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操场周围的广播里传出的运动员进行曲、和操场正中的方队,扬城一中的运动会也在这广播的音乐声中正式结束了。
顾衍所在的班级运动会里拿到的总成绩在年级里排名第二,比专门的体育特长班只低八分。
然而,身为班主任的张媛,面上并没有露出太多运动会得到年级第二的喜悦。
运动会结束后,就是一中的第三次月考了,运动会拿第二都不算什么,月考期末的总成绩和平均分能拿年级第一,才是最重要的。
因此,运动会结束后,张媛在班里开始嘱咐自己的学神要专心复习,运动会结束应该收心的时候,甚至连叹了四口气。
班里原本因为运动会获得年级第二的喜悦氛围,也被张媛这叹气的模样给冲散不少,随即大家便都投入到复习课本知识的备考状态里。
然而周二这天,数学考试结束后在班里集合时,少了一个人。
楚渊坐在座位上看着陶世知问道:“顾衍呢?”
在其他考场的同学考完试后都已经回到教室里坐着了,唯独顾衍的座位是空着的。
因为语文和数学的成绩过于拉胯的缘故,陶世知是和顾衍在一个考场的,早上进考场的时候,陶世知就发现了顾衍的座位,是空的。
陶世知想了一会儿才道:“听监考的老师说,他家里有点事,请假了。”
这话说出来后,两人都不可避免的想起之前在扬城一中贴吧里那个帖子。
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看了眼自己的后座。
傅明朝正垂眼盯着空荡的桌面,和以往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没有什么区别。
顾衍是在第一天考试结束的那天傍晚接到家里打来电话,连夜赶回燕津市的。
和扬城不同的是,燕津市的秋天,是个多雨的季节。
从顾衍下飞机的那一刻,天空中就细密的落下了雨丝,为整个城市都添上一层朦胧的雾感,各类建筑物的指示灯也在这雨中泛着光,平白渗出丝寒意。
当他凌晨三点,带着满身的水汽的出现在燕津市一家私人医院的病房里时,顾宏深忍不住,看了眼坐在病床边给自己削着苹果的谭念。
顾衍看着躺在病床上,面色疲惫,额角缠着着圈纱布的顾宏深,哑着嗓子喊了句:“爸......”
在他得知顾宏深出了车祸的时候,他的精神就一直处在一个紧绷的状态,直到抵达病房里看见顾宏深时,才放松了些许。
“哎......我就说别打电话,这么点小伤还要让儿子特意跑一趟。”顾父听着顾衍的那一声“爸”,顿时有点绷不住,只得板着脸强行提起自己一家之主的气势。
谭念削着苹果的手顿了一下,一条完整的果皮准确的掉进垃圾桶里,她抬眼瞥了眼在病床上神情严肃的顾父:“是谁昨晚看着隔壁病房里病患的儿子女儿天天卡着点来送营养餐,然后在我面前唠叨说羡慕的?”
因为这事儿,谭念还特意将顾宏深转到了VIP病房。
顾父板着脸保持了一会儿,然后动作细微的撇了下嘴。
虽然没有受什么太严重的伤,但经历了这么一遭,他最想的就是自己这个小儿子。
顾衍深吸口气,几步走到病床边,细细的打量着顾父好一会儿,确定了对方只有额头上裹着纱布,一直紧绷的那根弦才松下:“爸,电话里的时候,我听见你是在去签合同的路上出的车祸?”
原文里有提过这一段,为此顾衍还特意明里暗里的提示了顾宏深秦家有问题,按道理来说,顾家应该是不会再与秦家合作的。
但是,顾宏深还是出车祸了。
在去签合同的路上。
“不是签合同,是你那个二叔,听说了我这次去扬城参加了秦家酒会的事儿,就和秦家来的那个合同助理牵上线了,我是去阻止他们签合同的。”顾父平静的回道。
顾家的公司和子公司,都是家族管理式模式来运营的,而那家子公司,就是顾衍的二叔,顾明言在管着。
谭念将苹果削好切成几块,放在玻璃碗里递给顾衍,打断了父子两人的谈话:“不说这些事儿了,这次回来能待几天?”
“小姨替我跟学校请了两天的假。”顾衍接过那碗苹果,又放到了顾父的手里。
顾父欣慰的看了自家儿子一眼,目色触及到对方还沾着水珠的头发时,又忍不住皱眉:“来的时候怎么没给我们打个电话,我们好派人去机场接你。”
听见顾父这话,顾衍才猛然想起些什么,他张了张嘴,片刻后才道:“出机场之后,人很多,手机被顺走了......”
