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哽咽地坐在她身邊，猶豫了半天才敢伸出手摸向她的肚子：“對不起，孩子對不起……”
“我知道奶奶是愛我的，這就夠了。吧”像小時候一樣，她自然地靠在了她的肩膀上，笑眯眯回憶道：“還記得以前我也這樣靠著您，然後您跟我講人類世界的事情，每次我都聽得好認真，好向往。”
“你嫁給人類，你爺爺……他。”汪敏是了解楊武的，後者的倔脾氣無人能敵，一旦認定一件事情，死也會堅持到底。
就像當初認定她背叛了狐族，就不再允許她回去了。
想起過往，老人的眼角一陣濕潤，心裏感慨萬千。
楊綿綿體貼地拿出抱緊她的腰：“爺爺同意了，我和古古在狐村舉行的婚禮，還有霧姐姐，她也嫁給了人類。不過我好幾年沒見到她了，不知道她過得怎麽樣。”
沒想到楊武竟然會同意孫女兒嫁給人類，汪敏心疼地握住她的手：“一定很辛苦才堅持到結婚吧？他……他好嗎？”
提到爺爺，楊綿綿突然潰不成聲地撲在她懷裏痛哭：“不好，一點都不好，狐族沒有了，我到現在還不知道爺爺是死是活……”
“你、你說什麽？”汪敏一陣驚駭，身體微微顫抖起來。
她怎麽都無法相信，狐族怎麽會沒有了呢？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綿綿你快告訴奶奶！”
楊綿綿邊擦淚邊把事情的原委告訴了她，一直到了傍晚，祖孫倆才抱在一起哭停。
“綿綿你受委屈了，真相一定會解開的。”
“受委屈的是古古，他一心為了我、為了狐村，大家卻把他當做……奶奶，您這麽多年都一個人生活嗎？”
汪敏點點頭又搖了搖頭：“不算是，之前收養了一個孩子。不過我們沒住在一起，他偶爾會回家看我，後來失蹤了五年，在古家……我才又看到他，可他已經不記得我了。”
“什麽？您收養的人是慕容熙！他、他這五年失憶都是和我在一起的！”
沒想到事情如此巧合，汪敏也是一陣感慨。
這時候古擎蒼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淡漠地衝老人點點頭後，對楊綿綿道：“吃飯了，孕婦不能餓。”
“老公，你怎麽不告訴我奶奶和慕容熙的事情？”
男人神情微怔，很快回過神，理直氣壯道：“說了能改變什麽？既然什麽都不能，說不說沒有意義。先出來吃飯吧，晚上你和……奶奶睡，可以慢慢聊。”
猶豫片刻，他還是喊了汪敏奶奶。
老人心裏一震，眼眶又開始發紅。她知道這代表著什麽，這個孩子願意接受她了。
這個時候她反而哽咽得說不出來話。
飯桌上，幾個人氣氛還算和諧地用著晚餐，楊小柔體貼地幫每個長輩都夾了菜，一邊偶爾喂小黑幾口。
“爸爸，你說它到底是啥，怎麽什麽都吃。”
聽到女兒的話，黑眸轉向小黑，它也抬起頭看他，四目對視過後，古擎蒼搖頭道：“沒見過，長得很奇特，像鬆鼠又像貂。”
“以後叫你四不像好了。”
聽到她的話，小黑不滿地哼唧叫著，突然覺得小黑這個名字格外好聽了！
眾人被逗笑，屈大夫想起什麽，疑惑地問：“阿敏，你要幻型花做什麽？我研究了藥理那麽多年，隻聽說過它，還不知道它的具體作用是什麽。”
對於一個醫學狂熱者來說，他不懂的藥物有人可以問卻不問的話，會寢食難安的。
汪敏下意識抬頭看了眼孫女兒，動了動嘴，卻不知道該怎麽說。
屈大夫平時也不是為難別人的人，可大家都這麽熟了，小柔又是他此生唯一的徒弟，所以這問題他執著地想知道。
“對啊太奶奶，那個幻型花是做什麽的？它長在好高好高的石壁上，是小黑把它摘下來給我的。”
聽他們提到自己，小黑立馬顯擺地跳到桌上，咧嘴笑著。
楊小柔不客氣地將它揣進懷裏，按住它的腦袋：“不許亂動。”
掙紮不得，小家夥懨懨地趴在她肚子上生悶氣。
“奶奶您說吧，我相信屈大夫的為人，何況他是小柔的師傅。”
“哎……幻型花，在你懷孕時吃下，可以讓生出來的孩子保證是人嬰。你嫁給了人類，奶奶擔心生出來的孩子是……”
楊綿綿感動地抱住她的腰：“奶奶，我就知道你愛我，既然愛我，為什麽之前不肯認我呢？”
“我……我沒有臉麵對你……”
屈大夫聽得雲裏霧裏，不解地看向古擎蒼。男人思忖片刻，組織了下語言：“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未解之謎，比如我們在山崖底下遇到了可怕的無臉怪，還有狼群。”
