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被宋腾远绑架的这事儿,就如同平地上的一道惊雷,将顾宏深和谭念从燕津炸来了扬城,谭念赶来扬城看见顾衍在病床上躺着的那副模样,瞬间就捂着嘴哭了出来。
连着两天守在顾衍的病床边都没有合过眼,连同她一起熬了两天的还有傅明朝和顾宏深。
顾宏深这两天去的最多的地方,便是扬城市的公安局,律师事务所。
谭念和谭箐来医院的时候,顾衍正在和陶世知大眼瞪小眼地无声对视,他没想到陶世知居然是这么一个,在同学生病时会将同学落下的作业送到医院里来的“助人为乐”的好孩子。
傅明朝坐在陪床的椅子上,手里是一个圆滚滚的苹果,一串串外皮不断地从苹果上脱落至垃圾桶里。
顾衍在和陶世知对视的百忙之中,抽空瞄了眼傅明朝手中的水果,眼皮顿时耷拉下来,小声地抗拒道:“我不吃苹果......”
傅明朝顿了一瞬,耐心的把手中已经削皮的苹果切成了六个等份,锋利的小刀在手中翻转出几道弧度后,那六瓣苹果就变成了六只兔子,他将那两只削成了兔子形状的苹果摆在盘子里,目光微抬盯着人有些消瘦的脸侧,问道:“兔子吃吗?”
“麻辣兔头?”顾衍闻言,兴致上来些许。
吊着水吃着药,医生钦定的忌口一周,怎么可能会有麻辣兔头?
陶世知忍笑看着傅明朝手中的那一盘苹果兔,刚想损损顾衍的白日梦,就听见身后一道温柔的女声:“什么兔子?医生说要忌口半个月。”
谭念提着一个保温桶,站在病房门口柔声问句。两天的时间,她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决心要留在扬城一段时间,将顾衍的身体彻底调理好再回燕津。
顾衍听见声音,立即调整好靠姿,眼神不断地朝着陶世知的身后看去。这还是他从昏迷中醒来后,第一次看见谭念,除去紧张,心里还有丝害怕,毕竟被宋腾远绑走这个事儿,也有他自己的原因在内。
如果当时在音乐会展里,他没多事儿的提醒那一嘴,就好了。
陶世知见顾衍的母亲来了,顿时觉得自己不好再待下去,便将剩下的作业全部拿出放在一边的小桌上后,就迅速的撤离了病房。
谭念目送着陶世知那副风风火火离开的模样后,拎着一桶鸽子汤走进病房:“你但凡有你这个同学一半爱学习,我和你爹都不至于操那么多心。”
顾衍想起陶世知那万年不变的九十三分语文试卷,心说还是算了吧,他宁可像傅明朝的学习态度看齐。
傅明朝放下手中的小刀,朝着谭念微微颔首:“伯母好。”
谭念也习惯了一谈到学习顾衍就装哑巴的事儿,一边应着傅明朝的话一边瞥了眼傅明朝手里的那盘苹果兔:“吃个苹果还要人家给你削成兔子样式?”
“兔子?”顾衍闻言,偏头朝着自己那盘苹果看去,确实是兔子......一共六只,整整齐齐的摆放在盘子里绕城一个圈。
谭念说着,将手中的保温桶打开,盛出一小碗鸽子汤递给顾衍:“先把汤喝了,再把苹果吃了。”这汤是她和谭箐一起选的药鸽煨的,营养价值极高。
顾衍咬了下唇没有说话,鸽子加苹果,一醒来就要被投喂两样他最讨厌的食物......
“人小傅手之前受过伤,在会所里为了救你,手上的缝线都绷开了又重新缝了一遍,带着伤给你削苹果兔。这鸽子是我和你小姨专门托人从燕津那边托运过来的药鸽,你吃不吃?”谭念板着脸盯着顾衍,自家这儿子挑食的毛病,从小到大就没改正过。
顾衍在听见傅明朝伤口缝线绷开的那刻,下意识的朝着傅明朝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又将目光收回接过谭念手上的鸽子汤,小声地嘟囔了句:“我吃.....。”
谭念也没想到顾衍能这么乖的接过鸽子汤,以往对方闻到那味儿都会躲得远远的。她暗自在心里琢磨着接下来的滋补食谱,直接定下了顾衍接下来一个月的忌口噩梦。
出院的这一天,天气已经彻底冷下来了,在顾衍的强烈要求下,顾宏深带着他去了宋腾远被拘的市局。
顾衍抬手松了松脖子上柔软的围巾,目色平静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宋腾远。上一次两人在北极星私人会所里,是他被绑在床上戴着手铐和脚镣,宋腾远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这一次,情况调转。
“其实我不太想看见你这张令人生厌呕吐的脸,但是怎么办呢?”顾衍手里攥着的是趁着傅明朝不注意时,从对方那儿顺回来的纽扣,他话语轻柔的问了句。
宋腾远看着顾衍那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心里突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张了张嘴,几天没有碰过水的声音已经沙哑到了极致:“你什么意思?”
