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多，医院值班室开始热闹起来，医生和护士们纷纷上班，各种检查各种药单检查单乱飞。
程焕然拧着热水壶去装水。
薛凌则坐在一旁无精打采。
小涵受了太大的惊吓，精神不稳定，外头稍微有声响，她就惊醒过来。
薛凌牵着她的手，跟她低低聊着话。
小涵红着眼睛，低喃问：“舅妈，我爸爸呢？”
“他累坏了，在外头睡着了。”薛凌低声：“就在长凳上睡着。”
小涵垂下眼眸，委屈巴巴嘟嘴：“舅妈，我想爸爸……我要他陪我说话。”
“不行。”薛凌蹙眉低声：“他只睡了一个来小时，让他再多睡一会儿吧。”
小涵哽咽：“可没爸爸在，我心里头就忍不住害怕。”
“傻瓜。”薛凌微笑哄道：“舅妈陪着你，外头有爸爸保护着，还有然然大表哥，哪里需要害怕？坏人都已经被警察抓起来，他们不会也不敢再伤害你。这里是医院，是帝都最大的医院，外头都是医生护士，他们都在保护着你的身体。医院各个大门还有保安守着，坚决不让有危险的人靠近。”
小涵抽抽搭搭，低声：“舅妈，我……我还是很害怕。”
“不怕不怕。”薛凌道：“你妈妈已经坐飞机回来了，傍晚就能到帝都。她接下来要休长假，能一直陪伴你。你爸爸也会一直陪着你。”
小涵禁不住想起妈妈来，委屈巴巴又哭了。
“妈妈她怎么去那么久？她是不是不爱我了？这几天都没怎么给我发信息？她是不是又不要我了？”
薛凌蹙眉问：“谁跟你说你妈妈不要你的？你妈妈把你当命疼，怎么会舍得不要你。”
小涵抠着手指，抱怨：“她都好久没来陪我了……”
“大人需要赚钱，需要工作。”薛凌解释：“你爸爸需要上班，你妈妈也需要。如果不赚钱，哪来的钱供你上学，供你生活？”
小涵闷声：“可爸爸已经有很多很多钱了，他做什么不能给妈妈一些？如果爸爸给她几个亿，妈妈就不用工作了。”
“错了。”薛凌道：“你爸爸就算愿意给她，她也不会要的。你妈妈就算自己也有几个亿，她仍会坚持工作。比如你爸，他身边不止几个亿，他不也得坚持工作吗？”
小涵嘟嘴：“说来说去，在你们大人的眼里，都是钱才是最重要的。”
“谁说的？”薛凌摇头：“钱很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你爸虽然有钱，可如果他不努力赚钱，他账户里的那些钱很快会贬值。做生意都是有风险的，如果他投资失败，钱可能很快亏空，甚至需要负债。亚洲的前首富九十多岁还在坚持工作，最近两年才安排退休。怎么？你觉得他很缺钱？有时候钱在你的口袋里，如果不努力守着，钱会慢慢消失，以你无法设想的方式消失。如果能不赚钱，时时刻刻保证有钱花，子孙后代一个个有钱花，那谁会主动去赚钱？对吧？”
小涵无话反驳，闷声：“我用不着很多钱，爸爸和妈妈其实不用那么拼命去赚钱的。”
“你又错了。”薛凌低笑：“你现在用的钱可能不多，那未来呢？能一直坚持不多？你爸爸已经五十多了，你妈也快五十了，他们很快要步入晚年。除非你能守住他们的财产，养好他们，不然他们哪里敢停下工作？小涵，你能养好你爸爸妈妈吗？你做好准备跟你爸爸一样照顾好爷爷奶奶没？”
小涵愣住了，尴尬转开眼睛。
“舅妈，你不也退休了吗？我爸和我妈做什么不提前退休？”
薛凌答：“我退休了，可你舅舅没能退休呀。而且，我的几个儿女已经开始赚钱了，老大和老二都毕业了，老三老四开始进大学了，不用多少年都能赚钱。我以后即便老了，赚不了了，他们应该还是有能力养我的。小涵，你呢？如果你爸妈都不去上班赚钱，天天陪着你，那你以后能承担养他们的责任不？”
小涵窘极了，低喃：“我……还小，没想那么多。”
“不小了。”薛凌提醒：“你很快就十五岁了，及笄了。在古代，女子及笄就是成年的意思。你都懂得自己找男朋友了，哪里还会小？岁数到了，该承担什么责任便承担什么。你几个表哥表姐，哪一个需要爸妈一直陪着的？还有你的越堂哥，他爸妈都忙得很，他小小年纪就做内宿生，一周才回家一趟。当初他去学校内宿的时候，比你现在还要小一两岁。”
小涵无话反驳，不好再说什么、
薛凌握紧她的手，低声：“小涵，你已经快长大了，得学会独立一些，也得学会为你爸爸和妈妈思量，多为他们着想，多多体谅他们。”
“哦。”小涵弱弱应声。
薛凌看着她娇弱又无助的模样，一时略有些无奈。
“你想吃什么？我让你然然表哥出去买。”
小涵想了想，低声：“我要吃ＸＸ大酒店的早餐。”
“……太远了。”薛凌解释：“那边离这里十几公里，现在又是堵车的高峰期，没两个小时来回不了。”
小涵很是失望，低喃：“要不，让我爸爸起床去买吧。”
薛凌暗自不悦，沉声：“你爸爸的腰不舒服，让他多睡一会儿。”
小涵撇撇嘴：“爸爸的腰经常不好，他一直都这样的。”
“你——”薛凌皱眉反问：“你知道你爸爸的腰不舒服，那你怎么不为他着想？不心疼他一下下？”
小涵愣住了，尴尬避开她的视线。
“我……我当然心疼。不过我肚子饿了，而我最喜欢的早餐就在ＸＸ大酒店。爸爸有车，开车去买就行，坐在车里又不用辛苦。”
薛凌哑然失笑，反问：“当初你学自行车的时候，你怕摔，也觉得太费劲儿，所以只学了几天就不要了。你连一辆小自行车都控制不了，你怎么能认为开一辆大车在路上跑两个小时能轻松？”
小涵支吾说不出口。
薛凌道：“我打电话给你舅舅，让他过来的时候，去大厨房打包一些早茶类型的早饭过来，行不？如果不行，那就别吃了，反正挂吊瓶不会饿。”
小涵红着眼睛，低喃：“……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