原本他是想打电话的,毕竟他不是原身,在燕津市就是个实实在在的路痴。只是没想到一出机场,手机就被人顺没了。
能够站在这里,还多亏了谭箐往他口袋里塞得那张大红票子。
顾父吃了块苹果,点点头道:“手机丢了可以再配一个,人没事就行。”凌晨的的机场人少,不安全,但出口处从来不缺专职夜班的出租车司机。
片刻,他似是又想起了什么:“之前让你小姨带你去医院做体检,做了吗?”
谭念闻言,也随之将视线转了过来。
顾衍极其违心的诚实道:“没做。”
顾父点头:“明天来医院做个体检,后天回学校去上课。现在先让家里的司机送你回去休息吧。”他这伤不算严重,面包车撞到自己的车时,安全气囊就及时的弹出,最后只是额头上划了道口子缝了六针。
相比他,连夜买票飞来燕津的顾衍才是需要休息的那个,小孩子总是熬不过大人的。
最后,顾衍盯着顾父将那一碗苹果吃完,又和谭念拥抱了一下,才离开了病房。
这时候的天已经蒙蒙亮了,回到家后,顾衍回房间冲了个澡,就进入了睡眠状态。
再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一点了。顾衍下楼,便看见客厅里的桌子上,摆着一个崭新的手机和一张电话卡。
他将那电话卡插入手机,因为原号补办卡的过程有些麻烦,所以电话卡也是新号......
顾衍看着那因数次提示密码输入不正确而登录不上的聊天的软件,忍不住叹了口气,新卡无法短信验证登录,就连联系人里也只有顾宏深和谭念两个人。
他在沙发上坐了会儿,随意的啃了两口面包就重新回到医院里。不止是去看顾宏深的,还得......做个体检。
这个点燕津的雨已经停了,空气中布着潮湿的泥土气味儿与草香,司机按照顾衍的要求,没有将车开进医院的地下车库,而是停在医院门口。
顾衍站在医院的的门口,深深地吸了口气,比起医院的消毒水味儿,他更喜欢外面这样湿冷的空气。
不仅是消毒水,雪白的墙面,路过的人手中的化验单,医院里的每一分毫都让顾衍极其的不适,直到坐在椅子上看着护士拿出采血针时,他甚至还在想:【现在反悔不做这个体检了还来不来得及?】
下一刻,那采血针便探了过来,耳边是护士轻柔的话语,让他放松不要绷着手臂。
一小时后。
顾父在病房里看见了面色略显苍白的顾衍,谭念被他劝回家休息了。
瞅着顾衍一只手还在摁着另只手臂的模样,顾父忍不住笑了:“这么大人了,还怕打针呢,跟小时候一点都没变啊.....”
顾衍闻言,随即将手放下,目光却还是忍不住又往自己的手臂上瞄两眼。
确定那针眼没再出血后,他才走到病床边,坐在陪床的椅子上抿着唇没吭声。
父子二人就在这沉默的氛围里相处了一会儿,顾宏深也没恼,早就习惯了小儿子被人戳到痛处就不爱啊说话的性子,又问道:“最近学习怎么样?”
“还行。”顾衍答了句,因为抽血的缘故手臂没什么力气,他放弃了给自家老爹削苹果的想法,而是拿了串葡萄,剥干净皮放在碗里。
顾宏深继续道:“学习上有什么不懂的问题,都可以问问姓傅的那小子。”
顾衍闻言,颇为惊讶的抬眼,就听见顾宏深又道:“你小姨都跟你妈说了,那晚你要回酒会,也是去接那小子的吧?”
“是......”
顾宏深沉默了片刻,似是在回忆着什么,好半晌才道:“跟他交朋友这事儿,爸爸不会拦着你。但是,不要跟他家扯上关系。”
顾衍愣了两秒,以为顾宏深也知道傅明朝在初中的那些事情,隔了几秒才垂着眼道:“爸,现在是法治社会了,咱不能......那么迷信。”
“什么迷信?”
顾宏深拿着牙签,在碗里戳了个葡萄塞到自己嘴里,活了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被小儿子这么照顾着。
他忍不住眯了下眼,随即牵动到额角的伤口疼的又倒抽了一口冷气,缓了会儿才慢慢的说道:“不是迷信,是他家里的情况,很复杂。”
“总之,你别跟他家里人走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