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窗外闯进室内的秋风拽得烛火摇曳,姜云姒在沈临州的手腕内侧添上最后一笔,本不存在的伤疤便如一条蜈蚣似的,静静地盘亘在他苍白的皮肤之上。
这以假乱真的伪装是姜云姒从纤容那里学来的,如今小试便取得了成功,令纤容都惊叹连连。
看着手腕上的伤疤,沈临州的眼中划过一瞬间的追忆,如同天边一闪而逝的六星,眨眼间便又堕入黑暗。
“当年确实有一道伤疤在这里。”他摩挲着手腕处完好的皮肤,“那是本王在年幼时和宁锦辰玩闹时不小心跌倒在石头上划的。离京之后为了伪装……”
那时他年幼无能,保护不了自己,也救不了身边的人。为了不让皇帝的人依靠明摆着的线索找到他,于是他狠心用匕首切掉了原来的伤疤,可后来他又觉得那样的做法并不算完美。
于是他又浇了一壶滚烫的开水,烫得皮肉狰狞翻滚,几乎废了半条手臂。
一道小小的划伤伤疤与可怖的烫伤相比,根本不算什么,盘根错节的烫伤伤痕遮盖住了原本的痕迹,也彻底藏起了沈临州的行踪。
再后来他遇到了鬼医,凭借着鬼医神鬼莫测的医术,他的手臂再次完好如初。
只是没想到如今为了引蛇出洞,居然……
只是有些话还没涌到喉咙就被沈临州咽回了肚子。当年逃命的种种艰险都已过去,他不愿意让姜云姒知道他那些九死一生的经历。
“当初宁锦辰害怕责罚,求本王不要告发他。同时这道伤疤是最容易确认本王身份的线索。明日他一定会想法设法地想要看本王的手臂。”
姜云姒走到一旁,用早就准备好的热水洗去手上不小心沾染的血色墨迹,闻言她道:“宁锦辰是一方面,宁芳容和姜婉若想必也不会安生。若那两人要掺合,恐怕还得再加上一个宁怀昌——京城还能不能安稳下去,全看明日了。”
“把他们都拉下水也无不可。”手腕上的伤疤已经干了,颜色也从最初的殷红变成了沉淀了岁月的褐红色,看起来倒真像是许多年前留下的痕迹。
京城的局势只有乱了起来,自己这个大奸臣才有机会——这一点,沈临州和姜云姒早就知道了,他们近来做的局大多也是为此。
不管是宁怀昌,还是宁锦辰,最终一个都逃不掉!
秋夜的明月冷得似块寒玉,数不清有多少影子在暗中窥视,等待时机。
这一夜,太子府与三皇子府都不安生。
虽说姜婉若是被宁怀昌下令禁了足的,可暗地里还有宁芳容在帮她遮掩。因此,就连宁怀昌那个太子府正经的主子都不知道,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姜婉若早就谋划了一场诡计。
与此同时,三皇子府中也有不少人如鬼魅一般进进出出,宁锦辰自觉自己聪明绝顶,能够成为在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渔翁”。
在试探,乃至确认沈临州身份的这件事上,他更不能容许失败,不管沈临州是多年前的……还是别的什么妖魔鬼怪,统统得给自己让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