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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1 / 1)

李怀信原本是要前往紫霄宫,可刚跨出院门没几步,就一阵天旋地转,头重脚轻,根本支撑不住。还好有小圆子跟着,将他重新架回屋,但是头疼越发频繁,李怀信常常忍得冷汗涔涔,那三魂像是要抢占他的意识,一点一点的,灌注着杨辟尘的前尘过往,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记忆,时常搞得他意识混沌,不得安生。他只能强行捺住,不断与之较劲,他怕一妥协,自己就不是自己了。

就这么浑浑噩噩地煎熬了两日,李怀信之前被扯伤的魂体才稍稍稳固,但紫霄宫和寒时殿早已人去楼空,山门中只留下小半数弟子。而那两位守山门的弟子说,掌门有令,二师兄不得下山。

别说掌门有令,现在就是天王老子有令,也拦不住他。

李怀信背着剑匣,出了山门没多远,一步一回头,满脸的无可奈何:“我都说了,这次不能带你去。”

几步之遥,驻足着一条黑狗,与他两两相望。

李怀信一转身,它就往前跟,李怀信走几步,它就跟几步,李怀信被磨得焦头烂额:“别跟着了,回去。”

黑狗:“汪汪汪。”

李怀信头都大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是你别再跟着我。”

他要去的是长平,冯天正是在乱葬岗殒命,他怎么可能还将夺舍狗身的冯天再带过去。更何况,乱葬岗的封印快撑不住了,这次比他们之前误入其中时更加危险千百倍,连他自己,都已经做好了死在外头的准备。因为除了找到师祖问清楚,他还要去寻贞白。

李怀信觉得自己真是不要命:“她要杀我,我还上赶着跑去找她。”

冯天:“汪汪汪……”活腻了呗,找死。

所以他不要命,不能再把旁人搭进去。

因为自己,冯天死在乱葬岗,又因为自己,冯天夺舍狗身,一时半会儿还不知道怎么让魂体出来,李怀信觉得亏欠了他两辈子都还不清。

为了让冯天安安分分待在太行,李怀信道理说了一箩筐,说得口干舌燥,结果一转身,这四条腿的又颠颠跟来,冥顽不灵。

真该让小圆子把它拴起来。

劈晕吧,李怀信真的没招了。

抬起刀手,刚比划了一下,冯天就呼哧呼哧哼起来,龇牙咧嘴的,瞪着他,像条恶犬,特别凶。

仿佛只要他敢妄动,它就会猛扑过来,跟他拼了。

李怀信有点儿忌惮,毕竟跟条狗撕咬起来,既难看,又不体面,何况他又不敢下重手,万一真伤到对方。冯狗就不一样了,一嘴獠牙,到时候逮着他就咬,啧,实在敌强我弱。

一人一狗僵持了半天,李怀信没时间继续跟它耗:“你信不信我对你不客气。”

冯天呼哧龇牙,摆出一副进攻的架势,更不客气。

“冯小天!”李怀信简直束手无策,他从未想到,有一天会被条狗欺到头上:“寒山君一定活剐了我。”

“汪汪汪……”

李怀信盯着它的表情一言难尽:“……”

活剐就活剐吧,他这二十年作威作福,造孽太深,终于要遭报应了。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李怀信双手叉腰,审视它:“你要是跟着去,敢不顾危机,最后连这条狗命也丢了,我就去给你陪葬,咱俩共赴黄泉!”

冯天瞪着一双溜圆的狗眼,没吭气。

李怀信轻轻踢他一脚,把他踢得趔趄:“听见没有!”

冯天站稳了,尾巴一荡一荡的,依旧没吭气。

“答应你就汪一声,不然我剐了树皮把你栓这里,等巡逻的弟子一会儿把你拎回去。”

这死小子说得出做得到,冯天不情不愿,但只得屈从:“……汪!”

达成协议,一人一狗才往山下走,李怀信还没恢复全,直接影响到体能,赶路时间一长,就容易气虚,不得不停下来稍作休息。他手腕脚腕绑着四根红绳,是千张机专门给他系上固魂的,李怀信坐在石台上,略微沉思:“你记不记得?”他把冯天勾过来:“我小时候,刚上太行那会儿,身上就戴着几根红绳子。”

冯天歪着狗脑袋,作回忆状,好像是记得有这么回事,当时李小怀信病歪歪的,长得跟瓷娃娃一样,看起来格外人畜无害,冯天就是被他那张人畜无害的脸蛋给蒙蔽了,其实一肚子贼心烂肺,冯天隐约还记得,但那时候太小,又过去近乎十年,不敢太确定,想回答,却只能汪汪两声,李怀信也听不懂,撸一把它的脑袋:“能不能说人话?!”

