纸走了。

走前却把一柄扇搁在矮几上。玄砚留了坛酒,怔在原地瞅了我一眼,见我没挽留,也就依依不舍离去了。

莲瓣香炉里的香忽而燃起,袅袅升起,渺渺地钻肺渗腑。

闭目,吸着鼻尖的香气。

我斜躺在紫檀木床上,拿着酒罐子的手搭在膝盖上,不由地怔愣地拨开帷帐,望着窗外的一轮圆月发痴。

咬开手里地酒盖。仰脸灌着。辛辣地液体流入喉咙里。直呼过瘾。

今日之事。发生地事情太过突然。

虽说身世寻来了。却让我比以往更烦忧了。

伸手摸到那柄扇子。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呐呐地念。“扇是个宝贝。结实又耐用。明明是幅好画。为何只画柴枝却不见花骨朵。不过谁叫它惹人心伤。只道是寒梅最堪恨。常作去年花。”

琼液顺着手流下。宛若碎玉。滴溅在展开地纸扇上。柔和地月光倾泻而来。扇面一瓣寒梅也不绽。枯枝横生。宛若盘错在心头。挥之不去地孽障。

一声叹气化入空中。

我以前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为何会不记得。

如今拾来了真面目,却又遭了重伤,倘若就这么稀里糊涂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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