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世知进了精品店后,便直奔着一旁摆满了关节可活动的洋娃娃货架而去。
傅明朝对那些洋娃娃提不起兴趣，他的视线还停留在一旁挂着的兔耳围巾帽上。
因为对猫毛有些轻微过敏的缘故，傅明朝没怎么接触过带毛的动物。但是现在,他看着挂在墙面的兔耳帽，忍不住伸手rua了一把。
很柔软的触感，毛茸茸的并带着些许温度。
傅明朝突然明白那天顾衍在雪地里踩脚印时少了些什么。
那时候的在门前踩雪的顾衍。
脑袋上少了一对兔耳。
“看什么呢同桌？”
顾衍瞅着傅明朝盯着那兔耳帽发呆的模样,忍不住伸手，将那兔耳帽从墙钩上拿下来趁着傅明朝还在走神时,戴在了对方的脑袋上。
陶世知胡乱的选了个穿着和发饰都最为花里胡哨的娃娃后,便将娃娃迅速抱在怀里,奔向了傅明朝和顾衍所在的方向。
快速的逼近几步后，陶世知停住了脚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傅明朝脑袋上的雪白兔耳帽,极为艰难的开口：“傅哥，你……”
“怎么？”
听见陶世知的声音，傅明朝再次看了眼偏过视线不愿意和自己对视的顾衍,才扭头看向陶世知。
在和傅明朝对上眼神的那一刻，陶世知听见自己的脑袋发出了如同雷劈一般的轰隆声，脸上僵硬的笑容和怀里抱着的洋娃娃如出一辙。
“你…,怎么突然想带这个了……”
陶世知话语僵硬的问了句,见傅明朝那双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陶世知忍不住后退两步觉得自己脸上有些发烫。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平平无奇的兔耳帽带在傅明朝的头上，就多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傅明朝将陶世知后退两步的动作收进眼底问了句，转身就要去看另一边的镜子：“很难看？”
“不难看不难看,就是跟你气质上有点不搭！”
趁着傅明朝还没来得及看见镜子，顾衍迅速拽住人手臂，将对方脑袋上的兔耳帽摘了下来,动作利索的放回原处后，顾衍看向还僵在一旁的陶世知和低头假装正在挑选围巾的楚渊：
“选好了？选好了就去结账吧，晚上还有很多作业？”
“去，我马上就去！你们在这等我下！！！”
“我陪他一起！”楚渊说着，紧跟在陶世知身后一起去了结账点。
见身边碍事的人都走了，傅明朝伸手把和自己隔着点距离的顾衍给拽到面前，俯身逼近些许：“是不是特别丑？”
顾衍被那特意压低的音量磨的耳朵有点发麻，他偏过头看了眼旁边的兔耳帽，话语极其没有说服力：“不丑，只是白色的不太合适。”
只是那种介于可爱和清冷禁欲风之间的感觉太要命了，顾衍面无表情的想着，脸色微微有点发红道：
“你要是真的喜欢，改天我送你个灰色的。”
话语间，陶世知已经付完款，原本的被他抱在怀里的洋娃娃已经变成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
他走到顾衍身边，见傅明朝头上已经没再带着那兔耳帽了，才松口气：
“走吧！”
—
回去的路上，顾衍一路都保持着沉默，低头踩雪踩的极为认真，仿佛刚刚的给傅明朝带兔耳帽子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般。
直到两人一路走回到别墅区时，都没怎么说过话。
顾衍将地上洁白的雪面踩出凹凸不平的鞋底印花，有些后悔自己今天为什么要去给傅明朝戴那个兔耳帽子，弄得傅明朝现在都不和自己说话。
临到家门的时候，傅明朝终于停下了脚步攥紧了顾衍塞在自己口袋里的手，将人固定在自己的身边：“下周就是期末考了，”
