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微微眯起双眼，苍老的脸上褶子层层叠叠，让人分辨不出他的神色。
“这么说来……”皇帝微微一顿，“今日这一切都是公主的安排？”
宁萱垂着头，不敢吭声。
宁芳容却像是被打入地狱一般叫嚷起来，“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父皇您相信儿臣啊，都是姜婉若那个贱人安排的，儿臣……儿臣根本不知道……”
“住口！”皇帝拍桌怒道，“枉你身为公主，却这般心思歹毒，难道你以为朕当真老糊涂了，分不清你们说的是真是假？”
“朕给了你们一次又一次机会，你们却不知悔改，一错再错，把朕当傻子糊弄！”
一开始，皇帝当真不知道发生了这些事，他下意识地偏袒宁芳容两人，一是为了天家颜面，二是为了敲打沈临州。
谁知那二人胆大包天，前后说辞大相径庭，细想起来兴许没有一句真话。
而且还竟敢……竟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让太子府与恭王府联手——即便是假消息，可空穴不来风，太子府与恭王府之间必定不会清白！
他可是堂堂天子，天子眼下，怎容得下这些跳梁小丑？
皇帝恼恨之余怒吼道：“来人，将太子与太子良娣叫来！”
说话时急促了些，皇帝抑制不住地咳嗽起来，那枯槁的，沟壑纵横的脸上反常地浮现出异常的酡红。
寿安公公急忙帮他顺气，在场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注意着皇帝的一举一动。
他就如一棵内里枯朽的老树，只余下形销骨立的外表，每咳一声，都仿佛正在透支他的生命。
姜云姒微微抬头，瞧见了沈临州垂在身侧的悄悄握紧的拳头。如今那受众人瞩目的，行将就木之人……
她悄然抬手轻轻握住了沈临州的手，有些事不可回头，有些仇不能放下。
沈临州身子一顿，很快便反应过来，松开了拳头。
人群外的宁怀昌也在隐蔽处一瞬不瞬地望着那里，要是……要是那老东西被气死当场……
自己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得到想要的一切。
可痴心妄想就是痴心妄想，皇帝虽然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但在寿安公公给他喂下一棵药碗后，他的咳嗽便渐渐止住了。
姜启之喊了好几声才把宁怀昌的思绪拉回来，他道：“皇上如此震怒，殿下千万要小心。”
“本太子当然知道！”宁怀昌心中暗自失望。
去找他和姜婉若的人走了有一会儿了，而他总不能一直躲在这里。
就在他打算现身时，姜启之突然拦住他压低声音提醒道：“老臣知晓殿下与公主的手足之情，但还请殿下以大局为重。太子府与恭王府绝不能有半点瓜葛。公主殿下一向受皇上偏爱，即便今日之事……皇上应当也不会重罚。”
“你这是要让本太子舍弃芳容，给你的好女儿背黑锅？”
宁怀昌冷笑着看着他，姜启之硬着头皮答道：“殿下您如今被皇上疏远，地位大不如前，若是再闹出与恭王府私下往来的事，只怕……”
他的声音更低，“只怕挡不住三殿下的势。”
此话一出，宁怀昌果然犹豫了。
为了让自己稳坐太子的位置……想必芳容她不会不愿意为自己付出只是一点点的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