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下马上骑着一人,正是黄总制。
杨牧云心中狂喜,挥舞着手臂大声呼叫,“黄总制——”
黄总制带着人马迅速靠近岸边,待看清了河里的人,大惊吩咐手下,“快,快把大都督和统制大人拉上来!”众军士一拥上前,七手八脚的将杨牧云和丁列一行人拖拽上岸。
后面的追兵见了,忙旋过身游了回去。
黄总制一面分派士兵监视对岸的情形,一面亲自领兵护着丁列和杨牧云一行人回到了营地。
丁列入了大帐,黄总制忙命人拿来干净的衣服给其换上,这边杨牧云也换好衣服包扎了伤口过来这里。
“黄总制,你下去吧。”丁列面无表情的对他说道。
“是。”黄总制应声退出了大帐。
“大都督,”杨牧云上前问道:“您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本督没事,”丁列目光微凝,“杨统制,你觉得伏击我们的是些什么人?”
“他们应该都是夏统领的手下。”
“哦?”丁列浓眉一挑,“何以见得?”
“下官曾用刀挑落一个人脸上的蒙面黑巾,”杨牧云回道:“他是夏迁手下的一名总领。”
丁列皱紧了眉头,“夏迁为何要这样做呢?”
“大都督还记得我们带回来的那两个明人奸细么?”
“怎么了?”
“他们都是下官的旧识,”杨牧云说道:“与下官失散后,他们遍寻下官不着,流落此处,被夏迁手下官兵当成明人奸细给抓了起来。他们一直被关在文渊州寨里,直到前日方被放出穿上了士卒的号衣。”
“这是为何?”
“下官不知,”杨牧云道:“他们说文渊州监牢里的犯人都被放出换上了士卒的号衣,这还不算,他们还从外面找了很多人来也扮成士卒的样子。”
“夏迁为什么要这样做?”
“据下官猜想,文渊州寨的兵马说是有两千人,实际上可能远不及此数。”
“呃......”丁列的一对浓眉凝结在了一起,沉吟片刻猛然抬头道:“你是说文渊州夏迁虚报人数吃空饷了?”
“我看多半是如此,”杨牧云道:“还有,我观文渊州寨的士卒个个身子瘦弱,好像长期吃不饱饭,私下里一问,他们平日里喝的都是稀粥,一日两顿均是如此。”
“本督也有同感,”丁列颔首道:“按黎坤所言谅山储备的粮食够三十天食用,到下月又会有新粮自东京运来。又如何会出现这样情况?”
“大都督回城内府库一查不就知晓了。”
“唔......”丁列陷入了沉思,“难道是他们与地方官吏勾结,贪墨军粮?他们的胆子也太大了。”
“大都督,还不止如此,”杨牧云提醒他道:“我们把人带走,真相迟早会被供出,这样事情一败露,大都督还会饶他们性命吗?与其这样,还不如铤而走险,派人将大都督袭杀在路上。”
“他们好大胆,”丁列悚然动容,“袭杀上官是天大的罪行,他们不怕满门抄斩吗?”
“他们既然想到这一步,应该还有下一步的盘算,”杨牧云道:“文渊州地处与大明交界的地带,大都督要是出了什么事,把这一切推给大明就可以了,难道王上还会派人去大明调查真相不成?”
一番话让丁列不寒而栗,这样胆大包天的事,夏迁一个人不可能做的出来,难道是......他心念及此,看向杨牧云,“杨统制,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
“大都督,”杨牧云脸色凝重的道:“为今之计应该赶快集合人马,进据谅山府城,然后派人把黎宣抚使和夏统领召来。”
“他们难道还敢来吗?”丁列问。
“他们不敢来说明反心已昭然若揭,”杨牧云道:“到时大都督再调集兵马采取对策即刻。”
“嗯,”丁列点点头,一握拳道:“好,杨统制感快召集兵马,进谅山。”
杨牧云率领神武卫的一千人马很快进据了谅山府城,知府潘乐不明所以,领着四位总领来见丁列。
“大都督,”潘乐脸色惊惶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为何杨统制要带兵入城?”
“事发突然,本督不得不如此,”丁列静静的看了他一眼道:“潘知府,本督想去府库一观,你头前带路吧!”
“大都督,”潘乐突然紧张起来,“您现在要看吗?”
“嗯,”丁列沉声道:“还不快走!”
“是......”潘乐身子抖了一下。
谅山府库的大门打开了,里面堆满了一麻袋一麻袋的粮食。
“大都督,”潘乐向丁列禀道:“军粮全部都在此,请您查看。”说着向守库房的小吏使了个眼色,小吏会意,带人从里边抬了一个麻袋过来,当着丁列的面解开,露出了白花花的大米。
“大都督......”潘乐话还未说完就见丁列沉着脸大踏步来到一处堆叠的麻袋旁,抽出刀朝麻袋上砍去。
“嚓——”一个麻袋被划出了一道口子,里面的东西撒了出来。众人吃惊的睁大了眼,因为里面撒出来的不是大米,而是谷糠壳。
潘乐的脸唰的变得惨白无比。
丁列的沉着脸挥刀又砍向几个麻袋,撒出来的不是草屑便是谷糠壳,根本没有一粒粮食。
“潘大人,这是怎么回事?”丁列刀锋一样的目光朝潘乐扫去。
“大都督......”潘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脸上肌肉抽搐着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丁列轻蔑的看了他一眼,吩咐一句,“把他给我拿下!”
