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8章奴隶
长安，关中平原开始渐渐恢复它的活力，属于它的时代即将到来。
密集的水网和四通八达的水渠，大量人口的涌入，让关中开始热闹了起来。
田地里的青苗在春风中扭动，霸水边的垂柳迎风而动。一望无际的田野里面，随处可见弄人在侍弄着青苗，精心呵护着这些粮食的成长。
江东迁入了数十家大族，从而带入了大量财富和人口的同时，也带来了大量水稻的种植技术。关中过去主要种植作物是小麦，如今关中平原上居然能看到了许多水稻田，这些水稻田大多数都是南人的资产。
这些涌入进来的江东大族，他们按照律法，根据家中人口，得到了田地的分配，不过失去了佃户和仆役，这些娇生惯养的大族子弟对种地还并不是很擅长，但是为了能生存下去，是很认真的在学习种地。
不过对于那些世家子弟来说，种地还是不算话下的，他们也并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物。毕竟诗书传家的这些世族，对待族中子弟的教育还是很全面的。
对于那些不算大也不算小，但是子弟养成了不少恶习的家族，长安官府还是派出了劝农官前往教习。
大量外来大族的涌入，并没有对关中的运行造成多大的影响。这来关中的江东世家大族，都是经过分家之后，实力得到了极大的削弱，他们就算想要闹事，也闹不起来。
不过想要在关中站稳脚跟，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吴郡四大族来在关中定居前，就被刘禅肢解，除开留在江东本土的，在关中定居下来的四大族，便被分成了二十七家，实力得到了极大的减弱，而且定居地点分布在关中各县，尽量不让他们离得近。有些被分家的族人，甚至就如此成为了中产之家，这让这些族人有着满腔的失落感，是必然的事情。
想要短时间内消除他们对于家族被肢解的怨恨，是不太可能的。
不过本家一脉的实力，依旧算是强大，就算来到了关中这片土地上，也依旧能称得上是大族。
吴郡四大族里面，陆氏和朱氏本家被留在了江东，而张氏与顾氏的本家都被迁到了长安。两个大族的家主在长安目前也是闲赋，刘备还并没有授予他们官职。
顾雍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富家翁了，他的几个儿子全都被分家，至于同辈的兄弟，都分去顾氏大量的资产，顾氏早已经不同与往日了。
“爹，孩儿来看你了。”顾裕戴上带着纶巾，身穿粗麻衣裳，脚下穿着一双草鞋，兴冲冲的走进了这座新建才半个月的大宅子，进入后院便看到顾雍躺在院子中的软塌上晒着太阳。左右两个侍女在伺候着。
顾雍只是抬起眼看了一眼顾裕：“怎么这一身打扮？”
“给外人看的，总不能还锦衣华服出行吧，容易招人说一些闲话。”顾裕说道。
顾雍点了点头，对儿子的做法表示赞同。顾氏一脉虽然被分家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么大的一个家族，资产足可以富可敌国了，田产和人口固然被官府拿去了，但是其他大量的资产以及过去的积累，官府都没与拿走，这些都是顾氏能在关中安身立命的根本，就算顾氏各家不找其他门路赚钱养家，分到的财产都足够他们混吃的死了。
顾氏本家这一脉，自然是分得最多的资产。
不然顾雍凭什么能在这短短时间里就弄出不输于在吴郡时期的豪宅。
“爹，这两个……”
顾雍慵懒的道：“给工钱的。”
“你们先下去，我跟我爹谈一点事情。”顾裕对两个侍女说道。
待到两个侍女离去，顾裕牙疼的道：“爹，我一家六口人，哪会种田的啊。张钰连家务都不会做，更不要说下地干活了，我那四个儿子，也更不可能下地。这请人做，关中人傲气的很，给钱还能唧唧歪歪，受不了那个气，我现在听着关中口音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说我又不是不给钱，拿了钱干活，哪儿还这一股子傲气？哪有过去的佃户和奴隶好用啊。”
顾雍没理会自己儿子的抱怨，继续闭着眼睛感受着这春日的阳光。
“现在关中人少，各家各户田地里的活计都少人做，现在这种农忙时节，想要雇佣人更是难上加难。不能像过去那样吃租子了。”
