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少霆这个直线球，打了个张欢欢措手不及。他有点慌，正思考该怎么回答的时候，权少霆淡淡的说：“我也是来见段鹤岚的。”
张欢欢梗了一下脖子，问他：“段鹤岚也约了你？”
权少霆颔首：“有问题吗？”
张欢欢：“如果不是慕总临时给我派了个活儿，我不会这么早离开。”
权少霆挑眉：“所以？”
张欢欢叹气：“没什么，权总，您忙，我先告辞了。”
说着，他像自己的跑车走去。
权少霆叫住了他：“张经理。”
张欢欢回头：“权总，还有事儿么。”
权少霆淡淡的问：“你想跟我说什么？”
张欢欢觉得莫名其妙：“权总，是你叫住我，你想跟我说什么？”
权少霆不说话，平静的看着他。
那双黑眸，过分的犀利，能看穿一切。
张欢欢沉默了一会儿，才转过身迎上他过分犀利的目光，轻轻的问：“权少霆，你就不担心段鹤岚是双面间谍吗？我跟段鹤岚聊过，他没有主子，不帮任何人，他只为他自己。你就从没担心过，段鹤岚有可能是左右逢源，夹在你和老毒蛇的中间，坐收渔翁之利？”
权少霆眯了眯妖眸，语气很淡：“看来你跟段鹤岚聊了很多。”
张欢欢扯了扯嘴角：“聊的是不少。但段三爷说话，得打个对折。他的话，有一半是真就不错了。”
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他得自己判断。
真真假假混在一起，不好判断。
权少霆无声的笑了一下：“段鹤岚比老毒蛇更像一条毒蛇，跟他谈合作，是得小心提防。”
张欢欢：“他是泥鳅，滑溜溜的很。不管局势变成什么样，不管谁赢谁负，段三爷都能全身而退，而且收获颇丰。”
权少霆点点头，很赞同张欢欢的形容：“慕总跟你说什么了？她有没有乖乖的听话？”
张欢欢：“想也知道慕总不可能乖乖听话。她要是乖乖听话了，叶灵璧那搅屎棍都是圣人了。”
封尧听到这形容，噗嗤笑喷了。刚喝了一口的咖啡，全喷在了商务轿车的车玻璃上。
幸亏叶董不在，要是让他听到了张欢欢骂他是搅屎棍，他还不糊张欢欢一脸屎哦！
权少霆敛了敛唇边的笑意：“帮我好好盯着你们慕总，我不想她有危险。”
可大猫儿偏偏要去做危险的事情。什么危险，她就要去凑一脚。
张欢欢看着他，好久才憋出一句：“权少霆，我再重申一遍，我老板是慕念安，不是你。你不要命令我做事情。我不归你管。”
权少霆欣然点头：“既然如此，你就更应该帮我好好盯着她。为了她的安全。你应该从段鹤岚的口中知道了，他要的是什么。他要的是你老板。”
张欢欢语塞，感觉肺又要炸了。
这感觉，太他妈憋屈了。连毛孔都憋屈极了。
他真想撂挑子不干，什么双面间谍，什么跟段鹤岚虚与委蛇，都他妈不干了。谁也别想命令他再做这做那。
可权少霆提醒他：“张欢欢，盯好你们慕总，别让她有机会去做危险的事情。”
是了，为了他老板的安全，他只能憋着这些气，被权少霆命令，被段鹤岚差遣，还要听命于裴珮！
就他妈没遇到过这么憋屈的时候！
张欢欢看着权少霆坐上电瓶车，气到胃疼。他一手压着胃部，另一只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捏成了拳头。
封尧把咖啡随手塞给电瓶车的司机，拽着张欢欢的手臂，把他塞进了黑色的商务轿车里。
坐上车，张欢欢面无表情：“封助理，我是不是说过慕总给我派了活儿，我得去加个班。”
封尧发动油门：“去哪儿？我送你。”
张欢欢：“不敢当，让总集团的五号人物给我当司机，我要折寿的。”
话虽如此，他已经系好了安全带。
封尧叹了口气儿：“张经理，又不是我命令你做这做那，你有气儿别往我身上撒。权总去跟段鹤岚谈话，我在旁边不方便。不如让我送你一程，去哪儿？”
张欢欢咬了咬牙根：“五层小洋楼，谢谢。”
封尧看着他睡眠不足而青紫的眼圈，有些同情：“当你开始关心少夫人安危的时候起，你就只能听命于权总。这一点，你早该有心理准备。权总可不是什么好人，你既然担心少夫人的安危，他就会利用这一点，逼你去帮他做很多事情。”
从少夫人一离开京城，张欢欢就没休息过了。权总使唤张欢欢帮他办事儿，那是一点都不留情。少夫人才离开三四天，张欢欢就在权总的使唤下，老了十几岁。
想到张欢欢这几天有多忙碌，他都有点于心不忍。但这也证明了张欢欢的能力有多强。这么多的事情，张欢欢做的有条不紊，而且都做的很漂亮。