顾衍没有回答,只是垂眼看着那枚纽扣,想起这一周来傅明朝给他削的兔子苹果,橙子花,橘子船,唇角不禁扬起些许弧度。他抬眼看着宋腾远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轻声道:“你有性.功能.勃.起障碍的PTSD吧?”
“你!”宋腾远听见那几个字,顿时瞪大了眼睛紧紧地盯着顾衍的脸。
“六年前在傅家,你是处在兴奋状态下被傅明朝用刀刺的胸口,从那次之后,你就患了.性.功能.勃.起障碍的PTSD了。尤其是在做那种事时,你看不了小孩子的眼睛,会让你害怕。所以之前的那些性*侵事件最后都变成了凌虐事件,最多只能判你一个故意伤害罪。”顾衍逐字逐句的复述着,看着宋腾远寸寸变绿的脸色,心里莫名爽了几分。
这些都是他在住院的这一周仔细回忆那晚的事情时推测出来的,一柜子的皮鞭蜡烛和窒息项圈,再加上陶世知说的那句半身残疾。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陶世知和傅明朝没有找到他的话,顾衍觉得,自己也许真的会被宋腾远玩死在那张床上。
宋腾远不可置信的看着顾衍,这些事儿,明明是他昨天才告诉宋蕾的,为什么这么快就传出去了?
“但是,性*侵未成年罪,和故意伤害罪是有本质上区别的。”顾衍说着,指间夹着那枚纽扣,轻敲着木质桌面。
富有节奏的敲击一声接着一声,连着宋腾远的心也慢慢的提了起来,整个人都紧绷着如同一条被人捏住了七寸的蛇,目光阴毒地看着顾衍。
顾衍却是毫不在意的笑了笑,随后看了眼宋腾远头顶上方的摄像头,一字一句的问道:
“但如果,加上吸毒和故意杀人呢?”
听到这句话时,宋腾远瞬间僵在了椅子上。
顾衍从那间拘留室里出来时,面色还有些发白,但心情却是这一周来最好的。原因无他,就是离开时,他给了宋腾远两巴掌,是替傅明朝打的,也是替他自己打的。
顾宏深一直在外面等着,此时看到自家儿子白着脸微喘着气从拘留室里出来,心下一沉:“他跟你动手了?”
“没有,他带着手铐呢,怎么跟我动手?”顾衍缓了口气回道,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不是很好看。现在这种情况,完全是因为他体质过虚,话说多了造成的。
见顾宏深一副不太信的样子,顾衍伸手抓着人袖子,脸上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真没有,我们走吧,还有还多事儿等着你忙呢,爸。”
顾宏深半信半疑地看了眼拘留室的方向,然后就被顾衍拉出了市公安局。
下了一周雨的扬城市,在此刻放了晴。
宋腾远自从和顾衍在拘留室里见过一面后,整个人都处在一个紧绷的状态,顾衍和他说过的那些话,每一句都如同一把锋利的巨斧悬在自己的头上。
他隐隐的觉得,顾衍已经知道了自己那些已经处理干净的事情。
直到两日后的宋蕾来探视。
宋腾远看着自己妹妹那一副面容憔悴的模样,心里的那块悬挂着的巨斧似乎砸下来了一些。
“宋腾远,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是瞒着我的?平时玩玩那些小孩就算了,现在怎么还闹出人命了?!”宋蕾看着宋腾远,话里话外的每个字句,都在印证着宋腾远心中最不愿相信的那个猜想。
宋腾远的手顿时失力的砸在了自己的腿上,手铐间相连的铁链也随之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他已经在市局里被拘十天了,原本肥胖的身形消瘦了些许,脸上的也因多日没有打理的缘故冒出不少青茬。
半晌,他抬眼看向宋蕾,几个呼吸间平静下情绪说道:“那两起人命,都是为你的好儿子闹出来的,他初中的时候自己联系我......”
“哥,有些话不能乱说。”
宋蕾一双美目紧盯着宋腾远的脸,打断对方的话语后,她硬生生的停顿了五秒才继续道:“哥,我知道你在乎什么,你手机里那些孩子的照片我都见过,一众十来岁的小孩里,除了顾衍是个十六岁的高中生以外,还有个十七岁的小女孩,在市三中里念书。”
“那是你的女儿吧?否则你是不会留下这么大孩子的照片在手机里的。”
宋腾远噌地抬起手砸在桌上发出了一声极响的动静,他瞪着宋蕾的眼睛咬牙问道:“你想怎么样?”
宋蕾坐在椅子上,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巾,慢慢的擦拭着自己手上被宋腾远说话时喷到的唾沫星子:“我们是亲兄妹,哥,下一次笔录的时候你要‘如实’的交待,我才能好好帮你照顾你的女儿,那毕竟是我的亲外甥女。”
“这次事情闹的这么大,我也不想看见她被人寻仇,落到那群变态的手里。”
宋腾远如同在一瞬间老了十岁般,猛地靠在了椅背上,整个人都脱力般地喘着气道:
“我知道了......这些事都和宋湘无关。”
作者有话要说:比一颗傅哥同款,苹果兔兔味的心!
虽迟但到,上一章的九千字把我榨的很彻底……一丁点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