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巍、荀澍上前听封!”王大监满脸喜色地大声传诏,见众人已经恭恭敬敬地准备接旨,王大监道:“荀巍辅佐朕多年,劳苦功高,荀澍为国征战,巾帼不让须眉。封荀巍为文忠伯,归朝暂代吏部尚书一职,封荀澍为瑞宁郡主。”
荀巍和荀澍叩谢之后接过圣旨,王大监对荀澍道:“荀将军,陛下说要单独召见你。”
荀澍:“单独召见?”
王大监笑道:“恭喜郡主了,郡主原本只是皇室宗亲才有资格,陛下这是有意收郡主为干女儿呢!”
荀澍忽觉受宠若惊,“我用不用准备什么呀?”
“不必。”王大监走了两步又回头试探道:”平康郡王也在宫中,郡主你是否识得这位郡王?”
荀澍:“有过战场同袍之缘,但并未深交。”
王大监:“这样最好,陛下恐是容不下这位郡王殿下。若是他看出你与平康王有什么关系,怕是会对荀家心生嫌隙。”
荀澍去面圣的好心情滑落了一半,萧澈此时在宫中,恐怕是情况不妙,她不知道万一陛下真心打算杀了萧澈,该怎么办?她一心只一念:大不了就豁出去,带着萧澈闯出宫去。但是绝对不能连累到荀家。
荀澍:“多谢王大监提点,我能否与家人说句话再走。”
王大监点头道:“那你快些,咱家在门外等你。”
荀澍给还站在原地的荀父行了礼,径自到后宅中去了。
荀湛正值休沐,见荀澍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跑进来,笑着责骂道:“还有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大家闺秀这四个字哪个字说的是我啊?”荀澍道:“大哥,我这一次去皇宫之中,恐怕是有去无回,大哥替我保护好荀家。”
荀巍拿着毛笔的手一颤,墨汁将方方正正的一副字打乱了,“万事小心,另外,不要轻举妄动。”
荀澍见大哥似乎是话里有话,“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北斗府要做什么?”
荀湛却不打算解释什么,古井无波的黑眸看着荀澍道:“我先是你的大哥,然后才是朝廷官员。”
荀湛摇了摇头:“再说了,玉衡已经没有了,北斗密探一旦被人知道身份就不再担任这一职位。”
荀澍想起那天夜里,分明是荀湛自己把面具摘下来,荀澍道:“你是故意不想做的对吧?”
荀湛:“你该入宫了。”
……
荀澍顺着王大监的引导进入皇宫之中,皇宫的富丽堂皇是她平生仅见,一片片瓦皆是最贵重的钴蓝色琉璃制成瓦片边缘镶嵌着黄金,地面铺着白玉石。
透过墙壁上的窗洞,可以看到许多各地名贵的花卉植物。花卉之中荀澍看到一种她十分熟悉的植物,名为“龙脊”,它以形如龙之脊背而命名,这种植物原为药材。
荀澍的记忆回到了戍边的日子,边关战乱之时曾爆发过一场瘟疫,时下正是龙脊长成之时,可是她和林双几乎将甘州的每一寸土地都翻了个底朝天,却没有发现一根龙脊。
她看着园中绿意正浓的一簇簇龙脊,就仿佛再次面对着百姓哀嚎遍野却束手无策,她仿佛又被拉回了那场噩梦之中。
“女将军、林少帅,救救我,我不想死。”
“救我,救救我们……”
……
“郡主?”王大监道:“郡主有所不知,这龙脊乃是郕王特地从甘州寻来,送给陛下的,陛下见到这种植物可是欢喜得很,专门腾出这一大片地方用于栽植龙脊。”
荀澍:“甘州?郕王是什么时候把龙脊送到京城的?”
王大监想了想道:“这我倒是记不清了,好像就是郡主在甘州戍边之时,似乎那年还发了疫病,是不是也在甘州啊?”
荀澍心沉了下来,“朱门药材盛,黔首已黄泉。”
王大监惊恐得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他小声道:“郡主,这话可千万不能在陛下面前说。”
荀澍颔首道:“知道了。”
……
御书房里,梁帝正与平康王说着话,谈笑风生,似乎就是普通百姓家的叔侄一般。但是,荀澍看得见平静无波下的刀光剑影。
梁帝见荀澍来了,眉开眼笑道:“朕新封的郡主来了,快进来!”
荀澍毕恭毕敬地行了礼数,她出身士族,对这些礼数自然再熟悉不过,此时却做得十分僵硬。
萧澈朝她平淡地笑了笑,后者这才安心下来。
荀澍道:“陛下,臣女并非皇室宗亲,实在不适合被天下人尊称郡主。”
梁帝却不以为意:“有什么不合规矩的?太后就是荀家人,所以甘林也算是与皇室有所关联。”
太后姓荀,父亲从未说过,她竟也未听其他人提起过,当即问道:“太后姓荀?她是荀家哪位女眷?为何臣女从未听说过?”
谁知问完这句话之后,梁帝的脸色就不大好看,荀澍只好作罢,“是臣女多嘴了。”
梁帝道:“朕认你做干女儿,那就名正言顺了,不是吗?”
荀澍行了个大礼道:“多谢陛下。”
梁帝看着荀澍虔诚如信徒般的礼节,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武将比那些多嘴多舌的文官简单,而荀巍一家人虽然有文官有武官,却都是一心顺从自己。
当年荀巍扶他上位,劳苦功高,朝臣却不满于他。于人情之上,梁帝不该贬谪他,可朝臣们闹得太凶,正在他为难之际,荀巍自请离京了。
陵王叛乱,他一个文官,却上了战场平乱。梁帝越想越觉得对不起他。
梁帝笑着指着屋内的一把藤椅道:“好了,澍儿,来这儿坐。”
荀澍:“谢陛下。”
正当梁帝转身引着荀澍过来之时,身后一个内官忽然亮出了刀,那个角度刚好在荀澍的视觉盲区。
但是,萧澈却看得一清二楚,不过,陛下被刺身亡对萧澈来说是最好的结果,内官似乎是猜准了这一点,所以根本不在乎萧澈是否看见。
可是人心终究是难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萧澈直接挡在了梁帝背后,匕首白刃进红刃出。内官的行踪已然暴露,在众人惊呼之际,逃了出去。
荀澍被这变数惊呆了,在某个刹那她整个人都空白到茫然无措。
萧澈躺在血泊里,眼神迷离地看着荀澍,她哪还顾得上什么避嫌,什么不要轻举妄动,荀澍撕下身上的布袍想要止住不断涌出的鲜血,沾得满手血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