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清衔真的生气了,她在吃饭的时候就冷着一张脸不苟言笑,直到夜深,她们之间竟然再未说过一句话。
任温楚楚如何道歉也没用,只一个人,吃过晚饭,又跑去潭边,将自己粘着米粒粥渍的衣服和身子统统洗干净之后,才黑着脸又回到了小柴房之中。
“呃…阿衔?”温楚楚也自知理亏,在小清衔爬上床榻之后,就拿着一条软帕帮小清衔擦拭头发上的水汽,试图缓解她们之间尴尬的气氛。
小清衔听到了温楚楚的轻唤,却依旧没有回头,她有她的心事,不仅仅是因为生了气的缘故,而更多的,则是因为温楚楚丢了妖丹,令她忧虑不已。
她坐在床榻之上,背对着温楚楚怄气。
而那个姿势,简直就和大佬生气时面树而坐的动作一模一样。
“阿衔…”温楚楚心虚揉了揉小清衔的头发,小声道:“还在生我的气?”
“没有。”小清衔冷言冷语,她嘴上说着不生气,却还是看也不肯看温楚楚半眼。
“真的?”这摆明了就是在生气嘛。
小清衔转过了脑袋,她望着温楚楚欲言又止,最终也不过是皱着眉头沉默难言的样子,待憋闷了好一阵子,伸手接过温楚楚手中的软帕,又移开了视线。
昏暗的房间里,温楚楚新买回来的烛台放在那张与小柴房十分不相符的桌子上。
烛光在明暗间摇曳,显得小清衔心事重重的面庞越发惆怅起来。
温楚楚望着,心里憋憋闷闷的难受,使得她鬼使神差间,又将小清衔抱进了怀里。
明明还是小小的年纪,阿衔却老成得像个大人一样,和她的年纪完全不相符,总是愁眉不展,总在连天叹息,一点都不像个十六岁花样年华的少女。
“阿衔…”温楚楚其实很想告诉她,她会一直陪在她的身边,不要这样惴惴不安,可是刚要开口,小清衔却猛然将自己推开了。
“我要睡了。”小清衔背着温楚楚在榻上躺了下来,她的耳朵在昏暗的烛光下,羞得通红,“明天…要早起。”
温楚楚其实是很想和小清衔聊聊天的,可似乎小清衔一直都不是很想说话,她便也只能无奈放弃,也似乎过了这么久了,她们都从未有过一场开诚布公的相谈。
“好…”言罢,温楚楚将单薄的被子抖开,盖在了小清衔的身上。
实在不忍心看着小家伙伤心难过的模样,温楚楚又摸了摸小清衔的脑袋安抚,才走到桌子前熄灭了烛火。
温楚楚回到自己铺在地上的草席子上躺了下来,“晚安,阿衔…”
“晚安,是什么意思?”
同样的问题,温楚楚没想到沈清衔小时候也会在意这些细节,想起大佬那张冷若冰霜的面庞,将好奇心压抑在心底的模样,温楚楚不由自主勾起了唇角。
“晚安啊…”温楚楚将干草往颈子下拢了拢,才又含笑开口道:“晚安的意思就是我不会离开你的,安心睡觉。”
骗子,每次的说法都不一样。
沈清衔的元神在温楚楚的身边落了下来。
有钱买什么锅碗瓢盆破烛台,为什么不先给自己置办一套被褥枕头?怪寒酸的样子,令沈清衔格外介意。
记忆之中,小时候的自己很难过,几次喉头都哽咽得难受,她都咬着拳头忍了下来,这不肯服软的性子,让沈清衔看着屋子里的两个人都格外别扭。
自己还小,温楚楚再是闹腾对于小时候的自己来说都是一份不可或缺的陪伴,可是温楚楚的出现,真的有什么意义么?
沈清衔原本指望着温楚楚能够以自己的力量与令孤臣相抗衡,没想到妖丹丢了,这样下去,她很有可能会拖累小时候的自己,她的命本就是九死一生,现在一切都变得更加混乱了。
找不到妖丹,总有一天,温楚楚是会消失的,可是因为她的出现而变得软弱的自己,还能再一次承受住分离的打击么?
夜渐渐深了…
天气再是闷热到了夜里也就凉了,山林之中,最具有标志性的就是那震耳欲聋的蝉鸣声。
平日里没觉得会这么喧闹,可是今晚,温楚楚竟然会被这声音吵到失眠。
身体里像是空了一块,没有了金丹的保护,温楚楚觉得就好像是在沙漠中暴晒到脱水的感觉一样,很疲倦,很渴…
像是丢了比心脏还重要的东西,让她很慌,很烦躁,却什么也做不了。
温楚楚枕着手臂,望着房梁上那个大洞惆怅,好像赚钱会变得费劲也说不定,她不可能再轻轻松松变出一棵大树了,唯一万幸的事情是,花妖的根基就是花,也似乎唯有变花会不受影响…
正愁肠百转之间,小清衔的木板床吱吱扭扭叫唤了几声。
怎么了?小清衔是起夜?梦游?还是口渴?
温楚楚没懂,因为今天的小清衔似乎不是很想与自己说话。
结果没想到,那个瘦瘦小小的姑娘,会走到自己的枯草席边蹲了下来。
温楚楚也说不清为什么会佯睡闭上双眼,怕四目相对尴尬?还是怕小清衔会无所适从?
她只是没想到小清衔竟然在草席的边缘躺了下来,一张薄薄的被子被盖在了两人身上,小清衔什么也没说,她大概心里也正是煎熬。
温楚楚往墙根的方向靠了靠,随即侧过身子一伸手,就将小家伙捞进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