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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寻这才想起自己与江酩的约定,江酩说今早要来接他回兰墅的。

自己这个状态开车恐怕真的会赶不及,便只能采取他们的意见,说:“那麻烦了你们了。”

高齐大手一挥,爽朗道:“小嫂子这说的是哪里的话?”

“等一下!”纪寻绕了一圈的反射弧忽然起了作用。

他看着三个壮汉道:“你们刚刚一直叫我什么?”

“小嫂子啊...怎么了?”

纪寻抚额:“谁让你们这么称呼我的?”

“是江先生说的啊,以后不能叫纪少爷,通通改口叫嫂子!”

纪寻:“......”

“我们内部都这样称呼您的。”

“.......”

纪寻无奈,气呼呼地道:“你们江先生,可真是个大机灵鬼啊!”

三人只乐呵呵傻笑,很快,大竹就将自己的车开了过来,纪寻上了车,将车钥匙给了高齐,让他去医院车库取走自己的车。

回去的时候,刚好碰到了早高峰,在路上堵了将近20分钟,纪寻歪在椅子上打着瞌睡。

等他醒来,发现车已经停在了自己家门口,他连忙下车,很快就看到江酩的车也停在不远处。

而江酩,和爸爸妈妈爷爷他们一同站在了门外,似乎很是焦急。

他知道自己让他们担心了,便小跑过去。

“江酩!”

纪寻喊了一声,江酩很快转过了头,看着纪寻朝自己跑来。

他疾步上前,将人先抱进了怀里,急道:“你怎么回事?!大晚上不在家里睡觉你跑哪儿去了?!夜里下了那么大的雨!我他妈以为你被绑架了!”

“没有绑架,我很好。”纪寻试图挣扎,可江酩的手劲太大,他挣了两下就放弃了,打了个哈欠说:“你抱吧,我先睡一觉。”

江酩还想要再教训一遍纪寻,结果话还没出口,被抱在怀里的纪少爷已经闭上眼睛呼呼大睡了。

江酩:“......”

要不是身后有小寻的家人在,他真想打一打这个调皮小少爷的屁股。

太不听话了!尽让人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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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真相大白

纪寻在柔软舒服的大床上醒来,一睁眼,就看见江酩和家人都围着自己。

全都一脸担忧。

老爷子见他醒了,伸手在他额头上摸了摸,松了口气道:“烧退了。”

纪寻没觉得自己生病,他看了一眼江酩,发现对方沉着一张脸,像是生气了。

他试图从床上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四肢有些乏力。

大概是真的病了,自己怎么睡过去的都不清楚了。

江酩还是板着一张脸,强硬地把纪寻按回被子里。

纪少爷感觉得出他在发火,也心知自己理亏,便故作委屈的说:“我躺着难受,想坐着。”

说完又想从被窝里挣出来。

江酩叹了口气,一只手探进被窝里,搂着纪寻的腰,把他扶了起来,而后又拿了一个软枕放在纪寻背后,又把被子掖好了,这准许他坐着。

纪寻察觉到氛围不太对,爸爸妈妈包括爷爷都无比严肃的审视着自己。

而江酩,更是已经生气了。

“那个...”

“昨晚去哪了?”

老爷子打断了支支吾吾的纪寻,问了这么一句。

“额...爷爷...”他要是实话说自己去见了江樵,爷爷恐怕当场也要气上一气。

“我突然想去散心...”

“大半夜去散心?”江酩毫不留情地拆他的台,声音低沉,“散哪门子的心要半夜冒着雨跑外面不回来?都着凉了!要不是高齐开车给你送回来,你还打算拿这种状态去开车啊?!”

纪寻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抬眼撞进江酩的视线中,想着他应该已经知道自己去了哪里,毕竟那三个人都是江酩的手下,江酩一问自然也就都说了。

恐怕爷爷他们也知道了。

纪寻叹了口气,知道没什么好瞒的了,就当着家人的面说了实话:“我去见了江樵。”

“你去见他做什么?!”老爷子果然急了。

江酩搭在纪寻手背的那只手收紧了些,他锁着眉,语气中带上了关心和不针对纪寻的阴狠:“他又来骚扰你对吧。我会解决的。”

“......”纪寻沉默了一会儿,牵住了江酩的手,心里踏实些,这才说:“我已经解决了。”

“爷爷你别担心,他们没把我怎么样”纪寻解释说:“昨晚赵晴打电话,说江樵被打得半死不活,没钱治病,我只是去医院给他交了费用,确保他死不了而已。”

“你还管他做什么?!”老爷子恨铁不成钢的气道:“还嫌他们害你害得不够么?!”

“这是最后一次。”纪寻又看向江酩,与他保证道:“我已经跟他断干净了。江酩,你别生气好不好?”

他和江樵之间的一笔烂账与江酩无关,纪寻不希望江酩牵扯进这些破事里,他知道自己可以解决好。

江酩看着纪寻的眼睛,道:“你知道我有多后怕吗?如果昨天赵晴一通电话叫来的不是高齐他们,你知道你会面临什么吗?”