“那明天来我家复习再复习一轮吗，男朋友？”顾衍任由着傅明朝的动作，正对着对方站位的方向，并脚踩出一颗心。
傅明朝垂眸看眼雪地上的心，然而才道：“嗯，去带你再过一遍知识点，让你考好点，能开心的过个年。”
通过从十一月至今的所有月考的成绩来看，傅明朝对顾衍的期末考成绩并没有太大的担心，他甚至觉得自己明天不用去带着顾衍复习一遍重要科目的知识点，顾衍也能考出不差的成绩，保证自己在高二分班时，进入重点班。
“那我要是没考好呢？”顾衍抬眼看向傅明朝，语气认真地问了一句。
傅明朝伸手捏了捏顾衍冰凉的脸，眯着眼感受着手里的触感，低声回道：“那就，不怎么开心的过个年。”
“要是考好了，今年的年三十你在我家过，那样才能算是开心的年。”顾衍被捏着脸，话语有些模糊不清的说道。
傅明朝低着头和他对视半晌，手里的力道又重两分，他强压下了心中想要吻上去的冲动，眸色暗下些许：
“嗯。”
扬城一中的期末考试历年来都是在扬城的所有高校都是领头羊的存在。每一次的期末考试，试卷上所考到的知识点，都是扬城高校中最为全面的。
除去知识点，在题型上，一中的授课老师都是努力寻找到各种千奇百怪的切入点，立志于要让学生们做到举一反十。
一个周末过下来，顾衍几乎是将九门课中自己的易错题型全都自己过了一遍，没让傅明朝来帮忙复习。
原因是：他的房间里面挂着一个灰色的兔耳帽子。
那是他在在微店里特意找到一家质量不错的衣帽店定制的帽子。
最后一晚的复习夜之后，扬城一中内的校园气息便肉眼可见的凝固了起来，平时早晨略显空荡的走廊，也站满了拿着重难点知识和题型总和复印件的同学，正在疯狂的将知识摄取进脑子里。
顾衍和傅明朝到的时候，恰巧是开考前的四十分钟左右。扬城一中的每一次期中考和期末考时间，都是严格根据高考时间来定的。
这个点的教室门口，楚渊正抱着装满了热水的塑料杯，一脸淡定的看着陶世知语速飞快念过一句句学过的古诗词，不大不小的声音和周围的读书声融为了一体。
顾衍看着陶世知那恨不得将书吃下去的模样，话语略带揶揄的问道：“还在背呢？周末两天都不够？”
“他一个周末净拿去看自己擅长的科目了，说是不能用那些科目拉点分，不擅长的考前再抱抱佛脚。”
楚渊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目光扫过陶世知冻的有些发红的手：“不过现在看来，这佛脚有点太难了，他抱不住。”
顾衍点点头，默默的瞄了眼陶世知肩膀上背着的书包，极有分量感的垂在那儿，将原本还算蓬松的棉袄压出两道辙，他又耸了下肩，毫无负担感。
毕竟他的包里一本书也没装，只有两支笔和一个灰色的兔耳帽子，兔子耳朵里还塞了空气囊，一捏便能立起来的那种。
他要在考试结束后，将帽子给傅明朝戴上。
这样的念头在他心里已经盘踞两天。
直到考试的前一秒，顾衍还在想着要如何出其不意的将帽子给傅明朝戴上。
张媛站在讲台上，看着考场里的三十名学生，话语平静道：“大家拿到试卷后，注意填写考号、班级还有姓名，检查完没有问题后就开始答题吧。今天学校的广播坏了。”
按照以往的情况来说，考试开始的时间和结束时的收尾，都应该由广播声音来提醒。
顾衍转着笔，坐在教室正中的位置上，左前方是楚渊，右前方是秦晟。
傅明朝和陶世知刚好一个卡在第一位，另一个卡在了一号考场的最后一位。
张媛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坐在那儿走神转笔的顾衍，这不是她第一次监考顾衍了，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顾衍在她的监考下，从最后一名的二十三号考场，考到了排名第一的一号考场。