立时有两名军士拿着绳索上前把潘乐捆了个结实。
丁列的目光又扫向那四位总领,他们身子一颤也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大都督饶命,这事我们一点儿也不知啊!”
“把他们都带下去,严加看管。”丁列皱着眉挥挥手,转向杨牧云,“杨统制,你带人把城内各处控制起来,原有的军队召集一处,全部缴械!还有,派一匹快马去文渊州寨,让黎坤和夏迁速速到谅山府来。”
“是!”杨牧云应声去了。
谅山府城驻守的官兵没有人抵抗,都乖乖的放下武器聚在一处听凭发落。
杨牧云命人清点了一下,四所官兵倒是满额满员共两千人,可其中七八百人是临时拉来的,实际官兵不到一千三百人。
黄总制和柯总制闻听咋舌不已,这黎坤的胃口可真大,连边军的空饷也敢吃。
杨牧云一边分派手下将卒驻守谅山府各处,一边亲自去将情况禀报给丁列。
谅山宣抚使衙门,丁列坐在正厅跟一人在说着什么。杨牧云仔细看了看,与丁列说话的人是谅山君黎宜民。
“下官见过大都督、谅山君。”杨牧云上前朝他们一一施礼。
“嗯,”丁
列点点头,“事情都办妥了?”
“所有人均被控制了起来。”杨牧云禀道:“据查,在册官兵人数共一千两百八十七人,其余七百二十四人是临时拉来的,并不在册中,请大都督发落。”
“果然,”丁列哼了一声,“罢了,先把他们看于一处,等本督召来黎坤再行发落。”
“大都督,”黎宜民道:“那黎坤会来吗?”
“他要是不来,就是公然抗命,抗命就是造反,”丁列道:“我就不信,谅山各寨将士会跟着他造反。”
“报——”一名传令兵满头大汗的奔了进来,跪倒在丁列面前,“禀大都督,黎宣抚使和夏统领他们......”
“他们怎么了?快说!”丁列额头一紧喝道。
“他们带着人连同文渊州寨投降大明了。”传令兵缓了口气道。
“什么?”丁列腾地站了起来,“这是真的?你都看清楚了?”
“小人不敢撒谎,”传令兵道:“小人亲眼看到一支明军从镇南关出来开进了文渊州寨。”
“啊?”丁列瞪大了眼,一拍桌案,“这黎坤、夏迁统统该杀!”
“大都督勿要动气,”黎宜民在旁说道:“现在当务之急是稳住脱朗州、禄平州和文兰州三寨军心,不要让他们也被黎坤给拉了去。”
“大殿下所言极是,”丁列对杨牧云道:“杨统制,你现在赶快带一支骑兵去那三座州寨处,发布本督将令,让他们不可受了黎坤蛊惑......”
“大都督,”这时黎宜民插口道:“杨统制率的是京军,贸然去传大都督将令难免引起三寨将士恐慌,这样,由我带人前去,他们定然不会乱来。”
“可这太危险了,”丁列连连摆手,“三寨情况不明,要是大殿下有所闪失,本督如何向王上交待?”
“现在情况危急,顾不了那么多了,”黎宜民起身说道:“一旦三寨有变,谅山府所能依凭的就只有大都督和杨牧云所带领的一千神武卫兵马了......本君就不相信,我大越将士都会跟着那个黎坤反叛王上。”说着朝丁列一拱手,“谅山就交给大都督了,本君告辞。”
看着他身影走远,丁列叹了口气,转向杨牧云,“事不宜迟,杨统制,你快随本督一起去布置谅山城防,以防再生变故。”
谅山城中的百姓都被召集了起来,编制为伍,准备城防工具。一副大战即将来临的样子。
杨牧云紧张的开始分派人手守城,光靠一千神武卫官兵无论如何是不够用的,于是请示丁列,从看押着的谅山官兵中又甄选出一千人左右,和神武卫官兵混编在一起守城。
这个时候莫不语又回到了杨牧云身边,而胡文广被安顿在城中医馆养伤。这个身材巨大又心思单纯的汉子问了杨牧云一句话,“大人,咱可都是大明的人,若是大明的军队真的打过来,咱们真的要帮这些安南人跟咱们大明的军队作战吗?”
杨牧云叹息一声,默然不语。
“大人,”莫不语又道:“您能跟俺讲讲为什么要留在安南做官呢?”
“不语,”杨牧云目光看着他道:“一开始为了打听你和文广的下落我才留下来的,后来我见了安南王,他封我做了都统制。”
“都统制是什么官儿?”莫不语挠了挠头问道。
“跟大明的指挥使差不多吧!”杨牧云道。
“那岂不是跟锦衣卫指挥使马大人一样了?”莫不语吐了吐舌头,“安南王出手可真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