说实话，如果把他放在张欢欢的位置上，他没有自信可以做的比张欢欢更好。
这也难怪包括权总在内的那么多人，都那么想把张欢欢揽到自己麾下。张欢欢就是全能的，他什么都能做的很漂亮。他面面俱到，不管是双面间谍，还是公司的事物，就没有他不擅长的。
这么有能力的人又没有什么背景，就相当于是一只胖胖的小绵羊，自己一只羊漫步在大草原上。那些食肉动物，都会被这只小绵羊吸引，围绕在小绵羊的周围，食肉动物都想吃掉这只小绵羊。
在动物世界，小绵羊没有选择权。
张欢欢，真的太香了。
张欢欢不爽的眯起眼睛：“封助理，你看我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
封尧：“我在开车，我的眼睛没看你，在看路。”
张欢欢：“…………”
封尧在红灯停下，侧头看着张欢欢，问：“帮权总做事情，就让你那么不爽吗？你帮权总，就是在帮少夫人。你很想帮少夫人不是吗？”
张欢欢从牙缝里逼出一句话：“如果不是为了慕总，我为什么累成这幅狗德行？我都三天没好好睡觉了！”
三天时间加起来，他一共才睡了不到八个小时！
这拜谁所赐？
他可太谢谢权少霆了。
封尧知道没睡好觉的人有多暴躁，他可一点都不希望让张欢欢变得更暴躁，连忙伸伸手表示投降：“张经理，别激动啊。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句。”
张欢欢挑起眉头：“什么？”
封尧：“如果不能反抗，那就平静接受。活儿，你都干了。气，你也受了。何必呢？反正都要帮权总办事儿，你心态放平和一点。免得又要干活儿，还要把自己气个半死。划不来的。”
张欢欢憋在胸口的那口气，噗嗤一声儿，泄气了。
他疲惫的靠在椅背上，狠狠的掐了掐眉心：“封助理，你知道我现在的感觉吗？”
封尧同情的看着他：“非常了解。”
因为他和张欢欢都一样，都有一种撕裂的感觉。被骗了这么久，忽然知道了真相，真的很要命。
所以他才会亲自开车送张欢欢一程，就是想用自己的经验，开导开导张欢欢。
同是天涯沦落人，一下子就有惺惺相惜的感情了。
张欢欢深沉的叹了口气儿：“一切的一切，都在权少霆的计算之中。这种感觉，让我最不爽。段鹤岚，老毒蛇，裴珮，他都算到了。他们会有什么行为，是怎么思考的，他都知道。这种感觉，去他妈的糟透了。”
封尧苦笑连连：“唯一不在权总计算之中的，就是少夫人了。她太聪明，又在权总的身边。权总的任何举动都瞒不过她的眼睛，不管权总怎么防备她，她总是能够看穿权总的心思。就像权总把大家都看透了一样，少夫人能看透权总。”
张欢欢嘴角有了点弧度：“这是我最后的慰藉。还有人不在权少霆的计算之中，让他吃了瘪，而这个人是我老板。”
反正结果就是，他老板让权少霆吃了瘪，算是给他小小的报了一箭之仇。
封尧想到了在帆船酒店的慕念安，就忍不住叹气：“幸好这次少夫人难得听话了一次。我都不敢想，少夫人已经猜到了权总在跟她玩文字游戏，如果她铁了心要去纽约，这该怎么收场。”
现在让权少霆吃了瘪的慕念安，成了张欢欢心灵最后的慰藉，他这条狗命，全靠老板吊着。不然，就真的要被活活气死了。
张欢欢语气有点得意：“总不能让权少霆把所有人玩的团团转啊。总得有个人能治得了权少霆，要不然就太不公平了。权少霆又不是神！”
封尧非常清楚张欢欢对权少霆的不爽了，他笑笑：“张经理，你觉得权总的计划，少夫人猜到了多少？”
张欢欢摸了摸下巴：“慕总绝对不是一个会乖乖听话的金丝雀。她这次会乖乖的去中东，让搅屎棍去纽约。我觉得……权少霆的计划，基本上都已经被她猜到了。”
封尧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张欢欢诶了一声，问：“权少霆怎么说？”
封尧露出了不太好的表情。张欢欢一下子来劲了：“权少霆是不是很头疼？是不是很痛苦？是不是很想死？”
封尧轻轻点了一下脑袋：“张经理，你现在有多气愤，权总就有多头疼。他现在每天都活在惶恐不安之中，就怕少夫人回来之后跟他闹。你我心里可都清楚，少夫人回来之后，绝对会跟权总闹翻天。她要是真闹起来，权总得扒层皮。”
张欢欢的内心，一下子就平静了。
啊，这个世界还是美好的呀。
权少霆的痛苦，就是他最大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