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车没多久西门雄又来了电话,先把八幡晴美吓了一跳。
“大哥你在哪,今晚不打算回酒店了吗?”
凌晨三点多打八幡晴美手机找到的人,这话问得未免多余,不过西门雄不是多管闲事的人。
“我在海边,打算看日出,又有什么事了?”
“是这么回事,刚才发行方打电话给我,说报社那边在排版准备出早报了,虽然昨天首映日准确票房数据还没出来,不过通过排片以及上座率估算,已经有了大概判断。”
半夜报喜不报丧,西门雄很兴奋,听语气就知道是好消息。
“报社的说东京地区放映影院数大概两百八十多个,算是相当可观的规模,观看人数达十一万人次,票房达一亿三千万日元,目前排在第一,即便年度排行也能第三。”
首日能达到人民币八百多万真是不错,大大超出苏长青预期,毕竟《太平号》首日折合人民币不到五百万。
不过他没动声色:“北野武《坏孩子的天空》成绩怎么样?”
“他那部电影不太行,成绩还不如一部动画片,目前排在第三。”
看来没形成两雄争霸的局面,媒体等着二人成绩交替上升,大家都来一波销售盛宴的愿望也落空了。
事实再次证明拿艺术片和商业片比票房不太明智,这波媒体操作恐怕算是踩到屎了。
不过苏长青还是没有瞎兴奋,这只是上映第一天而已,日本影院的上映周期通常半个月,最终成绩很难说。
有很多影片高开低走,留不住观众,也有的影片一开始成绩四平八稳甚至不太好,最终却能凭口碑一点点拉上来,尤其是艺术片。
北野武的文艺片排第三算中规中矩,后期能发力也未可知。
“影评出来了吗?”
“应该出来了,不过这并非公开信息,报社不会提前透漏内容。”
“发行方有没有再说前田信子的事,报社知道了吗?”
八幡晴美的事情况不一样,这涉及名誉权,报社如果得到了消息,为了避免出大错通常会先向经纪公司或者影片摄制、发行方求证,免得吃官司。
“这个也没动静,大哥,我知道不该多嘴,也知道你不用提醒,和神职人员……那个啥,好像太邪门了点……”
“废话!”
苏长青挂了电话把票房成绩告诉了八幡晴美,她非常高兴,冲着天空中的黑云大喊了一声:“太棒了,继续加油!”
这喊得也太古怪了,苏长青在天上找了半天,她对谁喊呢?
然后她问苏长青:“乘坐了两小时车,您累了么?”
八幡晴美看上去精力旺盛。
苏长青只能说不累。
“如果累的话,我们就找个地方休息。”
苏长青又有点后悔逞强了。
在中国时八幡晴美与苏长青曾经相约同游日本,不过这次宣传期间未必真有闲情逸致成行,今天也算是阴差阳错兑现诺言。
东伊豆町意思就是伊豆市东边的一个镇,至今仍保留着古朴的建筑风格,两人步行两分钟便转入了一条山下的传统老街,黑灯瞎火好像又穿越到了古代。
苏长青感觉这一晚上都在穿越,时空有些混乱。
古街长石板铺道,天长日久已经磨得光滑,映着月色泛着银光。
街上悄无一人,屋顶上有猫,眼睛闪着荧光。
不知从哪飘来奇异的花香,随着夜风似有若无。
“我十四岁开始在这条街上住了三年,一直到去读大学,街的尽头就是神社,周末基本在那度过。”
街的尽头就是山脚,隐约有一条上山的路。
或许就是那三年八幡晴美在这里的神社任职巫女吧,不然就没其他时间了,大一这孩子就参加了革命。
八幡晴美的成长环境似乎挺复杂,可既然已经聊到这了,苏长青只好顺着话题问:“为什么没和父母住在一起呢?”
“不为什么,”本以为要听个充满爱恨情仇的故事,没想到很简单:“没有特别原因,我喜欢和姑姑生活在一起,正好姑姑也喜欢我。”
正因为从小和姑姑在一起,为了方便融入集体,中学就开始使用前田信子这个名字,以至于胆子越来越肥,真以为从此没人能认出她了。
其实这想法也不算太离谱,现在想查一个人资料并不容易。
路过一栋住宅时八幡晴美指着道:“这是我家,不过已经一段时间没住人,没法带您进去。”
这应该是个院子,宅门前悬挂着白色的日式灯笼,如果没有樱花图案围绕的“八幡”两个字,好像家里死了人似的。
“好漂亮的大门。”
八幡晴美突然问:“您相信命运遗传吗?”
什么狗屁问题,苏长青沉吟道:“这个说起来就复杂了,相似的生活环境可能造就类似命运,尤其是在比较封闭的社会里。”
八幡晴美拉着苏长青往神社那边走:“姑姑几乎就是我的镜子,她早年也改名字参加了左翼运动,失败以后回到家族继续从事神职工作,不过我的人生不会完全踏着她的足迹。”
这真是近朱者赤,不过八幡晴美显然看出苏长青不太喜欢公开谈论这些问题,没有再展开来说。
不一会就到了山下。
“我们去神社看看吧。”
八幡晴美不由分说拉着苏长青就跨过了鸟居。
“你不是说神社晚上没人,里面都是鬼么?”
“大家都这么说,不过我是无神论者,不相信这些。”
刚才在东京时她拿这个吓唬人,现在又不信了。
苏长青早就发现她很有主见,虽然凡事必征求意见,其实早打定了主意,一定会想法设法达成目的。
柔顺是表面的,她骨子里是叛逆的,所谓相由心生,一脸英气可不是白长出来的。
月光很亮,山中鸟鸣不断。
参道有点长,两旁古书参天,有四五十米高,每隔一米就有一个石灯笼,目测至少上千个。
这东西倒是年代久远,已经长满了绿色苔藓。
想象着少女时代的八幡晴美穿着白色的襦袢、红色的大袴,独自穿过参道,背影孤独而寂寞。
苏长青忍不住搂住了她的肩膀:“小心些,别滑倒。”
八幡晴美顺势也紧紧搂着了苏长青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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