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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苏贵妃一直都在屏风后面，殿里发生的一切她都听到、看到了，
苏贵妃只呜咽地哭，没有说话。
良久，她才扑到永历帝脚下，抓着永历帝的衣角，苦苦哀求道：“陛下！臣妾愿以死谢罪！还请您高抬贵手，饶明瓀一次！”
她现在是真的后悔了！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绝对绝对不会再怂恿顾明瓀勾结豫王的旧部谋反了！
见自己爱了大半辈子的女人匍匐在自己脚下哭得梨花带雨，永历帝的心里着实不太好受，可是……苏贵妃这次犯的通敌谋反的大罪，他必须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啊！
是以，他狠下心肠，别过脸去不看苏贵妃。
冷声道：“贵妃苏氏身居高位、深沐皇恩而不知感激，竟然怂恿皇子勾结叛军逼宫，着实是罪无可恕！即日起，除去其贵妃之位，打入冷宫！”
苏贵妃含泪叩首：“臣妾……罪妾拜谢天恩！”
陪伴于永历帝身边几十载，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永历帝这个惩罚有多么轻了！
永历帝……到底还是爱她的！
若是换了另外一个宫妃，像她这般胡作非为，只怕早被永历帝给赐死了！
正因为明白永历帝念着旧情，舍不得处罚她，她就硬着头皮继续不停叩首道：“罪妾愿领一切罪责，只愿换我儿一命！明瓀是冤枉的，是罪妾逼着他这么做的！”
永历帝的眸光黯了黯，他不知道该如何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眼前这个女人，胆大妄为、心狠手辣，如今，倒是一心将罪责往自己身上揽，想换那个一直被她利用的儿子一条活路！
只是……一切都太晚了！
她若是早些收手，又怎么会闹成今日这样？
未免苏贵妃再说出些什么另他为难的话，他直接摆摆手，让侍卫将苏贵妃拖了下去。
被拖走的途中，苏贵妃还朝一旁呆愣的顾明瓀大声喊道：“明瓀！是母妃对不起你！母妃不该以命相逼！你可千万不要替母妃承担罪责呀！”
顾明瓀闻言不免又落了些泪，他的母妃，终究还是爱他的！
只是……这个证明母爱的代价太大了些！
若是放在以前，他的母妃这样真心地关切他，他会开心地跳起来的！
细说起来，顾明瓀也是个可怜的，自幼就被自己心思深沉的母妃当作棋子来养，对他的一切关怀都来自于他的聪慧和出类拔萃！
“明瓀，朕已经再三给了你机会了！是你自己坚持不肯放手，既然如此，也就莫要怪朕无情了！”永历帝叹息道。
闻言，顾明瓀才真的对永历帝有了些愧疚之心，他自责道：“儿臣……儿臣知罪！”
在此之前，他只是觉得成王败寇，输了就输了，由着永历帝处置就是了！
被永历帝这么一说，他反倒是想起了永历帝对他的点点滴滴，不免有了些愧意。
其实……他父皇对他真的很好了！
虽然他父皇膝下皇子皇女众多，可论起得宠来，无一可以与他相提并论。
小时候，他的父皇会像一个普通的父亲一样，亲自抱着他在长乐宫中嬉戏，会亲自教导他写字读书……
想着想着，顾明瓀身上的戾气就全然消失了，有的只是浓重的伤悲。
“熹亲王携兵入宫，于行刺于朕，该当死罪！但念在其于最后时刻悔悟，朕就网开一面，饶你一命！”永历帝定定地望着哭得睁不开眼睛的顾明瓀道。
“父皇？”八皇子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这……这明明是逼宫呀，哪里只是携冰刃入宫？
这逼宫和后者之间的区别可大着呢！
逼宫是要载入史册，遭后世子孙唾骂的！
而且，顾明瓀还会被贬为庶人，从皇室宗谱中除名的！
永历帝威严地目光扫了八皇子一眼，八皇子立马识趣地闭嘴了。
他不禁自嘲地笑了笑，是他想多了！
人家顾明瓀可同他们几个不一样，人家是他父皇的心头宝，无论惹了多大的祸事都是会被原谅的！
再说了，人家逼的是他父皇的宫，造的是他父皇的反，只要他父皇不想追究，那么，人家就一点儿事都不会有！
将众皇子挨个扫视了一遍之后，永历帝才重新将目光挪到了顾明瓀身上，叹息道：“子不教，父之过。是朕没有教导好你！”
而后，他才继续道：“就将你降为正二品郡王吧！即日前往封地，永世不得回京！不得蓄养府兵！”
此言一出，举众皆惊。
