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悄然流逝而过,天下之间,风云也是未曾平息。
在加冠亲政,吕不韦辞去相位之后,嬴政的身前,再也没有任何的阻碍,他可以肆意的舒展心头的抱负,于是,在整顿了一番内政之后,秦国,终于是向着天下再度展露了他的爪牙。
秦王政十一年,赵、燕两国发生战争。赵国出兵攻燕,而秦国以救燕为名派王翦等将出兵分别夹攻赵国,先后攻取了赵的阏与、轑阳、河间、安阳等邑,漳水流域已为秦所占有。
秦王政十三年,秦又大举向赵进攻,以所取的赵地建立雁门郡和云中郡。
数年数战,皆是以大胜告捷。
山东六国,不少国家,都再度回想起了被秦国支配的恐惧。
而对于被秦国率先攻伐的赵国来说,他们,则是忆起了长平血仇。
于是,在先后被秦国夺走诸多城池、领地后,在仇恨的力量下,他们于赵国武安君李牧的统帅下,终于是让秦国吃到了一场败仗。
咸阳宫中,秦国攻赵,为赵国武安君李牧所败的消息,嬴政也是知道了,但他却没有当年那么毛毛躁躁,当场发怒,数年过去,嬴政变得越发沉稳、深沉起来,越来越有王的模样,哪怕心中有怒,也是藏在心中,神情不改。
此时,嬴政头戴冠冕,身着玄色华服,白川同样穿着一袭玄衣,站在他的身旁。他们并没有去处理秦军败于赵国一事,而是在听曲子。
在他们的前方,大殿正中,有一名披头散发的中年,正端坐在一张案桌之后,案桌之上,有一张七弦琴,相传最早之时的琴只有五弦,暗合金木水火土五行,后周文王加一弦,周武王加一弦,就变成了七弦了。
琴声渺渺,时而轻松脆滑,如溪水潺潺时而高洁清虚,如风过山巅时而幽奇古淡,如明月松岗。闻之,使人心魂安静,超然于云天之外!
“你觉得,此曲如何?”
嬴政一边聆听者悠悠琴声,一边向着身旁的白川询问道。
“旷修为赵国著名乐师,琴艺超凡绝伦,今日闻之,确实不俗,但据我所知,这首曲子,却不是旷修弹奏得最好的一首曲子。”
哪怕白川听不懂琴曲之中的意境,但这丝毫不影响他来点评一番。
数年时间,秦国连番攻赵,虽然今朝吃了个败仗,但早先几次,都是以大胜告捷,除了从赵国夺走了不少城池、疆土外,还从赵国掠夺了不少民众,而其中,就有一个意外的收获。
正是眼前旷修,赵国最为有名的乐师。
“哦?是何曲子?”嬴政听到白川的话语,也是生出了几分兴趣。
白川道:“峨峨兮若泰山,洋洋兮若江河。正是列子汤问之中所载的伯牙遇钟子期后两人合奏的那曲名曲,其名为高山流水!”
“高山流水”
嬴政没有怀疑白川,既然白川言称旷修掌握了高山流水这等名曲,那么他就一定掌握了。对于列子汤问之中所载的琴曲,嬴政亦是有所耳闻。
眼下,旷修弹奏的乐曲虽然也很动听,但如果还有更好的,嬴政当然想听听更好的。
于是,在旷修这一曲弹奏完毕后,他当即向着旷修道:“寡人听闻旷修先生还有一曲名曲,唤作高山流水?”
旷修端坐在案桌之后,低头,看着案上的古琴,神情平静道:“高山流水,乃是一首两人合奏之曲,上八段为高山,下七段系流水此曲需得两人合奏方能演绎出来”
嬴政闻言,眉头不禁一皱,还是道:“旷修先生且放心,寡人这咸阳宫里别的不多,找几个能够和先生合奏的乐师还是找得到的。”
旷修又道:“宫中乐师虽多,但在我看来,却无一人可和我合奏高山流水”
他的话语显得丝毫不客气。
恃才傲物也可以理解,毕竟旷修乃是天下赫赫有名的乐师,他也确实有这个资格。
但也得看是在什么人面前。
他在嬴政的面前说这种话,嬴政作为秦王,难道就不要面子了吗?于是,嬴政当即有些愠怒了起来,连带着声音也有些冷厉,“那在先生看来,何人才能和先生合奏呢?”
旷修默然,没有说话。
在他心中,真正有资格和自己合奏高山流水的人,是一个燕国的乐师,他虽然没有见过对方,但却和对方神交已久。
就在旷修以沉默回应嬴政,显得越发傲慢至极,让嬴政面色更加难看之时,站在嬴政身边的白川,自然不会让自家老板这么难堪,而且,对于眼前的旷修,他最近恰好知道一些关于他的事情。
“旷修先生先前所言倒是不错,宫中乐师虽多,但大多都是庸人,确实是没有资格和先生合奏高山流水这等名曲。”白川站了出来,言语之中似乎是认可了旷修的倨傲态度。
但熟悉白川的嬴政,却知道白川是不可能去刻意称赞旷修的,他不由的瞥了一眼白川,想听听白川接下来的言辞。
果不其然,在捧了一下后,白川语气又是一转,“但天下浩渺,我秦国疆域广阔,宫中没有人可以和先生合奏高山流水,却不代表我大秦就没有人可以和先生合奏。”
“除非是先生根本不想为我家王上奏乐!”
嬴政和白川相识多年,也是适时的配合白川的言语,当即闷哼一声,帝王威势瞬间从他的身上散发而出,朝着旷修倾泻而去。
若旷修承认了是不愿意为自己演奏,嬴政不介意给旷修一个教训。
旷修虽然恃才自傲,情商却没有低到主动承认不愿意为秦王奏乐的地步,否则的话,之前断然拒绝便是,哪里还会去找托辞,他听到白川的话,低垂的眉头微微挑了下,但还是很快说道:“若秦国之内真有人能够和我合奏,我自当为王上弹奏一曲高山流水”
不过旷修认为秦国之内,还是不可能有人能够和自己合奏的。
高山流水之曲,看似只有高山和流水前后两段,但无论是其中的哪一段,想要将其完美的演绎出来,就已经是极难,而这首曲子真正的真谛却是在两段合奏,两曲合为一曲。
白川把旷修的自信看在了心中。
或许旷修说得对,宫中的确是没有乐师可以与之合奏弹出高山流水,但若是说偌大秦国没有人能够与之合奏,白川却是不信的。
燕国的高渐离,在原著之中曾和旷修合奏出高山流水,同时也是旷修神往已久的知己,自然不用多说,但高渐离毕竟是燕国人。
而秦国,白川心目中,如果说谁能够同旷修合奏出高山流水的,最有可能的乃是弄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