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苋生一觉醒来之后发觉自己竟然从梦中进阶,高兴也不是,发愁也不是,只是依稀记得一个白胡子老头,腰间插了一把戒尺,摸过自己丹田之后,念叨了几句,自己就差临门一脚就是中三境,原本以为是做梦,就顺势而为了,谁知道辛辛苦苦压制这么久,竟然真的在梦里糊里糊涂的就进阶了,仔细回想起那个老头子的模样,顺势便记恨上了,举了举小拳头,这老头子真爱管闲事。
随后发愁的是,怎么与师父解释,告诉师父睡了一觉就要中三境了,和您境界一样了,这样多让师父伤心,每日看着师父为了境界苦熬,自己这不就是赤裸裸的炫耀么。
正在桌边发愁的苋生,听到了门前的响动,连忙爬上床去,随着脚步声的接近,小苋生将脑袋蒙在被窝里,生怕此时进来的是师父,自己就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
秦谷自然听到了房间的响动,推门而入,从袖口里掏出一根街市上老字号买到的糖葫芦,上面裹着一层米纸,用黄油纸包在其中,纸上很讲究的用蝇头小楷写着:名载沧桑还旧味,一如悲喜品酸甜。据说每一张黄油纸上的小楷皆是不同诗句,攒其了还能换一根新的,这就是这家老字号冰糖葫芦店的魅力。
苋生从被窝中漏出一个缝隙,偷偷的看了眼师父手中的糖葫芦,毕竟是小孩子心性,哪里经得住此等诱惑,掀开被子就跑了出来。
手里拿着糖葫芦,开心的吃着,更是小心翼翼的将糖葫芦纸趁着秦谷不注意装进了袖口,看得出这几日时间沈瑶没少给苋生买冰糖葫芦,秦谷则是坐在一旁自顾自的倒茶喝,根本没在意苋生的小动作。
谁知苋生吃着吃着,便委屈了起来,想起来自己境界的事情。
秦谷满眼都是慈爱的看着自己这傻徒弟,摸了摸嘴里咬着冰糖葫芦,还哇哇大哭的苋生,说道:“傻徒弟,没有人规定徒弟一定不如师,相反人人都还盼望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所以嘛师父不仅不会担心做徒弟的超过自己,反而会觉得开心,证明我教的好是不?”
苋生不知是被师父说动了,还是觉得就这样咬着嘴里的山楂哭实在有些难堪,便由大哭成了低声抽泣,泪眼婆娑的看着眼前的师父,将手中的糖葫芦放下,抱着师父的,生怕这么好的师父就这样离去,那就亏大了。
秦谷揉了揉苋生的脑袋说道:“这几日就在沈府乖乖跟着沈瑶姐姐,闲了就去书堂中多看看,功课不能落下,可以多看看史学,进境一事不必太过着急,中三境一事可以提上日程,只是依旧不能操之过急,根基虽稳,从古至今也没有几个几日之间就到中三境的,还是尽量以打熬境界为主,师父这可能要去一趟北边,你乖乖的在沈瑶姐姐家,等师父回来接你。”
刚停止抽泣的小苋生,嘴角又撇了下来,眼看着眼里的玉豆豆就要掉下来,秦谷赶忙有耐心的解释道:“这次出去是办正事,你现在还小,乖乖留在这里等师父回来,这么乖的徒弟,我可舍不得给别人。”
这样苋生才算是裂开嘴巴笑了起来:“可是师父会给沈瑶姐姐苋生的生活费吗?”
秦谷被小家伙一下子逗乐了,放心放心,师父才不会给呢,咱们白吃白喝。
听到这里苋生才算是开心了起来,又可以帮师父省一大笔不小的开支,那就在沈府多住十天半个月的也不是不可以,等自己长大了,就出去赚钱给师父补贴家用,谁让自家师父从来大手大脚,做徒弟的生怕师父养活不了自己了。
随后秦谷听到了房间上的一丝响动,摸了摸苋生的脑袋,就从窗户出去,金黄琉璃的瓦片之上站着一位背对自己的人,穿着一席青衫,脚踩穿云履,带着面具,可是从身后,依旧看不出是哭是笑,看来自己这柳兄弟是想给自己留个悬念了。
秦谷先发制人说道:“脚踩日月与星辰,世间无尔这般人。”
背对秦谷的柳云苏竟然颤抖了一下,伴随着站在高处,微风吹动的发丝,竟然有了一丝丝入道的感觉,随后秦谷看到转过身的柳云苏面具下流出一行清泪,一把抱住秦谷,嘴中说道;锦瑟和弦觅知音啊兄弟,我的意可能要在上一个台阶,长话短说,有人要见你在流云楼,紫色那一层。随后身影便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秦谷先是震撼,柳云苏竟然修的是装X的意,其剑意竟然是装X,秦谷哭笑不得,自己一句装X巅峰诗句,竟然触动了柳云苏的剑意。这会的秦谷竟然想哭。
