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两只胳膊都搭在文棉的肩膀,说话时,故意把嘴唇放在女孩的耳朵边上,语气格外亲昵。
文棉身上一僵,悄悄地吸了吸鼻子,问他:“你怎么来上海了?之前都没和我说一声。”
男人带着薄茧的手指就轻柔地扫了扫她的脸颊,说:“正好这几天来上海开个交流会。明天开始,我提前一天过来的,来这边看看你们。这是惊喜,当然不能提前打招呼。怎么样,惊不惊喜?”
文棉想到刚刚看到的采访内容,微微低垂了眸子,低声说:“当然很惊喜……”
面上却是半点开心的模样都没有。
贺怀看出她反常,指尖在她鼻尖儿搓搓,笑着逗她:“你这表情看起来可不像是喜到的样子。怎么了,该不会因为我没提前说就生气了?文小棉,咱们可不能这么小气啊……”
文棉摸上他的指尖,缓缓移到自己的唇下。轻轻吻上他指上小小的茧子。
之后,又顺着男人的手指,一路移向他的掌心。
在嘴唇落下的一瞬,她听见男人微微乱了的呼吸。是那种极力压制之后,低低的、浅浅的凌乱感。
接着,便是男人一声低低的笑。
“撩拨我?”
文棉动作一僵,却没有反驳。反倒身子往后一转,紧紧地抱上了他的背。
“我看了你的采访……”她说。
恰逢两位妈妈聊天的空隙,这句轻声说出的话,在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三人都是一怔。
其实贺怀的事,倪绣裀和祝晚虹一早就知道……所以哪怕是看了这个采访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习惯性地避开这个敏感的话题。
毕竟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贺怀也已经完全从过往的阴影里走出来,再提就是揭人伤疤了。
但他们都忘了,文棉是唯一一个一直生活在他们中间,却对这段往事一无所知的人。
倪绣裀连忙扶着祝晚虹就要下床:“晚虹姐……你想想,我是不是还有个检查没做啊?要不……你陪我去做个检查?”
祝晚虹:“没有啊
……”
倪绣裀:“哦……那就是我记错了……那我是不是该出去锻炼了啊?这房间有点闷……你陪我出去一趟吧?”
这么明显的想把空间留给贺怀和文棉俩人,借口也是拙劣的不行。
文棉从男人怀里出来,揉揉自己微微泛红的眼睑,嗔责地说:“妈,你瞎折腾什么呢。好好躺着,外面下雨呢,哪都不许去。”
贺怀干脆牵了文棉的手站起来,说:“倪姨,您就别动了,反倒让棉棉担心。我正好还有点事找她,我俩出去一趟,午饭前回来。你们想吃什么,到时候我们给你们带。”
两位妈妈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护工中午就带午饭过来了,不用你们操心。”
贺怀这才牵着小姑娘往外走。
他们找了一间安静的咖啡馆,碰巧是带包间的那种。
贺怀点了一杯美式,又给文棉点了一杯玫瑰拿铁和一块提拉米苏,两人一起坐进了小包间。
包间不大,大概只有5平米左右。一个矮矮的小方桌,还有几个懒人沙发。布置的很温馨。
文棉却是自始至终低着头,对这个房间没有半点想要欣赏的心思。
进了包厢,随意找了一个沙发坐下,之后就发起愣来。
贺怀把另一个沙发推到她旁边,紧挨着她坐到一起。
窗外依旧下着小雨。
摆在窗台上的小绿植,每一片叶子上都挂着小水珠。
过了好久,房里都没有人说话。
服务生进来两次,把东西都上齐之后,见里面气氛不对,贴心地帮他们关了门。
咖啡和甜点的香气,在空气里逸散开来。
贺怀就着咖啡尝了一口,拿勺子舀了一口提拉米苏,有些局促地叫文棉:“来尝口蛋糕?闻起来挺香的。”
女孩却忽然转过身来,揪住他的袖子。
然后,就把他整个都抱住了。
女孩的身子又瘦又小,蜷着膝盖窝在他怀里更是软软的一小团。却要张开两只胳膊,极力地想把他纳进怀里。
压抑抽泣声响在耳边,呜呜咽咽的……
颈上落下一滴又一滴温热的液体。
贺怀把蛋糕放下,双手环抱住她。
掌心
顺着她的脊背,轻柔地抚摸。
“傻宝贝,哭什么啊。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再大的事也早都过去了。”
说着,从桌上抽了纸巾,帮她擦落在眼角的泪珠。
小姑娘眼睛和鼻子都红红的,长长的睫毛上还粘着泪珠。乖顺地由着他动作,眼睛始终专注地望着他。
鼻子里还发出细小的、不受控制的吸气声。
“对不起……师哥……”她嗫嚅着,小声地说。
声音从鼻子里发出来,又绵又软。
“对不起什么?一天天的胡思乱想吧。”贺怀帮她都擦干净了,掌心托着她的下颌细细端详了好一会儿,指尖戳戳她的软嫩的脸蛋:“擦干净了,就别哭了啊。乖。”
这哄小孩子的语气让文棉脸上一红。
上一次贺怀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她还是个自闭症的病患。
“咳我不是故意要哭的……”小姑娘低着头,小声地为自己辩解。
“我只是刚知道这件事,还没来得及消化……”
当时,她整个人都还处于巨大的震惊里,贺怀这个当事人就突然出现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