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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烈日炎炎,肉眼可见柏油马路被烤得冒一层蟹壳青的烟。
时盏畏热,从精神病院出来后不由加快脚步。走到白色法拉利前,她从包里翻出钥匙解锁,弯腰倾身上车。启动车时,下意识地扫一眼医院大招牌,港城康宁中心。
要是知道这地儿有那种人间绝色,她绝对不会现在才来。
早一天遇到,那就意味着,她能早一天得到。
回到公寓后。
就是自己的世界。
除开工作上需要交往的人外,时盏没有任何一位朋友。
那些人对她鄙薄不屑,她亦对他们不以为然。
时盏赤脚在吸音地毯上行走,到留声机旁,剥去唱针上的白色护套,再放到黑胶上。很快,安静室内流淌着优雅和谐的古典乐。
一首莫扎特的《夜女王咏叹调》,她听过很多遍,熟悉得很。
时盏窝进沙发里,查看微信,对方拒绝添加你为好友。
看到这里,她笑笑,重新选择再次添加。
正准备拨电话给那男人时,几声“嘭嘭”声刺进舒缓的音乐里,显得十分格格不入,有人在大力用巴掌把门拍得震天响。
妈的,又来了。
将手机往沙发上随意一掷。
时盏起身,往门口走去。她哗地一下拉开门,懒懒往门框上一靠,视线睥睨地盯着面前两个男人。
“喂——”
“干嘛?”
“好妹妹,借点钱呗,我和你二哥饭都吃不上了。”
“......”
两个男人个子相仿,均在一米七左右,一个浑胖,一个精瘦,站在一起有些滑稽,像胖头鱼和瘦猴儿的奇怪组合。
时盏常常问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哥哥呢?
不凑巧的是。
还真让她摊上了。
大哥时亨,二哥时通。
妈妈席月皎抱着老一辈的封建想法,是希望兄弟二人时运亨通,成为做大生意赚大钱的人,遂取“亨”“通”二字命名。
很可惜,事与愿违。
好名字的希冀救不了鬼迷心窍的玩徒。
时亨沾赌,时通染嫖。
一个终日在赌桌上耍得膘肥体圆,油光腻亮;一个在不同的站街女床上,泄得浑身上下不剩二两肉。
“好妹妹,你现在发迹了,我们要得也不多,一人先给五万嘛,反正你现在这么有钱阿,区区十万块对你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
在叠连不断的讨钱声里,时盏怔愣住。
也不知为什么,脑海里莫名浮现出那男人的英俊面容。
他是不一样的。
和大哥二哥完全截然不同的男人。
对,她要的是那种男人,而不是面前这种无数次舔着脸找妹妹要钱的男人。
时亨用手在她眼前挥着:“三妹!”
时盏回神:“?”
时亨撸一把袖子,溜肩歪胯地站在那儿,垂下手说道:“大哥在和你说话呢,你有没有听呀,你是现金给还是转账阿?”
时通跟着附和:“对阿,对啊。”
对,对个球。
时盏翻个白眼:“你们是自己走,还是我报警让警察过来捉你们走?”
时亨怔愣几秒,倏地脾气上头,指着时盏:“傲什么傲阿,做大哥的劝你一句,人,还是要活出点人情味才叫人!”
时通蔫不拉几还在符合:“就是,就是。”
时盏甚不在意,眼皮懒懒一掀:“就当我是个畜生吧。”
时亨:“......”
时通:“......”
几字匆匆说完,时盏后退一步,带点儿火气地摔门。
见状,时亨大喊一声她的名字,然后直接将一只手伸到门缝里,下一秒,整个楼道里都传来一声剐猪般的惨叫。
时通四根手指的指节间一道青紫压痕,肉眼可见地肿胀起来。他痛得一下跌坐在地上,气急败坏地大喊大叫:“赔钱!!”
时亨弯腰下去拉时通,背部衣料突起根根脊骨,小声弯酸一句:“不就有一点破钱吗?”
时盏手扶在门上,看着地上小丑般的二人,她微抬下巴,美艳又傲兀,视线睥睨下去笑着说:“不止一点哦,不然你们也不会这么狗皮膏药。”
“嘭——!”
这一下摔门的力道,比上次更重。
时盏往里走,后方隔着一扇门,是亨通兄弟二人的骂声。
喋喋不休,愈演愈烈。
持续整整半个小时,骂声才彻底消失在外面的电梯里。时盏拿掉留声机的唱针,开始沉落进周遭的寂静无声里。
静静站在那儿,低垂长睫,手指拨弄着那根细细的唱针,仿佛它有生命似的,目色里带几丝怜爱,她很喜欢这个留声机。却又在下一秒,利落地将唱针整个掰断,攥在手里。
针很凉。
从掌心凉到骨血里去。
“阿——!”