冯天一爪子呼开他,这他妈不是强狗所难吗?!

平常为难人就算了,现在连狗也要为难,你咋不跟老子汪汪汪呢。

“嘶。”李怀信抬手一看,被挠出几道泛白的爪痕:“狗爪子尖利得很,伸过来剁了。”

冯天撒腿就跑,李怀信也就嘴欠几句,压根儿没打算逮它,靠着岩壁养神。

因为头晕,睡着后那些纷乱涌来的记忆就像梦境,那么清醒时,就成了席卷而来的幻境,层出不穷的涌现,无孔不入的往脑子里钻,既然无法抵御,李怀信便索性看一看,只要,他不把自己代入进去,不把自己当成杨辟尘,撇清这层关系,就能稍微容易接受些,说不定,还能在这些零散的记忆碎片中,理出一条线索来,李怀信梳理间,又在识海中看见贞白,提着竹篮,兜着几只刚摘的蘑菇,在林间穿行。

而自己,好像就跟在她身后,从树桩上掰下一颗,问:“野生的?还是自己种的?”

“种的。”

无论当时还是现在,起码贞白的性子半点儿没变,十年如一日的淡漠薄凉。

随即画面一变,还是贞白,这次离得远,她坐在凉亭下,手里托着一卷书,看得全神贯注。

耳边有个醉醺醺的声音,笑:“杨兄弟,眼睛都直了。”

他回过头,是个蓄着山羊胡子的老头儿,精神奕奕的,但是喝醉了,开始说胡话:“快把心思收一收,别想打我们小白的主意,你没戏。”

闻言,杨辟尘眯起眼,放下酒壶,兴味盎然:“为什么?”

“因为……”老头儿喝口酒,砸吧砸吧嘴,乐呵呵的,举起手,抖了抖袖管,掐住一根指节,故弄玄虚道,“我掐指一算,哈哈哈哈,你俩没戏,哈哈哈哈。”

杨辟尘也被他逗笑了,很开怀:“老哥哥,你很准嘛。”

老头儿乐呵完,又开始摇头,长叹一声:“唉,是我们小白啊,没这个福分。”

“哦?”杨辟尘身子前倾,胳膊支在桌案上:“怎么说?”

老头儿摇头摆手,捂着额头,很有几分老爹为闺女儿发愁的意味:“她诶,惨呐。”拖长了尾音,也醉得舌头打结,“没有姻缘的。”

闻言,李怀信心头一颤,什么叫,没有姻缘?

“你不知道……”老头儿越说越含糊其辞:“我知道……但是你不知道……没人知道……”

杨辟尘侧耳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个名堂,就这几句反复的绕来绕去,他哭笑不得:“知道什么?”

老头儿已经趴到了桌上,醉得不省人事,嘴里还在嘟囔:“秘密。”

杨辟尘撑着太阳穴,酒精也开始上头,瞅着老头儿的醉态,他勾起嘴角:“老哥哥,你说漏嘴了。”

这些久远的记忆一旦出现在识海,无论相隔多远,都会透过那只钉入眉心的眼睛,让远在长平的贞白瞧得一清二楚。

好几次,甚至越来越频繁,无论白日黑夜,她都会时常因此受到影响,无意看见杨辟尘的记忆,哪怕她现在并不想,再看见这个人,却还是要被迫的去面对。

为什么没干脆杀了他?

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她本心如冰坚,却抵不住那人说一句我疼。

两个字突如其来,像刀一样杀在她的软肋上。

然后,手一软。

“贞白。”一早回头,看见她握沉木剑的手在抖,警惕起来:“城里很危险吗?”

贞白思绪回拢,蹙起眉,将手背于身后,目视被黑气萦绕住的整个城镇,沉声道:“阴煞气很重,已经蔓延百里了。”

明明青天白日,却阴云压顶,一早盯着城门城墙,全是血淋淋的一片鬼画符,上头插着各式各样的驱邪旗帜,贴满了黄符,各派混杂,把城门糊得乱七八糟。

随着阴风阵阵,猎猎作响。

一早有些犹豫:“咱们还进去吗?”