每每她觉得顾衍的考试态度不够认真总是容易走神时，最后出来的月考成绩和排名总能让她震惊一下。
她觉得这一次，顾衍的分数，还能在让他的排名在年级中更进一步。
顾衍转了几圈笔后，就注意到了秦晟一直在往自己这边方向瞟的视线。
自从元旦的那天他说过秦晟是犯贱以后，秦晟近两周都没再找过他麻烦，但秦晟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似乎也变的多和久了起来。
他停下手中转笔的动作，将脖子上的围巾拉高些许捂住自己的脸，才开始看起了卷面上的考题。
整场考试，教室里都安静的出奇，氛围和和他之前待过的21号考场截然不同，1号考场里只能听见笔尖在纸面上摩擦的声音。
一直到考试结束，顾衍都没再去看秦晟一眼，张媛将考场中的试卷一张一张地收了起来，在收到秦晟的试卷时，张媛忍不住皱起了眉。
秦晟的语文试卷上，有大半都是空着的，尤其是分值60的作文，秦晟只写了三分之一，张媛一边收试卷，一边低声道：
“今天考完后，来一趟我办公室。”
顾衍在收笔之前，还将自己的整张试卷都检查了一遍，才交给了张媛，心里莫名有点激动。
正事办完了，接下来就是他的私事了！
张媛看着顾衍那张字体工整漂亮的试卷，脸色满意了些许：“下午的考试结束后，你也来我办公室一趟。”
顾衍：“？？？”
顾衍看着张媛，神色震惊了一瞬，随即便有些心虚地看了眼坐在第一位的傅明朝。
总不能是被张媛知道了他和傅明朝的事情吧？
张媛看着顾衍那微抬的眼光和看过去的方向，心里那股刚刚因为顾衍写满的试卷而萌生出的安全感顿时消散了个全无，她的身后就是秦晟的方向了。
因为考试结束后还要去张媛办公室的缘故，顾衍一整个下午的数学考试都有些心不在焉，试卷上题目所涉及到的知识点，每一个都曾出现过在傅明朝给他的那本错题集里。
几乎是不用多想就算出了答案，除了最后两道被出题老师过度包装的题目让他多花了一会儿的功夫去推理和演算，做完整张试卷后还留出了将近半小时的时间去检查试卷上的题目。
最后上交数学试卷时，顾衍才后知后觉的感到了一丝丝的慌张。
上辈子他因为奖学金去过办公室，因为是班干要帮老师誊分去过老师办公室，但唯独没有因为这种类似早恋的事情而去过老师的办公室。
“走吗？？？早上考完语文的时候我觉得今年的春节我小命不保，但是下午考完数学之后，我觉得我又可以了！”
陶世知收拾好书包，兴冲冲地跑到了顾衍面前，见对方还在走神，才把手伸到人面前晃悠了两下：“想什么呢？没考好吗？你放心，以你这几个月那突飞猛进的成绩，再差都不会比我差的，不用怕春节！”
几个月的时间总分排名就能飙到年级的前三十名，是他陶世知羡慕不来的学习能力了。
“为什么要怕春节？”顾衍回过神，眸色有些不解地看着陶世知。
“你不知道？”陶世将看着顾衍那副不似假装出来的模样，顿时有些震惊：“你真不知道啊？那你当初......你家里为什么要让你转来扬城一中？”
见陶世知说了四五句，没有一句是自己想听的，顾衍收回视线，开始收拾起自己的书包，他还得去张媛的办公室喝杯茶。
“一中每年寒假前的那一次期末考试，各科成绩和全科总分以及成绩排名，都会以文件的形式发到每个学生家长的邮箱里。还会附上之前一整个学期的成绩走势图。”傅明朝背着包走到顾衍的座位边，神色平静的解释道。
顾衍闻言，正在拉书包拉链的手顿时一顿，抬眼看向傅明朝，重复道：“还会附上一整个学期你的成绩走势图？”
“对啊，变态吧？而且发送文件的时间就是年三十的除夕夜！”陶世知接过了话茬，继续道：
“而且我觉得学校的宗旨非常的明确。”
顾衍微微挑眉：“什么宗旨？”
“很明显啊，你的成绩不好，拉低了班里的平均分和本科升学率，让任课老师的绩效变差，那他们就也让你过不好年。”
顾衍：“......”