谁会想到主宰整座朝都黑白两道流云楼主,陛下家臣,修的大道竟然是装X。
秦谷从刚才震惊的情绪中恢复过来,能让柳云苏亲自跑一趟的也只有当今的那一位了。
秦谷以轻盈矫健的身法在屋顶之上踊跃,朝着那座朝都除皇宫以外最高的八角阁楼而去,流云楼建的太过醒目,又太过招摇,隐隐有些与皇宫鹿台分庭抗礼的意思。
秦谷轻车熟路的跃上了流云楼,楼主打过招呼,楼内坐镇的五位高手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宫商角徵羽”他们不仅仅是柳云苏培养出来的杀手死侍,更算是陛下的家臣。
秦谷翻窗而入,引入眼帘的是一位老者挡在秦谷身前,手捏兰花印,腰间挂着“宫”字,此人应该就是柳云苏培养的高手之一。但却却实实是一位公公。
一只手拍在公公肩头,随后躬身退下,出现的也不可能是别人,就是当今皇上,整个魏国的主心骨。
秦谷双手作揖,行儒家礼,却不是君臣礼,这个就很有考究了,虽说自己有免跪特权,可遇到了当今圣上自然该有的礼数还得有,不然身后这个看起来不是很好说话的公公,估计就会真正的开口说话了,至于作为客人的秦谷能抗多久,就看造化了。
其实刚才的皇帝看着一路登墙上屋的秦谷,心里别提多乐呵了,简直就是秦雄当年的模样。仔细一看还是更像他娘,秦雄可没有这么俊俏的脸,那葡萄大的眼睛和龙骨鼻梁,秦雄就没有,永远像是眯着眼的猎手,盯人的时候让人瘆得慌,后背发凉。
“朕有事要你做”皇帝依旧是在上下打量着秦谷,他知道秦雄的种不会让自己失望。
秦谷一听有事求自己,那好办了,双手拢袖,一副滚刀肉的模样:“陛下,我一纨绔实在当不起什么重任。”
皇帝早就料到了秦谷的态度,反正就是对自己没有什么好感,当年秦雄态度还不如秦谷,哪里有长辈和晚辈怄气的。
依旧云淡风轻的喝了杯桌前的茶,示意秦谷落座,听自己说完。
秦谷双手插在袖口放在腿上,虽说天气渐渐转暖,可是近期养成的习惯,还真有点改不了,入乡随俗,这点倒是不错。
秦谷也没有着急拒绝,从流云楼最高的这一层看着整个朝都,其实和秦武洲差不多大嘛,要是当年没死那么多秦武洲好男儿,说不定也是如此光景。
皇帝轻咳了声,好家伙嘛,你这个晚辈倒是比我坐的还稳。
秦谷嘴角上扬,倒是不能不给陛下台阶,换了个姿势,将放在腿上的拢袖的手拿到桌上来,就像是求人办事,双手作揖,诚恳的问道:“陛下究竟要臣做何事,如此重要,还要在此处单独叫臣出来。”
皇帝差点被秦谷逗乐了,好家伙嘛,你这态度在诚恳点,朕差点就信了。
“知道朕为何一定要举国之力,劳财伤民不惜两面逢敌也要打北寒之地。难不成朕真的是一位好大喜功,仅仅是为了开疆扩土未来在史书上留一笔?”
秦谷罕见的态度端正了起来,没有回答皇帝的问题。
皇帝看到秦谷态度,心里对秦谷的认可默默地又上了一个台阶,随后也未耽搁,叹了口气说道:“当年乱舞十国的贾钓在北寒之地。”
突然秦谷身上武运如气浪炸开,宫商角徵羽突然出现在皇帝的身边,将秦谷身上滔天拳意隔开,那名公公怒斥道:“大胆小儿,胆敢大不敬。”
就连柳云苏也慌忙的出现在秦谷身边,生怕那几位死侍出手,各个都是上三境的境界,就是用来保护陛下的。
柳云苏一把按在秦谷肩头,手指轻轻在秦谷身上敲了敲,示意放轻松。
秦谷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是有些大不敬了,不仅如此,让一位精神饱受剑气折磨,中三境的武夫气息不稳,可见此事对秦谷影响多大。
秦谷眼神灼灼的看着面前这个丝毫没有怪罪之意的皇帝。
皇帝摆了摆手,示意身边的人退下,看了眼面前空了的茶碗,突然微笑起来,说道:“想喝酒了,你这个做臣子的一进来就让朕给你说这么多,有些口渴了。”
秦谷从腰间剑鞘中拿出一坛子露雪,收起了身上的那股子滚刀肉的劲,恭敬的起身,将陛下面前的茶碗倒满露雪,安安静静的坐在皇帝的对面。
皇帝好像也突然不着急了起来,两个人就像是角色互换了一般,看到秦谷吃瘪别提多痛快了,这幅清冷的模样才更像他娘。端起面前的酒,感叹道…“秦雄好多年没有送露雪进京了,能让朕留恋的味道可不多了。”
秦谷心中可没表面的那么平静,正在掀起一场如同暴风雨般的轩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