江酩现在无比庆幸自己当初布的这个局,他让江樵背着这个债务一辈子都活在自己的阴影里,这样他还能顺理成章的借着债务的名头操控监视他们母子俩的生活,这两人后半辈子就是别想好过。

这步棋原本是整个报复计划中的最后一步,没想到这一步最后还阴差阳错的护住了纪寻。

他即后怕,又感激着老天的仁慈。

“我知道是我莽撞了,对不起。下次不会再让你们担心了。”纪寻自责道:“我只是,想自己解决这件事情。”

“你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和我说。我会帮你的小寻。”

“这件事你帮不了我。”纪寻抬眼看着江酩,道:“我知道你厌恶江家的每个人,我不想平白给你添堵。”

江樵是纪寻心里的毒刺,江家也是江酩心里的毒刺,江酩好不容易把这枚毒刺拔了,纪寻便不想让他再卷入这场纠纷中,他一个人受着就行了。

“再者,我与江樵之间的纠葛并不是一句前任可以概括的。”纪寻低下头,紧紧拉着江酩的手,像是怕他会跑掉一样,他鼓起了莫大的勇气,才把话说出了口:“他们一家救过我。”

“什么?”江酩从不知道有这一回事。他找人详细查过纪寻的背景,却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但仔细一想便也明白,纪家到底不是那么好查的,如果是他们想瞒的事情,江酩绝不可能查到。

江家对纪家有恩这事他是第一次听说,也从没听外界报道过。

这事对纪家而言,似乎是不可提的存在。

纪老爷子替纪寻回答了江酩的疑问:“小寻十二岁那年,溺过一次水,是被江樵他们一家救起来的,也因此,纪家才欠了江家一个还不清的人情,小寻这些年...”

“等一下!”江酩忽然打断了老爷子的话,他莫名其妙地道:“小寻十二岁那年溺水,是我救上来的啊!”

老爷子从椅子上猛地站起来:“你说什么?!”

纪寻不解的看着江酩。

纪爸爸纪妈妈也愣在原地。

江酩见着他们的反应,忽然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

他看着纪寻的眼睛,尽力去回忆当时的场景:“是我救的你小寻,那天我在公园里看松鼠,听到落水声才跑去那个人工湖,你手里抓着一只乌龟,就是现在还养着的那一只对吧?!”

纪寻已经红了眼眶,他点点头说:“是啊,我,我当时是为了把小乌龟抓回来才滑倒的。”

“对,当时是夏天,你穿着,浅黄色的上衣,牛仔短裤,头发还是朵小蘑菇,你挣扎的时候,手里还紧紧抓着那只乌龟,我把你捞上来,给你做了人工呼吸。”

“可是我醒过来没看见你啊!我没看见你!你跑哪去了?”

“我,我当时”江酩努力回忆着所有细节:“我当时本来想回去喊人送你去医院,那个时候刚好江易山他们过来了,那时我还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自己身份敏感,不能出现在他们一家三口面前,所以,我躲起来了,我躲在了一棵树后面,看着你被他们抱走,我跟了上去,看着你被纪伯父抱上车送去医院后,我才离开的。”

纪寻的记忆只停留在自己落水前以及落水后勉强清醒的一小段时间,他清醒的那段时间看什么东西都极其费力,以至于,最后救命恩人在他脑海里只留下了一个极其模糊的轮廓。

当时具体的施救场景纪寻是完全不知道的,但纪爸爸记得清清楚楚。

那是纪寻长这么大以来唯一一次意外,全家人都印象深刻,以此为戒根本不敢忘。

所以他们都清楚,江酩说的所有细节,都是对的。

当初救纪寻的,真的是江酩。

纪召庭锁紧了眉头:“当初小寻在医院里醒过来时,赵晴推着江樵到小寻面前,说是江樵跳进湖里把他救起来的。他手里还提着那只小乌龟。他们一家三口都这么说,小寻当时又是昏迷状态,根本没有记忆,加之确实是江易山把小寻抱到我们面前的,因此,我们居然就那么信了。现在想想,江樵那时连身上的衣服都没湿,怎么可能是他救的小寻呢?”

老爷子又重新跌回椅子上去,脸上看不出是喜还是怒,良久才叹出一句:“造化弄人啊!”他看向江酩,目光已然完全温和了下来:“你是早知道这件事?”

江酩心中五味杂陈,他点点头,低声道:“我母亲早逝,那之后很多事情都被我选择性忽略了,自然也包括这件事。当时小寻刚被我接回来时,我查过他的背景,是看到他小时候的照片,才想起我跟他的渊源。”

纪妈妈忽然满是怜悯地看着江酩:“隔壁那栋房子里住的那位夫人,是你母亲么?”