他们不是不知道永历帝偏心，可是……他们却怎么也想不到永历帝的心能偏到这种程度！
降为郡王？永世不得入京？
这不是放任顾明瓀在封地当一个土皇帝吗？
对，说起来封地……那也没见他老人家将顾明瓀的封地给缩一缩呀！
浔州是出了名的富庶，哪里不仅盛产稻谷和渔业，还产盐！
早知道，在大燕盐是多么的珍贵！
只要那个地方有盐，那个地方就会富庶无比！
不仅顾明珏等人惊呆了，就是顾明瓀在听到这道圣旨的时候都愣了几愣。
他本以为，对他失望透顶的父皇会将他贬为庶人，打入宗人府，从此在幽暗的牢中待到老！
“熹郡王还不谢恩？”常德适时地出声提醒。
“儿臣叩谢天恩！不孝儿拜别父皇，愿父皇福寿绵长，长乐无忧！”顾明瓀流着泪，毕恭毕敬地磕了三个响头道。
他深知，今日一走，他这一生都无法回京了！更别谈与父皇相见了！
磕头后，他又道：“儿臣斗胆，父皇能不能再赐儿臣一个恩典？”
说完，他充满希冀地望着永历帝。
永历帝目光微动，冷声斥道：“朕已经将所有能给你的恩典都给你了！你切莫贪得无厌！”
他知道顾明瓀想要求得什么恩典，只是……这个恩典他着实无法给！
苏凝烟闹了这么大的动静，不能不罚！否则，顾明玥他们几个怕是要闹翻了天去！
现在他还哽着一口气在，顾明玥他们自然是不敢妄动，一旦他双腿一蹬，只怕新皇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除掉他们母子两个！
他将苏贵妃打入冷宫，是对苏贵妃的惩罚，亦是留给新皇制衡顾明瓀的棋子。
今日的事已经充分证明了顾明瓀对苏贵妃有多么的孝顺，只要他们手上握有苏贵妃，那么顾明瓀就不敢轻举妄动！
“儿臣明白了！”顾明瓀颇为失落道。
而后，他又给永历帝磕了几个响头之后就离开了。
顾明瓀走后许久，永历帝才将自己的情绪调理好。
“明珏，豫王的旧部就交给你了！是杀还是其他的，全凭你做主！”他吩咐道。
“儿臣遵命！”顾明珏拱手领命。
“明琰、明玥，你们留下！其他都退下！”永历帝揉了揉胀痛的额头道。
顾明琰和顾明玥一怔，其余皇子纷纷行礼告退。
皇子们一走，常德也识趣地领着一众宫人退了下去，将大殿交还给了永历帝父子。
父子三个皆保持着沉默，许久，终是顾明玥熬不住这屋内静得诡异的氛围，主动打破了这份冷寂，他道：“不知父皇留我跟三皇兄有何吩咐？”
永历帝没有说话，就用他那双仿佛可以洞悉一切的眸子盯着他们两个。
顾明琰还好，依旧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顾明玥的眸中多了几分紧张。
“父皇知道你们在想些什么，也知道你们都做了些什么！”永历帝威严道。
顾明玥的手一紧，他父皇居然都知道了？
所以，他老人家现在留着他们就是为了要警告他们？
还是说，他老人家打算现在就将他们这些生有异心的给拿了？
一刹那，许多念头浮上了顾明玥的心头。
他慌乱极了，他有一种想要逃走的冲动！
就在这时，永历帝终于开口了，他颇为无力道：“纵然心知肚明，朕也没有了精力来阻止你们任意一个人！朕只说一点，无论到了何等地步，都要铭记你们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万不可相互残杀！”
永历帝是真的老了，说了这一长段话之后就一直咳个不停。
良久，他才再次平静下来。
他定定地望着眼前的两个人，等着他们给他答案。
顾明玥没有搭腔，倒是顾明琰笑得一派温和，缓缓道：“父皇说笑了，儿臣怎么会伤害自己的亲兄弟呢？”
永历帝的眉头紧了紧，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在跟自己绕弯子！
又等了许久，在永历帝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他还是没有等来顾明琰和顾明玥的承诺。
未免之前晕倒在他们二人面前，永历帝只得尽力打起精神来，摆摆手道：“你们退下吧！”
“儿臣告退！”顾明琰和顾明玥同时行礼，而后兄弟两个就一同走了。
他们刚刚离开，永历帝就直接晕倒在了御案上，在意识模糊的时候，他还眺望着那两道身姿挺拔的背影。
“陛下！”片刻后，常德进殿才看到了晕倒的永历帝。
“快请御医！快！”常德抱着永历帝大喊道。
一众宫人连忙领命，一时间整个御书房都陷入了混乱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