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姜云姒心意已决，沈临州并未多说，其实这个结果他早就预料到了。
姜家如今虽看起来一日不如一日，但姜启之背后有皇帝，本来当初的科举舞弊案一事就足以让姜启之再无翻身的余地。
但皇帝却轻巧地让他停职查办，哪怕卸了他丞相的职，如今他也还是从二品大员，只是没有实权，徒有虚名罢了。
可姜启之一日不倒台，就说明他还有机会。
京城里鱼龙混杂，明面上有太子与三皇子的夺嫡之争，暗地里却还有恭王的势力等待着时机。
沈临州这摄政王的身份虽然听起来厉害，可有太子和三皇子在，皇帝即便再看重他，也不会让他一个异姓王的压在了凤子龙孙头上。
所以纵然沈临州有心帮姜云姒，却不能在明面上有所作为。
他像是黑夜里的影子，游走在无人可见的阴暗角落。
但也因为这样，他才能在不被人察觉的情况下保护姜云姒。
“云大夫的身份我已安排妥当，就算姜启之要查，也查不到什么。”
沈临州粲然一笑，“京城中明里暗里的势力可不少，阿云，你要好好瞧瞧。”
唯有看明白了才有应对之法，纵然往后自己不能护着她……
“我一直在看着。”姜云姒微微晃动茶杯，杯中一片嫩绿茶叶随即而动，风波不止，身不由己。
“当年姜启之必然和皇帝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这秘密关系到护国公府。若我用着姜家嫡女的身份，姜启之只会对我紧惕防备，可如今他有求于云大夫，如果能借此机会查到些什么——”
她笑了笑，“也值了。”
世上最无奈的事大约莫过于此了，她明明知道当年的惨剧和姜启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连皇帝也参与其中。
可是她没有证据。
光凭一张嘴，怎么能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况且姜启之做了那么多年的丞相，被称为忠臣良将，他根基稳固，若没有铁证，不但动不了他，反而有可能会被反咬一口。
更别说还有皇帝……
那九五至尊，一句话就能定人生死。可皇帝怎么会谋害忠良？就算她说出实情，又有谁会相信？
所以这些事不能急，不能莽撞……
一只微凉的手忽然虚虚遮在她眼前，鼻尖萦绕着熟悉的苦涩药味。
姜云姒一瞬间放松下来，肩膀一垮微微往后倒去，下一刻就被人稳稳地挡住了。
她闭上眼，把杂乱的思绪通通收敛。
“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没有问过王爷……”
她的声音有些疲倦，“我这一生可笑至极，被谎言和利用笼罩，我这样的人……为什么能入了王爷的眼？”
因为上一世的种种磨难，让她变得瞻前顾后，疑心深重。可她自认自己没有任何值得沈临州利用的地方，即便他想与自己联手弄垮姜家，又何必……娶她呢？
眼前是浓重的黑暗，好像只要看不见，她就能用黑暗伪装自己。
“阿云……”
头顶传来沈临州带着叹息的无奈声音，“这个问题你早就知道了答案，不过若是你想听……”
“因为喜欢，因为心之所向，因为……”
他们都身在地狱，又被彼此拽回人间。
眼前的手忽然撤去，姜云姒的唇上忽然有微凉的触感，她睫毛微颤，没有睁眼，也没有推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