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给沈如菊沈如翠两姐妹赏了些小玩意儿，她们欢天喜地地跑去偏殿琢磨新到手的玩具，沈如悦和皇上倒成了这最无聊之人。
不过，如此温馨景象在冰冷的皇宫出现，好似她们真的变成了寻常的一家人，在饭后闲聊玩耍，惬意又难得。
太后和白氏不出一会儿便成了好姐妹，太后亲口承诺让白氏叫她姐姐，白氏踌躇了许久，见太后实在心诚意满，咬牙喊了一声：“姐姐。”
“哎！好妹妹！”太后很满意，抓着白氏的手连连叹气，“便是这双手养大了悦儿。”
白氏乃村中妇人，沈老婆子长期压迫，拖着生病的身子下地干农活，在家里干家务，那是一点儿都没少，白嫩的手心也布满了粗茧，摸上去过于粗粝。
“如悦是个好孩子。”白氏一句话便把数年的心酸一把挥洒，随风飘散，往事便淡了，只留下满怀情谊依旧长存心中，时常感动。
沈如悦愈发感动，上前握住了两位母亲的手，刚想说些感恩的话，却被太后和白氏一块儿嫌弃了，认为她打扰了姐妹俩的聊天，被赶到了一边。
“……”沈如悦默默地看着太后又拉着白氏的手开始打听自己的事儿，眼眶都红了，全然不见方才蹙眉嫌弃的模样。
“自当年你走丢，母后便日日煎熬，处在自责之中，已是许多年没有像今日一般开怀了。”皇上在一旁休憩，欣然地“收留”了灰头土脸的沈如悦，“今日之前，她都还一直很内疚，着实担心你心中对她有怨恨。”
“我知道的。”沈如悦点头，她心中酸痛交加，但她终究不是沈如悦本人，没有历经她十多年悲苦的童年，根本无权替沈如悦表达。
不过，沈如悦至死不知自己本来是这个国家的公主，身份尊贵，这也是一种遗憾。
说什么话都显得乏力和空白，沈如悦避开了皇兄的目光，瞄着窗边的绿植，“自打见到母后起，她对我都很好。”
皇上松了口气，疼爱地看着沈如悦。“这次回京不会在离开了吧？”
“不会了。”沈如悦享受着皇上怜爱的目光，身上的固执和坚强好像都软了下来，这就是家人的力量，能够让坚硬的人不由自主地软化。#@$
“可有何打算？”
听闻此话，沈如悦浑身一震，她这才想起来自己此行的另一个目的，表情变得略微纠结。
迟迟未等到回答，皇上好奇地看向她。“可是有何顾虑？悦儿不妨说出来，皇兄为你解决。”
沈如悦的视线好几次落在白氏和太后的身上，似是在顾虑两位母亲的在场。
“最近御书房门前移植了一株北面来的曼陀罗，听宫人们说，今日可能会开放，不知悦儿可愿同兄长一同前往欣赏？”皇上立马心灵神会，浅笑着道。%(
“曼陀罗？当然愿意。”沈如悦悄悄看了太后和白氏的方向，发现已经好如姐妹的二人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
等出了承熙殿，皇上屏退了宫人，二人如同寻常人家的兄妹一般，慢慢走向御书房。
“悦儿有什么事儿不能在母后面前说？”皇上很体贴地照顾了沈如悦想要隐瞒的心思，但依旧感到不解。
沈如悦轻轻抿唇，看向皇上，发现兄长的目光一如既往地温和，其中并无责怪之意，她瞬间抛弃了所有的顾虑，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悦儿想要参加科举？”皇上讶然。
“嗯。”沈如悦认真地点头，目光坚定地望向前方。“我知道这听上去惊世骇俗，但我依然想试一试。”
沈如悦初到京城便因博学惊艳了众人，素有“女博士”之称，可才女大都出现在游园会或是姻缘佳话中，少有女子参加科举的。
皇上略微沉思：“这条路很难走，你确定了吗？”
“当然！皇兄，我有不得不为之的理由。”
女孩儿的脸上还带着幼态，明明是被家里人疼宠的年纪，却表现出了如此远大的抱负。
“朕信你，可你身为本朝公主，参加科举可能会受到满朝大臣的抵制。”皇上想得很深，沈如悦多年流落在外，吃苦了十几年，太后心疼，他如何不心疼？
哥哥疼妹妹，自然是妹妹的任何要求都想要满足。
只是自己不只是兄长，还是这个国家的统治者，多重身份下，可供人选择的机会反而少了。
沈如悦当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便严肃地对皇上说：“这便是我想要请皇兄帮忙的，暂时不要宣告我的公主身份，如果科举顺利，我只是不是公主而已。”
“悦儿，你是直到今日母后举办这场家宴的缘由的，你真的决定不接受公主身份的敕封吗？”皇上停下了脚步，双手背在身后，身形挺拔。
沈如悦肃然起敬，听到皇兄提到母后，表情里也带着痛苦和不忍，“我知道母后想要补偿我，只是有些时候，熊和鱼掌不能兼得，皇兄，我不甘心一辈子便隅于嫁人生子，做一个贤良的妻子和母亲。”
女子纵然一身才华，依旧只是一些锦上添花的条件罢了，无人在意这些才华能够为社会创造多少可能，也不会有人相信，一个有才华的女子能有除了嫁人生子外的其他可能。
来自未来的沈如悦不止有领先了几千年的性别认知，识海里还有一个图书馆，浩瀚如海的知识不能硬生生烂在她手里。
既然她的身份也是这个国家的公主，兄长是皇上，那她也想要贡献自己的一份力，协助自己的兄长，让这个国家变得更加繁华美丽。
“好，朕答应你。”皇上看着目光炯炯的沈如悦，心里一阵欣慰。
所幸，他的皇妹在十几年的磨砺中没有被打击变得颓然，而是依旧如那蓬勃生机的花儿一般，积极向上。
“那就拜托皇兄给我一个参加的资格啦！”沈如悦甜甜地笑着，扬头撒娇的样子这才像一个孩子。
皇上笑骂着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