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常伴绿水(1 / 1)

朱厚照无趣的听着杨廷和的嘴炮,即便是杨廷和说的唾沫星子直飞,苦劝殿下应以读书为重,朱厚照乖宝宝似的点点头,听没听见去不重要,态度很重要啊。

刘瑾跌跌撞撞闯进殿内,打破了沉醉在自己世界的杨廷和,不顾杨廷和的不满意,一脸泪水,“殿下,殿下,奴婢,奴婢找到了,找到了………”

正在听杨廷和讲课的朱厚照第一次看见刘瑾这般模样,心下也是大惊,他从未见过刘瑾这般样子。

找到了,不应该是好事?

朱厚照心头蒙上一层不详。

“殿下,奴婢说了,您可撑住啊,你可一定要撑住啊…………”

刘瑾跟着朱厚照最久,他太知道殿下的心性了,他比谁都害怕朱厚照失去理智。

“说。”

朱厚照咬牙蹦出。

刘瑾心里打着鼓,惴惴不安说了出来,说完以后,立刻眼都不眨的看着朱厚照。

没有预料之内的勃然大怒。

朱厚照瘫坐在椅上,一句话也不说,了无生气。

刘瑾心里慌着更甚,甚至觉得,殿下大怒也比这般好些。

“殿下,殿下,您可别吓奴婢,都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的错,殿下心里要是有气,就朝着奴婢,千万别憋在心里,身子重要啊……”

朱厚照只是摇摇头,“不怪你,不怪你,是本宫害了她,是本宫害了她啊……”

朱厚照豁然起身,摇摇晃晃的往外走去,刘瑾看的心惊胆战,赶忙上前扶着。

杨廷和出乎意料并未阻拦,他很明白,比起盛怒,这样的表现,更为危险可怕。

他刚刚分明从太子身上感到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就是杨廷和,也是心下畏惧。

“刘瑾,快些,你在前面带路。”

“哎,殿下,你慢些,要不先换上……”

“带你的路,快。”

京师大道上,大白天一具无衣女尸扔在大庭广众之下,下场惨然,让人悚然。

等朱厚照真的看见了蒙着白布的尸首,闭上双眼,不忍去看,更是不敢上前,身边山呼海啸的千岁和拜下置若罔闻。

这是他一手造就的噩耗。

刘瑾自作主张上前,准备背起,却被出声拦住。

顺天府尹听说之后,急急忙忙带着属官差役赶了过来,面无人色,却被熟视无睹。

朱厚照走到街边,拿了匹不算上成的绸缎,强挤出笑:“掌柜的,今日白拿你一匹布,莫要介意,到时候来东宫拿银子就可。”

掌柜的跪倒在地,头都不敢抬起,他敢保证,今日太子在他铺前拿了匹绸缎,明日怕是连人都挤不下。

朱厚照缓缓蹲下,极为耐心的裹上绸缎。

一旁的刘瑾突然哭着说到:“怎么会这样……”

他刘瑾也不是没心没肺,这样好的姑娘,这么就……

朱厚照喃喃说到:“是啊,本宫也在想,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啊。”

一位紫色袍子的太监背着绸缎里的尸首快步走着,身边跟着个龙袍少年。

朱厚照突然泪流不止,几步上前,对刘瑾喊着:“本宫来背。”

刘瑾惊讶的停住脚步,满脸惊讶,明明满脸泪水的朱厚照却是笑得没心没肺,“废物背死人,无妨,无妨。”

暑雨祁寒的京师里,一个叫朱厚照的人,本可一肩挑起天下,背着一个生前死后低贱的人,一步一步,走回东宫。

当日,京师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等大事,第一时间传到了宫内,萧敬手脚冰凉,此事,终究是瞒不住了。

“陛下,东厂急报,殿下,出宫了。”

弘治皇帝头也未抬起了,继续批着折子,不觉得这算是什么大事,反正太子时不时出宫,对于内阁,宫里来说已是见怪不怪了。

弘治皇帝现在也想开了,只要不耽误学业,没什么危险,随他吧,况且,实话实说,自己儿子也没有干啥。

“出宫?他今日出宫做什么。”

萧敬好半天才挤出话来,“陛下,东宫那女子死了,死状极惨,殿下当即出宫,亲自把尸首背回了东宫。”

萧敬说着自己心里都有些堵,就连在场的番子都有些不忍直视,光是听着就觉得……

丧心病狂。

本来稳健的笔尖一抖,大团墨团散开。

弘治皇帝吃惊的抬起头,“朕不是说了放她出宫,怎么……”

萧敬不敢隐瞒,说出了皇后交代寿宁侯,建昌伯二人去办,结果就……

“为什么不早告诉朕,啊……”,弘治皇帝呵斥,心里泛起丝愧疚,这毕竟是个活生生的人啊。

况且,就连萧敬都用了死状极惨,可想而知,死前到底受了何等折磨。

“奴婢知罪,奴婢知罪,”萧敬赶忙跪下,“奴婢本来想禀告陛下的,可,可公主殿下突然病重,奴婢看陛下娘娘已是焦头烂额,这才擅自作主………”

弘治皇帝头疼的不是这个,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当初仁和公主只是一巴掌就惹得针锋相对,如此下场,以朱厚照的个性,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好了,宫里开支副棺材,再派人送些钱银送回原籍,至于太子那,这几日课先停了”,弘治皇帝并没有追究太子违背礼制,只希望此事能快些过去。

朱厚照回到宫里,一个人关在殿内,刘瑾守在殿外,一步都不敢离开。

朱厚照终究还是不敢揭开白布。

短短几天,阴阳相隔。

刘瑾胆战心惊的敲响了殿门,“殿下,宫女小桃送来了巧慧姑娘的遗物,殿下你看……”

“送进来。”

朱厚照捧着一个翠绿的荷包,上面还有未绣完的字迹,隐隐约约可以看出,青山,绿水。

青山常伴绿水。

朱厚照脸贴着荷包,似哭似笑,喃喃自语:“我答应你,答应你,青山常伴绿水,不分开,再也不分开了。”

他没有用本宫,用的是我。

整个东宫上下弥漫着一片悲哀的气氛,有些真情实意,有些兔死狐悲,有些惺惺作态。

守了不知多久的刘瑾,从日中到月明,吱的一声,殿门打开。

“刘瑾,本宫交代你去做件事。”

刘瑾听完,面色一僵,还是领命下去。

朱厚照面不改色,看着心心念念的人,最终装进了一个小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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