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公主怕他吗(1 / 1)

虞晚舟心中一颤,抬起头望去,看到的是一柄油纸伞,那道颀长挺拔的身形在雨幕中显得格外的冷清。

她一声不吭地起身时,策宸凨很是周到的俯下身,伸出胳膊给了她,好让她借力。

虞晚舟在抬眼对上他眼神的一瞬,低下了头,这人的眼神太过犀利,好像轻而易举地能把她看透。

见她腼腆怕羞,策宸凨也没有催她,耐着少见的性子,维持着俯下身的姿势。

虞晚舟缓缓抬起手,却只是手尖象征似的碰了碰他的衣袖,并未借力于他,反倒是另一只手撑着墙壁站了起来。

“多谢策护卫。”

虞晚舟颔首垂眸行礼,她的礼数向来是周到的,若是没有看见她眸底最深处的那股子厌恶的话。

不等策宸凨开口,虞晚舟就跑开了。

那一抹粉色身形出现在雨幕中,侍卫们纷纷上前为她撑伞,面上紧绷的神情终于松懈了下来。

这位公主,好像很怕策护卫。

不止是这些侍卫这么想,就连策宸凨本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站在雨中撑着伞,看着小公主被护送进了驿站。

“她果然是不记得了。”

策护卫喃喃自语之言被恰好经过的田公公听了去。

那尖细的嗓音在淅淅零零的雨声里响起,格外的刺耳。

“策护卫,在策家满门抄斩的那日,你就已经不是小侯爷了,公主金枝玉叶,你能做她幼时的玩伴,已然是你的福分,旁的别再妄想。”

策宸凨眉眼未抬,迈着长腿几步朝驿站走去。

“你听见了没有!杂家同你说话呢!”

田公公气急败坏的跟上前,无奈自己小短腿追不上青衣少年的大长腿,只得高声冲着他喊叫。

好不容易追了上去,话还没有说上,就被策宸凨收起来的油纸伞洒了满嘴的雨水。

田公公啐了一口,瞪着扬长而去的少年颀长背影,再度喊道,“你不过是异族罪臣之子,陛下留你一命,是仁慈!你可别痴心妄想别的!”

马车停在驿站大院里,大雨骤下,云低雨密,雨水顺着蜀卫兵的蓑帽边缘一直流到脸上,他们个个目光如炬,神情肃然。

瞧着像是在防守,其实不过是在防备这位公主又跑了。

倚在楼头的那道粉色身影望着下方策宸凨走向马厩,虞晚舟甚是纳闷地好奇,这人在痴心妄想些什么呢?

风雨皆被紧闭着的门窗阻隔在外。

站内的小厮端着茶水迎上前来伺候她,食宿皆已为她准备好,而策宸凨则手执长剑守在她的屋外。

几杯暖茶下肚,已然暖和下来。

田公公端着糕点进来,“听闻这是公主最爱吃的暮江小食,老奴特意让人给您做了。”

虞晚舟看着面前的糕点,却没有动手,她望屋外瞧了一眼,又很快地低下了头。

她心里奇怪着,谁传的谣言?这盘子上的糕点没一个是她喜欢的。

瞧她这生怯怯的模样,田公公心中有数地走过去,砰地一声将门关上。

“公主不用害怕。”

田公公这话,哪里是宽慰公主,分明是说给策宸凨听的。

站在门另一侧的侍卫下意识去看了看策宸凨的脸色。

嚯~一如既往的冷脸。

不消一会,田公公自屋里走了出来,他跨出门的那一瞬,睨眼瞥着策宸凨,语调里嘲讽的调调很足。

“策护卫可真是独一份,像公主殿下这么和善的人,见了您都躲着。”

田公公的话音方落,就听见公主娇滴滴的声音自里头响起。

“策护卫在外头么?”

闻言,田公公特意瞥了眼策宸凨,青衣少年只是动了动眼眸,并未有太大的神情变化。

他冷呵一声,随机朝着屋里头恭敬地回道,“公主放心,老奴这就让他离……”

“有策护卫在……我就放心多了。”

公主殿下磕磕绊绊的声音传来,听得出她有几分紧张未消。

屋外的三人皆是一愣。

田公公心气不顺地应了一声,甩袖离去。

“公主殿下仁慈,不忍见策护卫你被那老刁奴讥讽。”那位侍卫小声地同他说道。

站岗素来无趣,若是能交谈一两句,打发些时间,也是顶不错的。

听说当年前虞皇后还在世时,虞家与策家交好,策宸凨经常随父入宫,他与公主殿下时常玩耍。

虞家和策家变故后,公主殿下流浪在外多年,再次与策宸凨重逢时,似乎已经不记得他了,不知策护卫会是什么感想。

可策宸凨办事时,向来心无旁骛,这侍卫同他说了什么,约莫是没有听进去。

那侍卫自知无趣,无法从他嘴里打探出什么来,摇了摇头,目视着前方。

屋内的紫金香炉很是陈旧,只能大约看出是只小兽模样,这是虞晚舟最宝贝的东西。

从暮江接回宫时,她包袱里就有这鼎小香炉。

皇帝初见这香炉时,眉头皱起,眉间形成了个川字,“这香炉如此破旧,有失公主身份,父皇赏你一个更好的。”

这原是好意,却不料虞晚舟竟是眼眶红了一圈,紧紧地抱着这紫晶香炉。

皇帝见她如此宝贝,便也不再说什么。

他哪里知道,这紫金香炉原是麒麟的造型。

麒麟……是策家的图腾。

这是策家的东西。

当年策家被尉迟家为首的臣子诬告谋逆,被诛杀满门,策家本就是异族,所有的东西都被视为不祥。

故而那年冬夜,被屠了满门的策家宅子被烧了个精光。

不知道是谁干的,没有人追究这场纵火。

而那时尚且年幼的策宸凨被押入宫中做了侍卫,皇帝的意思是,让他一生为奴,替父辈偿还罪孽。

后来,皇城的坊间出现了策家的东西,一夜之间,沾手过策家物件的人都被押入了大牢。

有人过问,回答便是偷鸡摸狗了。

可往后再没有人见过那些人活着从大牢里出来过。

她皇帝老爹应当是很忌讳看到策家的东西,故而那日在他看见这鼎紫晶香炉的时候,她吓得双眸都瞪红了,唯恐被他认出来。

好在,她皇帝老爹的眼神素来不太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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