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扭頭衝著古道然撅嘴，意思是別搗亂。把老頭子氣得不輕。
古擎蒼默默看著一切，或許是旁觀者清，這麽多年來，他才發現爺爺對孔慧珊的抵觸，似乎沒有那麽簡單。
為什麽？
黑眸染上疑惑，這一餐他吃得最安靜。
孔慧珊住在古家的前一個禮拜，非常安靜，讓人感覺不到她的存在似的。也因為她的平易近人，有好幾個下人喜歡她。
“雲嫂，晚上我來做飯好嗎？”
正在廚房忙碌的雲嫂，看到孔慧珊一個嬌滴滴的千金小姐，竟然說要做晚飯，驚訝不已：“孔小姐，您別折煞我了，廚房的活您怎麽能幹呢。”
孔慧珊溫婉一笑：“以前、我是說，在家裏的時候，我多半是自己做飯的。而且最近我看擎蒼很疲憊，所以想做點補湯給他喝。”
古家的秘辛，雲嫂知道的不多。
卻看得出來，這個孔小姐喜歡他們家少爺。身為下人，雲嫂一直恪守本分，不敢亂說一句，所以對她算客氣的。
“但是……”
孔慧珊拿出苦情牌：“我就隻是做一頓飯而已，一定不會給你惹麻煩的好嗎？如果出了事情，我自己承擔後果。”
見她堅持，雲嫂隻好點頭：“那我在旁邊幫你？”
“慧姍，你怎麽跑這裏來啦？”剛上完課的楊綿綿，似乎習慣了和孔慧珊在一起的生活，一下課就跑來找她。
表麵上的古家，沒有因為孔慧珊的到來發生什麽變化，實際上，暗流已經在翻騰，隨時會將楊綿綿的生活掀得天翻地覆。
她還一臉笑容：“慧姍，你要做飯？我幫你！”
“哎呦少奶奶，你怎麽也來湊熱鬧？不行，你要受傷了，我可沒辦法跟老爺少爺交代。”
對於楊綿綿，雲嫂明顯偏護許多，就怕她受傷。
“哎呀雲嫂，我知道你最好啦，人家隻是給慧姍姐姐打下手而已，你高抬貴手出去啦！”
站在旁邊的孔慧珊，見她拉著一個下人的手撒嬌，細眉微蹙，不發一語。
倒是雲嫂又敗在她的柔情攻勢之下：“哎呦，別晃了，雲嫂我頭都暈了。行行，我答應，不過有什麽事情一定要叫我知道嗎？”
比起孔慧珊纖塵不染，讓人賞心悅目，楊綿綿的美，貴在她的親和力。不管老小，尊卑，在她眼裏似乎都是一樣的，也不把古家的下人當下人。
雲嫂被勸出去後，得意的楊綿綿比了個y的動作，發愣的孔慧珊回過神，嘴巴張了張，卻說不出教育她的話來。
在她心底深處，雖然對下人保持著禮貌，但骨子裏對於她們還是有種高貴感的。
這也不能怪她，身在富貴家庭，小小年紀就已經被灌輸了尊卑的概念。而且她身邊一塊長大的夥伴，朋友，也皆是如此。
兩人開始做菜時，孔慧珊頻頻走神，目光偶爾看向邊唱歌邊洗菜的女孩，嫉妒心又開始翻騰。
她來古家，可不是看楊綿綿在這裏有多受歡迎，多幸福的。
手中握著的刀，徒然使力。
有多愛，她對自己就能有多狠。
“慧姍姐姐，菜洗好了。”第一次兩人一塊做菜，楊綿綿有些激動，再加上樂觀的性子，讓她在一切動作上比較粗心。
當她抓著一把菜遞給孔慧珊時，完全沒注意到水滴沾濕了地板。
孔慧珊眸光微閃，接過她的菜。
廚房外傳來了古擎蒼的聲音，楊綿綿麵上一喜，知道他回來了，頓時開心地跑出去：“老公，晚上我和慧姍姐姐親自下廚哦，你有福啦！”
剛入家門的男人挑眉，但見她興致勃勃的，便露出笑容：“那小心點，別傷到自己。”
躲在廚房門後的孔慧珊，緊咬著唇，眸光突然轉向地上的水。
一聲淒慘尖叫從廚房內傳出，驚到了大廳裏的人。
古擎蒼神色一斂，動作迅速地越過楊綿綿往廚房踱步而去，就看到躺在地上，手腕還流著血的孔慧珊，一臉蒼白。
他的目光停留在地上的水幾秒鍾，遂即抱起她往大廳走，邊衝愣住的柳管家道：“柳叔，叫醫生。”
看到手腕上流著血的孔慧珊，眾人終於反應過來，楊綿綿更是一臉擔憂和錯愕：“慧姍姐姐，你怎麽受傷了？”
“我、我沒事。”語氣極其溫和，但慘白的小臉可見很疼。
古擎蒼沉默不語，動作熟練地幫她簡單處理了下傷口，確定不流血了之後，才說：“一會兒醫生幫你包紮完，我送你回家。”
原本以為他就算不怪罪楊綿綿，也會問自己為什麽摔倒的孔慧珊，怎麽都想不到，他什麽都不聽，直接要送她回家，頓時麵色猝然，無措地看向楊綿綿，目光充滿懇求。
“額，老公，慧姍姐姐受傷了耶，而且是在古家受傷的，我們應該好好照顧她才對啊。”