贞白已经走到城门口,指腹蹭了一点青砖上的黑褐色血迹:“应该是鸡血,黑狗血,还有朱砂。”

“嚯,还挺齐全。”一早轻轻推开城门,发出咯吱咯吱沉闷的重响:“居然没扣锁。”

“锁了也无济于事。”贞白往里走:“邪煞无孔不入,哪怕铜墙铁壁都无法阻挡。”

整个城镇阴气森森,街道两旁空空如也,一个人影都没有,相比之前,贞白初来时的繁华热闹,现在家家户户都闭门闭窗,而门窗上贴着各式凶神恶煞的门神、黄符,连丧葬时用来随葬的纸人都林立两旁。

地上泼洒着斑驳血迹,不知是人血还是用来驱邪的鸡血。

“这些人呢?”一早疑惑:“都逃走了吗?还是已经遇害了?”

倏地,一道黑影从深巷里闪过。

贞白和一早齐齐侧头,却什么都没看见。

一早:“刚才是什么东西?”

贞白摇首。

阴风吹起,挂在屋檐下的法铃随之晃动,此起彼伏,叮叮当当的乱响。

法铃镇邪,贞白问一早:“受得住吗?”

“还好吧。”一早拍拍胸脯:“就是有点儿心慌。”

即便她并没有心跳,但差不多就表达个意思。

“进去看看。”

一早点头,跟着向里走。

满城黑气萦绕,阴云覆盖,能见度较低,街巷的十字路口牵了无数根红丝,每个红丝结头处系着一排五帝钱,这是个专门给邪灵设置的路障。

贞白驻足,无意破坏,带着一早拐进一条纵深的小巷:“绕道走。”

“城里贴了这么多符。”一早路上没少辨认,上头好几种符印,能看出分别来自不同道派:“怕是来了不少道士。”

“嗯。”贞白不置可否:“先看看什么情况。”

“要不然去敲门看看,大家是不是都躲在屋里?”一早道:“也好找个人问问。”

“动静别太大。”现在这种状况,肯定个个绷紧了神经,如同惊弓之鸟,贞白嘱咐:“会吓着人。”

一早随意挑了一户,轻轻地敲,里头毫无声息,她不由加重几分力道,用小女孩纯真稚嫩的嗓音问:“有人吗?诶,请问,有没有人?”

贞白侧耳静听,屋内传出压抑许久的低喘,仿佛是屏息许久,已经喘不过气,略显惊惧的呼吸一口,很仓促的,喉咙呜咽一声,带点儿哭腔,许是怕极了,又快速闭住气。

“别敲了。”贞白唤住她:“到前面看看。”

而窄巷深处,躺着几个人,个个身穿道袍,面如死灰。

一早踹了踹其中一具,跟踢石板一样:“都死僵了。”

贞白蹲下身查看:“是撞魂。”

“嗯?”

贞白想起死在乱葬岗的冯天,道:“阴兵撞魂,应该是,乱葬岗的封印已经裂开了。”

一早瞪大眼:“那怎么办?”

突然,窄巷尽头闪过两道阴影,贞白快如疾风,沉木剑率先脱手,飞剑射出,将一身黑铁甲胄的阴灵钉在墙垣,随即迅速化作一团黑气,倏忽消散。

待贞白跨出窄道,冷定自若的拔下墙垣上的沉木剑,转过头。

刚才那位差点被阴兵撞魂的人,已经吓得瞠目结舌,他从死里逃生的境况中反应了许久,神魂才终于归位,然后猛地朝贞白冲过来,差点喜极而泣:“哎呀,贞白!”

闻声,贞白才辨别出这位逃奔得狼狈不堪的人是:“梁捕头?”

“诶!”梁捕头激动不已:“对对对,是我是我,你怎么回来了,真的有鬼啊!”

“你……”

“你刚才那一剑,真是及时救命,我差点就没逃过这一劫!”梁捕头神经紧绷数日,现在看到救星,居然能一剑斩了阴兵,这本事令他高亢不已,贞白根本插不上话,他噼里啪啦的说完,还有心思叙旧:“你走的时候咱俩还没来得及道别,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次相见。”

贞白刚要开口,又听远处传来一声叫唤:“道长!”

二人回过头,就见赵九一把顶开头上的箩筐,直蹦而来:“道长啊,道长。”

若说梁捕头差点喜极而泣,这赵九真的是喜极而泣,冲撞过来,想拽住贞白的手,又硬生生地憋住了,不敢碰,他抹了把已经溢出眼眶的泪花:“道长,闹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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