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鼎坤一家被满门抄斩,给朝野上下敲了一记警钟,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再来触温婉的霉头,
可事情远没有就此结束,
这日,温婉将朝政托付于太上皇,自己来照顾谢渊渟,
刚用过晚膳,陆翊就来了,脸色煞是难看,站在那里半晌都不开口,
温婉看他为难的样子,痛快道:“说吧,又有什么坏消息,都这时候了,还有什么是本宫不能听的的?”
陆翊深吸了一口气,做足了准备,下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
“秦世阳吐了一条情报,我们的人联合金敏娜在漠北全力缉捕岳云娇和秦世阳,
后者之所以能顺利逃脱我们的控制回到京都,是受了西楚太后相助,而西楚太后助他回京的条件就是让他杀了您,
属下仔细确认过,在宫里给秦世阳行方便,助其避过审查的侍卫长的确是西楚细作,
此人受命于西楚太后潜伏在宫中十二年,如果不是这次,可能我们很难发现他的细作身份。”
为了刺杀温婉,竟然不惜暴露一个潜伏了十二年的暗桩,可想而知,西楚太后要温婉死的决心有多坚定了。
“为什么?”
温婉不解,“我与西楚太后素未谋面,就算谢渊渟没娶她意瞩的楚玉京为妻,也不至于如此仇视我吧?”
仅仅为这样一个可笑的理由就要置人于死地,温婉觉得西楚太后不是闲出了毛病,就是脑子有病。
陆翊摇头,“这些上位者的思维谁知道呢?
曾经的宣和帝、岳太后和元太后都不曾因为各种莫名其妙的理由要您的命吗?”
这倒是真的,不过,无论对方因为什么原因,总归伤了谢渊渟的人温婉一个都不想放过!
听完陆翊的话后,她就道:“去查,西楚太后如此执着于置我于死地,绝不可能单纯是为给楚玉京出一口恶气,
我要知道,他究竟为何要这样做,
从二十几年前琳琅公主和亲天玄查起,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陆翊怔了一下,“皇后娘娘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历来温婉只看结果,从不插手他办事的过程,此番明明要查的是宫宴遇刺案,结果温婉直接扯到二十几年前楚琳琅和亲时,这不是温婉的风格。
温婉并不介意陆翊的追问,她眉眼微垂,看着谢渊渟,语气冷静道:“你不觉得,西楚太后对阿渊关注太多了吗?”
之前西楚太后一力撮合谢渊渟和楚玉京,温婉以为西楚太后是怜惜谢渊渟这个外孙,想要弥补他才做这个决定,
可是后来才知道,西楚太后根本不是楚琳琅的生母,和谢渊渟也根本说不上什么祖孙情谊,
何况西楚太后与谢渊渟素未谋面,能有什么感情?
如此,西楚太后还要一力撮合谢渊渟和楚玉京,为此不惜制温婉这个正宫皇后于死地,就令人生疑了。
陆翊素来是举一反三的聪明人,当即道:“属下这就亲自交代下去,务必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日复一日,温婉的肚子渐渐大起来,八个月的时候,肚子大的突然,她站在地上连自己的脚尖都看不到,
太后和秋韵担心的不行,“你这样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如何还能照顾陛下,
听话,从现在起你就好生歇着,陛下就让下人来照顾,
你若是不放心,让东阳和元英照顾陛下,留下轻罗和流萤在未央宫里照顾你,
无论如何你身边都不能没有人,
阿婉,你肚子里是阿渊的孩子,他如果醒不来,那这就是……”
“不可能!”
太后的话被温婉强势打断,“我说了我能救他,就一定能救,
母后,你不相信我吗?”
“相信,母后当然相信。”
太后虽然这么说着,但其实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她趁着温婉不在的时候找御医给谢渊渟看过,甚至为了避免走漏消息,他找的是已经从御医院荣退的陈御医,
后者当着太上皇和太后的面说过,“陛下六脉尽断,能保住性命已是奇迹,
除非皇后娘娘真的能起死回生,否则,醒来的希望非常渺茫,回天乏术。”
陈御医一生正直,与靖北候府私交甚笃,他的话,太后是信了的,
她现在只希望温婉能够安然生下腹中的孩子,至于谢渊渟,她当然也希望对方是能醒过来的,
但也已经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守了谢渊渟一个月,温婉肉眼可见的憔悴起来,整个人瘦的脱了相,唯独肚子圆圆的鼓着,看着骇人的紧,
秋韵看的心疼,斟酌半晌,才狠心道:“阿婉,你的心情娘能理解,不瞒你说,当初你父亲身亡的时候,我是想好了为他报仇后就追随他而去的,那时候你是怎么劝我的?
现在陛下还活着呢,有朝一日他若是醒来,看到自己拼命救下来的人变成如今的模样,
陛下心里会作何感想?