他似乎理解了傅明朝所说的‘不开心的过个年’是什么意思了。
顾衍拉上拉链，起身将包背到身上，清了两下嗓子道：“好了我知道了，你放心，今年的春节我一定比你过的开心，现在我得去喝个茶，你们可以选择在这里等我，也可以先回家。”
试卷上交结束后的五分钟左右，考场里的学生便已经走光了了，然而角落的里的柜式空调却还在运行着，整个教室的温度都要比外面高上不少。
傅明朝闻言，索性就坐在顾衍的座位上，拿出了包里的语法书：“早去早回。”
陶世知闻言，也想起了早上张媛收语文试卷时，在顾衍的座位前多停留了一会儿的事儿，他面上充满了同情的神色，伸手拍拍顾衍的肩：“去吧，多喝两杯。”
“嗯，我会跟张老师转达，你也想去办公室喝杯茶的这件事的。”
顾衍意味深长的盯了陶世知两秒，才转身走出教室，全然没有理会陶世知在后面叽叽咕咕的话语。
空中的飘雪已经停了，教学楼的走廊里也只剩下了一层薄薄的雪籽盖在地面上，办公室里的老师也都在整理完试卷后便离开了学校。六层楼的办公室中，唯独张媛所在那一层还亮着，在昏暗的天色中泛出些许暖黄色的光。
顾衍敲开办公室的门时，秦晟正站在张媛的办公桌前，低头立在那儿罚站。听见开门的声音，他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眼办公室门的方向，目光在触及到顾衍的脸时，顿时亮了不少。
张媛见另一位正主也来了，才拿起桌上的杯子轻抿了口润润嗓子：“说说吧，你们两位的情况，一个试卷上不填答案却写满了对方的名字，另一个在我说‘考完后来一趟办公室之后’心虚地往对方的方向瞄，是什么意思？”
顾衍：“.......”
顾衍被张媛这突如其来的一番话说得有些发懵，他将自己今天写过的试卷内容仔仔细细地回想了一遍，确定自己没有写到秦字或晟字后，才有些错愕地看了眼秦晟。
张媛叹了口气：“我们学校在对学生身心健康的这件事上，管理是非常严格的，一旦发现有早恋现象，是要被严重警告和安排家访的，你们知道吗？”
这两个学生在她所带的班级里成绩都算是名列前茅的，秦晟虽然在近几次的月考中，年级名次掉了四五名，但总分在班里却依旧稳在了前五，顾衍更是一个学期就将成绩提了上来。
她不希望自己的这两名学生因为早恋的事情而毁了。
“等等......”
顾衍看着张媛逐渐失望的表情，面色有些僵硬地开口：“老师，我们没有早恋，我和秦晟只是纯粹的同学关系。”说着，顾衍又睨了眼脸色难看的秦晟，再次补充道：“连朋友也算不上的那种。”
“真的？”张媛有些不信的看了眼秦晟。
后者沉默了半晌才点了下头，他怕顾衍把元旦那天的事情说出来，单相思总是要比被拒绝好的。
顾衍在办公室中听张媛唠叨了好一阵子早恋的危害后，才被放了出来。
他出来时，秦晟还在办公室里接受教育。
在出学校的路上，顾衍一直都是紧跟在傅明朝的身后，始终没有跟人并肩走在一起，直到走出学校的监控范围，他才上前两步，挨着人的肩膀。
感觉到自己的肩膀处被人抵着，傅明朝才偏过脸看了眼顾衍：“刚刚怎么不贴近点？”
顾衍看了眼自己的四周，确定没什么人后，才从自己的包里拿出灰色的兔耳帽子递给傅明朝，小声地说道：“这是送你的，对了，你猜我刚刚去张老师办公室干嘛了？”
傅明朝语气淡然：“找你聊早恋？”
“！！！”顾衍递帽子的手有些迟缓的僵在了空中：
“你怎么知道的？”
看着顾衍脸色惊讶的表情，傅明朝唇角勾起些许接过那兔耳帽子：“随便猜的。”
“还真是神了，不过张老师找我谈早恋这个问题的时候，我一点都不心虚。”顾衍将书包重新背上，舔了下有些干涸的唇继续道：
“我一点都没有自己在早恋的感觉。”
两人都沉默了片刻后。
傅明朝垂眼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帽子，伸手将帽子戴到顾衍的头上，俯身逼近些许。
“不用给我戴，我不冷.....”
后面的话语都隐匿在了昏暗的天色里。
在傅明朝倾身覆上来的瞬间，顾衍便下意识的抓紧自己的衣摆。
鼻息交错间，他尝到了一点醇厚的茶味带着点点回甘。
那是他早上给傅明朝泡的君山银针。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我长，夸我厉害就好
比颗黑巧味的心。
宿舍停电两天了【抹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