那些受傷的狼此時住在木屋旁邊的小屋子裏養傷，隻有黑狼一隻和他們在一起，因為它要知道紀念恩的下落。
見他們把秘密告訴了陌生人，它便沒再隱藏：“紀念恩在哪裏？”
乍聽一隻凶殘的野狼說話，屈大夫嚇得一屁股站起，不敢置信地看著一屋子除了自己都十分鎮定的人。
“難道，難道你們都不是……”不會吧！
小丫頭也雲裏霧裏：“爸爸媽媽你們在說什麽？師傅，我們都不是什麽啊。”她疑惑地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還是不明白。
古擎蒼將她抱到懷裏，摸著她的腦袋，柔聲說：“如果小柔發現自己不全是人類，你會害怕嗎？”
“啊？我、我不是人？”
楊綿綿溫柔地握住她的手，給她安撫：“如果媽媽不是人類，小柔會後悔當我的女兒嗎？”
小丫頭立馬搖頭。
她感動一笑，將女兒抱在懷裏：“那小柔會介意因為媽媽的關係，自己不全是人類嗎？”
小丫頭聽懂了，她真的不是人類！
“媽媽我是什麽？我怎麽從來都不知道！”
“媽媽也很奇怪，你為什麽從小到大沒變過，可我沒有答案。”
楊小柔略微緊張地看了眼周遭的人，發現除了師父有些震驚以為，大家都很平靜地接受了自己不是人類的事實。
所以說，她不用害怕的對嗎？
發現了這個事實，她的擔心漸漸平複了下來：“媽媽，那你在藥穀和無臉怪打鬥的時候，那把劍是什麽？”
她笑著將項鏈從衣服裏拿出來：“這個是你太爺爺傳給媽媽的，它可以讓我保持人形。不過因為一些變故，它現在已經沒有那個作用了。既然今天你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那媽媽把它傳給你。”
小丫頭興高采烈地摸著自己脖子上的新禮物，忍不住探出頭親了親女人的臉頰：“我愛媽媽，所以不管你是什麽，我是什麽，我都是媽媽的女兒。”
頓了下，略顯激動地問：“那媽媽，我們到底是什麽？”
小黑的腦袋從她領子口鑽出，似乎也很好奇。
楊綿綿摸了摸她的腦袋，抬頭和男人對視一眼，才說：“我們和小黑一樣，有著很久很久的曆史，不過它隻有一隻，我們卻有自己的村落。”
“那個村落在哪兒裏？我的太爺爺呢！我還有很多很多親人對不對？”
刻意藏匿起來的過去又被掀開，古擎蒼攬住女人的肩膀，輕歎口氣：“它們在五年前都沒了，你太爺爺和太伯父後來失蹤，到現在還沒找到。”
“為什麽沒有了？”
楊綿綿抑製不住地流下淚來：“因為有壞人傷害了它們，媽媽和爸爸一直在找壞人的行蹤，一定會為你太爺爺它們報仇的！”
一聽到壞人兩字，楊小柔義憤填膺地握緊拳頭：“我也會找的，媽媽你別傷心。”
說著伸出小手把她擦淚，旁邊的人看得一陣感動，紛紛紅了眼眶。
黑狼則沉默地走出了木屋。
它剛離開，突然聽到屋子裏傳來小丫頭的驚訝聲：“我們是狐狸？可以說話的狐狸？”
“小柔，你害怕？”
“不怕啊！我在山崖底下的貴人就是一隻狐狸，它可以說話！”
乍聽到小丫頭的話，一屋子人都驚得站了起來，尤其是楊綿綿：“你怎麽不早說？！”
“我、我也不知道嘛……”
“古古，我必須下去一趟，那隻狐狸有可能是爺爺或者大伯，一定是它們！不對……如果按照小柔所說，我感應到的應該是大伯或者爺爺才對，怎麽會是陌生的氣息？”
一團疑問像山似的壓了下來，不管如何，找了那麽多年終於有些線索，她是不會放棄的。
古擎蒼忙攔住她：“別忘了你現在的特殊情況，我去找，隻要它們還在我一定會找到的！”
“是啊綿綿，你和奶奶呆著，身子特殊可不能出一點狀況。”
見他們紛紛阻攔，楊綿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還有傷口，一番掙紮過後，抓住男人的手，泫然欲泣道：“那你一定要找到它們，我還有很多話要和爺爺說。”
“嗯！”
受驚過度的屈大夫終於慢慢冷靜下來。活了大半輩子，沒想會遇到這種事情，也算是人生一段奇遇了。
他道：“我現在就把幻型花給你弄來吃，然後幫你好好安胎。”
“爸爸我跟你去！我知道它們在哪兒。”
聽見女兒的要求，古擎蒼略顯猶豫後同意了。
有小黑跟著，他們也好找一些。
看著男人和女兒離開，楊綿綿開始著急和忐忑地等待，坐在她身邊的老人神情也很激動，久久無法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