时盏开始疯狂尖叫,让尖叫声充斥在任一角落里。
几分钟后,时盏倏地闭嘴安静,她丢掉掌心里的唱针,坐到沙发里倾身捞起手机,直接点开通讯录,往下翻到以字母“W”开头的联系人。
手指一顿,找到了。
——闻靳深。
时盏拨通电话,将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间,歪着脑袋摸起茶几上的一盒女士香烟。她抖出细细的一根,轻咬在唇间。
火一点,烟雾四散。
模糊的青白里,时盏微微眯眼,听筒里传来一声又一声的接通音。
第一遍,无人接听,这是在意料中的。
在第二遍快要自动挂断时,那边接了起来,清清冷冷两个字,“哪里?”
他声音太好听了,令时盏觉得舒服,她放松下来,整个人往后,完全软在沙发里。
虽然知道他看不见,她脸上还是带着笑容。
直接开门见山道:“闻院长,我加你微信了。”
听见微哑的女声,闻靳深立马反应过来是谁,手中的笔一顿:“......所以?”
他听见那女人娇声笑了一下,然后徐徐道:“你要是再拒绝通过,我就立马过来,借着找东西的理由将你摸个遍,对了,我的镯子你注意到了吧?”
闻靳深伸手下意识伸进兜里,摸出那只翡翠镯子,勾在修长的食指和中指上,微微晃着举止眼前视线里:“你故意留下的?”
那端女人仍在笑,甚至反问他:“不然呢?”
闻靳深一时竟不知该发火还是该笑。
他沉吟片刻,说:“把你地址短信给我,我快递给你,不用特意跑一趟。”
那边女人没了声儿。
就在闻靳深误以为已经挂断时,时盏慵懒无比地“阿”一声,语调里满满都是“完全看不出来”的意味深长。
“闻院长,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我的私人住址吗?”
“......”
闻靳深眉骨一跳,没接话。
她在想些什么?
他把玩着手里的笔,熟稔地在指间转两圈,然后轻轻戳在写到一半的记录本上:“微信是私人的,镯子放在陈嘉树那里,你下次做咨询时找他拿。就这样。”
也没给时盏再开口的机会,便撂了电话。
“......”
时盏听着传来的阵阵忙音,怎么会不懂他的言外意。
他委婉(也不算太委婉)拒绝添加她的微信,然后将她的镯子扔给陈嘉树,隐晦表达他不仅不会给她做咨询,并且不愿意和她有任何过多接触。
当天夜里,时盏口服下褪黑素和两片安眠药。
放下水杯,看一眼墙上的钟,指针在八点十分的位置,她如果现在去躺下的话,希望能在十二点前睡着。
刚躺下,门铃开始响个没完。
又来了?
时盏在心里盲狙是时亨时通周而复返,伸手揿亮床头灯,掀被下床趿上拖鞋去开门。
可惜,并不是亨通二人组,以至于她的怒火无处宣泄。
物业工作人员。
两名中年男性。
时盏穿一件酒红色吊带丝绸睡裙,长发微乱,美眸困倦地靠在门沿上,瞧得那两名男人怔了好半晌。直到她毫无温度地先开口:“什么事?”
“噢,是这样。”其中一名说,“时小姐,您又被其他业主投诉了,说你的亲戚三天两头来闹,今天还是睡午觉的时间,所以......”
“所以?”时盏挑眉。
“所以,您最好还是注意一下,不然我们这边也不好处理,这个问题被投诉过很多次了。”男人颇为难地说道。
换作平时,时盏只会满脸默然地关上门,可今日不同,她听完后干脆利落地说:“以后不会了,我会尽快将这套公寓出手。”
物业:“......”
那表情好像在告诉时盏,就是提醒你一下,但也没闹到要卖房子这么严重的地步。
送走物业,时盏沿路关掉客厅的灯回到卧室,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给温橘发微信:【我记得你舅舅在侦探所上班。】
温橘正在和相亲对象吃饭,看见是时盏发来的消息也顾不上是否礼貌:【是的姐。难道......你要调查闻院长吗?”
时盏:【对。】
时盏:【难道你已经未雨绸缪替我调查好了?】
温橘:【...../流汗】
温橘:【倒也没有,不过姐你想知道什么,直接在某度上一搜,详细得不行。】
时盏拿过安眠药瓶,又倒出两片塞进嘴里。没喝水,一边往喉咙里干咽一边打字:【我不要那些,我只要他现在的住址。】
温橘:【?】
温橘:【姐你要干嘛。】
时盏:【我要住他隔壁。】
时盏:【你懂吧,近水楼台先得月。】
温橘:【......?】
温橘:【他要是月亮,那他的楼台注定没有上去的门,算了吧姐。】
时盏:【。】
时盏:【你在质疑我还是在反抗我?】
温橘:【......】
温橘秒回:【不敢,我现在就联系我舅舅去。】
得到想要的答复,时盏搁下手机,连脑袋一齐钻进被窝里,重复呼吸着狭小空间里混沌的空气。
闭了眼,久久难以入睡。
她现在无比迫切地想要得到那个男人。内心这种岌岌难耐的感觉是喜欢吗?她分不清。
如果真的算是的话,那他和那些被她用强制手段带回家里的死物又有什么不同?这一点,她还是分不清。
总之,这个答案只有等得到他后慢慢分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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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盏:这年头搞个男人这么难?(掀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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