就算不为你自己,为了陛下和腹中的孩子,你也要好生照顾自己,
你现在不仅是谢渊渟的妻子,还是天玄的皇后,腹中孩子的母亲,阿婉,你没有资格苛待自己的。”
秋韵的话理智的扎心,太后听着都有些不舍,可她也很清楚,秋韵的话是对的,
如果让温婉继续这样下去的话,生孩子的时候温婉可能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所以她没有阻止。
两位母亲的苦口婆心并未让温婉善待自己多少,让她有反应的是陆翊带回来的消息,
陆翊是跑进未央宫里的,气都没喘匀,就将一道折子递给温婉,
“事关重大,皇后娘娘请自己看吧。”
经过华姝的人整理的情报很是清晰明了,上面写的很清楚,
从来就没什么祖孙情深,西楚太后让楚玉京嫁给谢渊渟,只是为了通过楚玉京控制谢渊渟,
之前是为了靖国军的兵权,后来是为了天玄的助力,
最终的目的不过是利用谢渊渟这个亲外甥去伤害西楚皇这个舅舅,
在西楚太后的设想里,西楚皇与楚琳琅姐弟情深,对谢渊渟这个外甥定会投鼠忌器,
一旦西楚皇为了谢渊渟缩手缩脚,被谢渊渟缠住手脚,
西楚太后和楚玉京的父亲就会趁机给西楚皇致命一击,夺得大权,推西楚太后的亲子上位。
在西楚太后的计划中谢渊渟从始至终就是被利用的棋子,他甚至什么都不知道就要与自己的亲舅舅为敌,无论他和西楚皇谁胜谁负,谢渊渟都会是最终的输家。
“好一个西楚太后!”
温婉将折子死死地握在手心里,面色阴沉的可怕,
陆翊吓的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却听温婉喑哑的声音道:“拿笔墨来。”
一旁伺候的元英连忙拿了笔墨放在桌上,而后扶着温婉过去,
几人都以为他要写什么重要的东西,却见温婉笔走龙蛇写了一道,“……食谱?”
“交代下去,让小厨房日日按照这上面的准备三餐。”
温婉说完,又伏案开了一张方子,“让轻罗拿着这张房子去济世堂抓药,抓十服药,从现在开始到十月十五,每隔三天一服药,本宫若是忘了,你们记得提醒。”
“这是,食补的药膳和安胎药?”
元英喜极而泣,“属下这就去。”
温婉一身医术令人称赞,可架不住她自暴自弃根本不愿意照顾自己,
就连御膳房准备的安胎小食也不吃,这一个月以来,几乎就靠着太后和秋韵亲自送的食物续命,
好不容易看到温婉肯用膳食和安胎药,元英简直要感动哭了。
温婉却冷冷道:“药膳让轻罗做,安胎药让画屏去煎药,槐序和陆啸给你们打下手,期间过了第三个人的手就不要再送到本宫面前了。”
元英愕然的应下,出了未央宫和槐序一说,后者脸色大变,
“你是说,皇后娘娘这一个月从未碰过御膳房送来的膳食和御医院送来的安胎药,
还不让新的药食过第三个人的手?”
元英点头,“没错,御膳房送来的菜都让我和流萤她们吃了,
御医院送来的安胎药也倒进了恭桶里,
若不是太后和秋将军,温国公夫人来的勤快,我都担心皇后娘娘是在闹绝食,
肚子里还揣着两个小主子呢,这样下去可怎么撑得住?”
槐序脸色难看的僵在那里没接话,半晌,他忽然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迎面走来的东阳看到这一幕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你又欺负他了?”
他的话是对元英说的,四大护卫唯有元英一个女孩子,东阳几个未免都护着她,
元英性子冷冷清清的,可是和几个同伴在一起也偶尔会调皮一下,
性子沉稳的老好人槐序就是她恶作剧的对象,东阳看到槐序自打耳光还以为元英又捉弄他了。
元英连忙摇头,“我太冤了,我也吓了一跳好吗?”
东阳半信半疑的看向槐序,眼神询问他“是这样吗?”
槐序答非所问,“我们太粗心了,陛下重伤卧床,我们这么多人在,竟然还让皇后娘娘在自己到底地盘上还活的战战兢兢的,我们太失职了!”
槐序的自责与愧疚挂在脸上,东阳都懵了,“不是,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就失职了?”
元英一脸茫然的将之前的事情与东阳说了出来,
东阳怔然片刻,当机立断道:“御膳房和御医院里一定有问题,
这件事你们先别声张,待我秘密禀过太上皇和太后再做定夺,
至于皇后娘娘的安胎药和膳食,就听她自己安排,你们也上心一点,万万别让人钻了空子。”
谢渊渟在宫宴上遇刺本就是他们警戒不到位,温婉盛怒之余却也只处置了一个周鼎坤,
没有迁怒他们这些下属分毫,东阳心里也是有愧的,
谢渊渟的伤势他们帮不上忙,如今能做的,就只有维持好朝堂上的稳定,保护好温婉了,
温婉一旦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万事难赎其罪。
“我明白,但是御膳房和御医院送来的东西怎么办,要停了吗?”
元英一直守在温婉身边,反倒忽略了温婉的异常,
听到东阳和槐序的话,她才反应过来,温婉这一个月来那般举动,不是闹绝食,而是不能吃,
元英顿时愧疚的不行,急着想做点什么能弥补自己的疏漏。
东阳却果断道:“不可,这时候停了御膳和安胎药定会打草惊蛇,
还是保持原状,替皇后娘娘处理的干净些,莫让人起了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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