听着顾裕喋喋不休的话，顾雍吐出几个字：“少废话。”
顾裕立马闭上了嘴，顾雍问道：“你想说什么，直说。”
“爹，我研究了一下。发现这新修版的《大汉律》里面，只说不得买卖土地，对于土地任何人都只有使用权，所有权归官府，并且土地的交易只能采用租借，并且设定了一定的年限，租借还需要前往官府登记，这从根本上解决了佃户的存在……”
“你再不说重点，就给我滚出去。”
“《大汉律》规定没有说不能用奴隶！”顾裕斩钉截铁的说道。
顾雍的再次睁开了眼睛：“《大汉律》第一百三十七条：…不得蓄养汉人奴隶…”
“对！爹，你注意到了没有，汉人奴隶这四个字！”
“继续说。”顾雍其实脑子里在一瞬间已经想到了很多了。
顾裕说道：“爹，这里面蕴含了太大的意义了。我怀疑就是司徒府制定律法的时候，故意留下来的一个漏洞。如今像我们家这样缺人干活的太多了，如今想要找人干活，只有雇佣他人这条路可以走。但若是有大量的非汉人奴隶来帮我种地呢？比如鲜卑人、羌人、氐人、乌桓人，甚至更远的西域胡人，他们成为奴隶来帮我们种地，甚至我们有大量的奴隶，可以去向关中人租借土地用来种地，这只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让我们顾氏能再一次强大起来。”
这汉人对土地的执着是深刻在基因里。顾裕还是想到了用大量的奴隶来种地，最后利用大量的奴隶人口来吞并土地。
顾雍说道：“愚蠢。土地能让我们一家人吃饱饭就够了。你不是读了律法吗？土地税的征收已经改了，按照田亩征收赋税，并且土地越多，赋税征收规则就不一样。大量土地的拥有，已经是一种负担了。”
为了抑制土地吞并以及可能会出现的特权，对于土地赋税，律法也是做了规定的。田地是按照亩数来征收赋税，并且收取土地税也是有阶梯的，拥有一百亩土地，缴纳的赋税绝对是比拥有五十亩的多。这就避免了大地主的出现，避免了土地兼并。只要工业社会没有出现，百姓对于土地的依赖，将会永远不会改变，尤其是华夏人，土地更是成为华夏人世世代代的执念。
“爹，这不是重点。这只是儿子的一个比喻。爹最近也不是再愁给家里寻一个什么样的门路，能让家族继续维持下去，不至于坐吃山空吗。儿子现在算是琢磨出来了，我们可以做奴隶的生意。”
顾雍依旧云淡风轻，对顾裕说道：“你知道大量的外族人涌入关中，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吗？”
顾裕一愣：“大量的劳动力涌入，这不是更好吗？”
“你太低估了他们了。”顾雍说道。这个低估自然是说的朝廷的那些人。
顾裕急道：“爹，这就是一个足以让顾家富可敌国的机会，甚至可能比我们在江东还要能让家族强大起来。这样的好机会，难道眼睁睁的看着不要吗？”
“要。但是我们不能先做这件事。”顾雍沉思片刻后说道。
顾雍继续说道：“这一条律法可以肯定的是有意的在引导我们利用外族奴隶。但是关中未来肯定不会能出现大量的奴隶的，这些外族终究不是一个稳定因素，只要一个外族奴隶出现咋关中。法正立马就会开始完善相关律法了。我们顾氏树大招风，绝对不能去当这个出头鸟，去触法正的霉头。这个生意做起来的话，盘子很大，我们顾氏不做出头鸟，也能吃热羹，且不急。你先去找个小族让他们做出头鸟。借此也可以试试官府对这件事的反应和态度，如果可以，顾氏再参与进去不迟。”
顾裕闻言立即喜上眉梢：“好，这件事我来安排。”
“去吧。”
顾裕并没有走，而是对顾雍道：“爹，还有一件事。”
“说。”
“听说汉中王准备安排江东故臣，与吴……孙权见面。要是真有这事，咱们去不去？”顾裕问道。
顾雍斩钉截铁的说道：“不去！你不要去掺和这件事。”
“好。那儿子先走了，下次来看你。”顾裕走了。
顾雍看着春阳正烈，微微叹了一口气。离乱人不如狗，这种奴隶的买卖，按照过去的顾雍，肯定是对非常不屑的，莫说是参与做生意了。
还有对于见孙权这回事，顾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按照刘备那恶心人的尿性，顾氏想要不去，恐怕都难。那到时候怎么面对孙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