江酩微微吃惊,点头应是。

“我想起来了,那天下了大雨,我在家中被隔壁的哭声惊到,那日我生了病,便叫了管家他们出去看,让他们能帮务必帮。他们回来时,说是住在隔壁的一位夫人犯了病,已经帮忙叫了救护车。交了所有费用,但可惜人没救回来,在雨中哭的小孩是他的儿子。”纪妈妈回忆着:“难道是你么?小酩?那位夫人,是你母亲么?”

江酩记得,当日他绝望之时,有几个好心的大叔忽然跑过来,有人给他撑了伞,在他说明情况后,他们更是帮自己叫了救护车,这才把母亲送进医院,虽然后来母亲还是离自己而去,可那几个人却是自己绝望之中唯一施以援手的。

他在暴雨之中甚至没有看清那几位大叔的脸,只勉强记住他们是邻居,母亲去世后,他悲痛至极,自闭了很长一段时间,等他重新振作起来,关于母亲去世的痛苦记忆以及之前的种种事情,就都被他选择性遗忘了。

今日纪妈妈这样一提,他才恍然意识到,在自己濒临绝境时,唯一伸出援手的居然是纪寻的母亲。

他眼睛忽然一酸,从床上站起来,深深的向纪伯母鞠了一躬,诚挚的道:“伯母,谢谢您。”

纪妈妈知道江酩身世凄苦,但到底怎么个凄苦法她这种自小娇养不识人间疾苦的大小姐是不懂的。

直到她回想起过去这段事,她才明白过来。

那个雨天小孩绝望的哭声灌入了她的耳朵里,让她也跟着难受了一整天。

她听得出来那大概是和小寻年龄相仿的孩子,如果是自己的儿子哭成那样,她要心疼死的,这才急着让管家带着人去帮忙。

没想到自己与这孩子的缘分居然不浅。自己的宝贝儿子与这孩子的缘分更是不简单。

当初的一念善心,数年后居然得到了这样的善果。

屋里的氛围忽然沉重了数分。明明是解开了所有误会,却没有人露出笑容。

这个误会,代价太大了。

纪家为了迁就江家的这份“恩情”做了太多让步。

还毁了纪寻的六年。

六年啊,纪寻报错了恩,爱错了人,还差点把自己赔进去了。

江酩再转身时,便见着纪寻已经流了满脸的泪。

这是纪寻恢复记忆后,第一次哭。

江酩把他搂进了怀里,纪寻才哭出了声,他一边哭一边锤着江酩的后背:“...我就说我梦中看到的那个人不像是江樵!...明明就不是他!是你才对!可是你跑什么啊!你救了人你还跑什么啊!格林童话看多了吧!学什么美人鱼啊!!!”

“...我妈妈教我,做好事不留名...嗷!”

江酩话说一半,被纪少爷的小拳头狠狠锤了一下后背。

“以后做了好事给我大声的说出来!”纪寻哭得大声:“我差点把你弄丢了你这个混蛋!”

“对不起,小寻。”江酩心中一片柔软,他抱着纪寻,含泪道:“我也差点弄丢了你,幸好没有。幸好,没有弄丢我的小寻。”

这一天来得太晚了。

他们彼此之间错过的六年已经讨不回来了。

因此,

只好抓紧余生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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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寻靠在江酩怀里毫无形象地大哭了一场。甚至比他失忆时的任何一次哭泣都要狼狈。

江酩抱着他,久久没有放手,直到纪寻哭累了,靠在他肩上睡过去后,江酩才把人小心地抱进被窝里,拉了卧室的窗帘,让他好好休息。

老爷子和江酩一同出了卧室,轻轻关上卧室的门后,老爷子抬手摸了摸江酩的风衣,道:“衣服湿了,我让人给你找一身新的过来换上,别像小寻一样着凉了。”

一旁的管家听了老爷子的话,立马点头去做。

江酩受宠若惊,连忙道:“不麻烦纪爷爷了,我可以回去换。”

今早的雨并不大,江酩只是在等纪寻的时候被毛毛雨打湿了衣服,外套只是有些潮了,他身体好,并不存在着凉的可能。

“回去干什么?我看天气预报说,中午还有雨呢。”老爷子道:“留下来吃午饭。”

“纪爷爷...”江酩大概猜到老爷子对自己转变态度的原因了。

江酩做梦都希望老爷子能接受自己,可现在这个梦实现了,他却开心不起来。

他还是把自己的想法全说了出来:“纪爷爷,如果您是因为我救过小寻而想着感激我的话,我觉得,您不必如此。我从没想过要用这件事来向你们索取什么,相反,因为我无意的隐瞒让小寻遭受了六年的折磨,这让我自责又难受。所以您不必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也不用因此迁就我。”

纪老爷子听着江酩说完这段话,目光越加柔和起来:“单凭你说的这段话,爷爷就知道自己过去错得离谱了。”

他拍了拍江酩的手背,带着愧疚道:“其实当初听召庭说你在海岛上舍命救小寻后,爷爷就知道你不是个坏心眼的孩子,但是,我这心里总有过不去的坎。今天这件事说开了,爷爷必须郑重的和你道歉,是我错怪你了,江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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