接收到求救信號，楊綿綿哀求地看著男人，明亮的眼睛眨巴眨巴，不知道多閃亮。
黑眸落在她臉上幾秒鍾，最後看向孔慧珊：“你真不走？”
猶豫幾秒，蒼白臉色的女孩堅定地點頭。
醫生來包紮過後，幸好不是很嚴重，沒有傷到筋脈，隻是最近一個禮拜，不能用力，不能碰水了。
孔慧珊心疼地抱住自己的左手，雖然很痛，卻一點都不後悔。
隻是古擎蒼的冷漠讓她心更痛，隻能一個人在屋子裏自怨自艾。這時候門口突然有人敲了兩下，她頓時坐直身子，還是細細的聲音道：“進來。”
推門而入的男子，五官菱角分明，眼神裏透露著一股傲然的正氣。
看到他的出現，坐在床上的女孩驀地露出笑容，眼裏有霧氣：“蒼，我還以為你真的不關心我了。”
男子步伐穩重地走到她身邊，深邃的眸子晦暗不明，幽幽地看著她很久，才開口：“綿綿很純真，有時候也很粗心大意，你別怪她。”
顯然他是知道她摔倒的原因的。
孔慧珊突然覺得一口氣卡在胸口，憋紅了臉，手按住心髒的位置喘息得厲害。
“你怎麽了？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不，我不去……”虛弱的語氣說完，突然冷不丁伸手抱住了他：“蒼，我可以什麽都不要，你還和以前那樣照顧我，疼我好不好？”
跑上樓想要看望孔慧珊的楊綿綿，驟然在門口停住。
鼻尖嗅了嗅，疑惑地探著腦袋偷看進屋子，整個人徒然愣在原地。
她沒有轉身離開，反而步入屋內，臉色擔憂：“慧姍姐姐，你不舒服嗎？怎麽抱著古古。”
像是被抓奸似的，孔慧珊驀地放開了懷裏的人，蒼白的臉被紅暈替代：“我、我剛才頭暈，所以蒼扶了我一下。”說完深情的目光看向古擎蒼。
後者擰了擰俊眉，走到楊綿綿身旁，攬住她的腰：“她沒事，但你該去上課了。”
“哎呀，請假一天行不行？”
“不行。”對於她的討價還價，古擎蒼沒有餘地的一口拒絕，邊攬著她往外走。
望著他們相攜離開的背影，孔慧珊的手緊握，指甲掐入掌肉裏，手腕的傷口開始往外滲血。
突然，她的手機響起，才讓她恍然回過神，停止了對自己的虐待。
電話是馬楠打來的。
“表姐，古擎蒼開始對喬氏打壓了，很多喬氏的老客戶趁著合約時間快到期，都紛紛提出解約，銀行也拒絕幫喬氏貸款，這樣一直下去，不久喬氏就會破產了！”
孔慧珊了解表妹的性格。
如果不是真的著急了，她不會失去冷靜，於是出聲安撫：“你放心，我會和他談談，如果實在不行，你最近別和喬妮聯係了，我怕蒼會轉怒到你身上。”
聽出她的弦外之音，馬楠精致的臉上露出了然：“我明白了，表姐，你照顧好自己。”
電話切斷，孔慧珊失神地坐在床上。
喬氏破產不破產，她不在乎。擔心的是古擎蒼對楊綿綿的感情，到底到了哪一步了？
如果再不阻止，她真的能預見自己的下場……
自從孔慧珊來古家，古道然的身子便差了幾分，是被楊綿綿氣地。
家庭醫生來幫他細致檢查過身體後，臉色嚴肅道：“古老先生，您最近少動怒，最好不能生氣。之前在醫院的檢查，你的腦部有微中風的跡象，我擔心……”
他的話還沒說完，古道然底氣十足笑道：“擔心我腦中風？怎麽可能，我的身體自己很清楚。”
可惜他的坦然，卻沒有讓其他人寬心。
古擎蒼皺眉看著醫生，半晌才道：“我送你出去。”
望著他們邊交談邊走向門口的背影，直到看不見了，楊綿綿才茫然地蹲下身子，看向坐在沙發上的老人：“老頭子，腦中風是什麽東西？”
孔慧珊的眼神恍惚了下，疑惑地看向她。
看出楊綿綿對自己的真誠關心，老人感動地摸了摸她的腦袋，毫不在意地說：“腦中風就是以後我不記得你，隻能躺在床上當白癡了。”
“什麽！那你不要得腦中風了好不好？”
聽到她的童言童語，古道然反而心情大好地笑了出來：“好，爺爺答應你，絕對不會得那個神馬腦中風的！”
看著他們相處和諧，甚至比有血緣關係還要融洽的畫麵，孔慧珊突然覺得自己是個局外人。
她站在一旁，被遺忘、忽略，隻能自己黯然神傷。
古擎蒼轉身回來時，將手中的紙遞給柳管家：“這裏都是醫生交代的，平時注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