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说这话的皇帝不过是无心之言，有感而发。
可偏偏听者多心。
宁锦辰不免想到了当年，当年太子失踪后被找回，直接便被皇帝以保护安全为由一直养在深宫。后来再见到“宁怀昌”时，宁锦辰已经不太认得他了。
但小孩子的模样本就一天一个样，更何况“宁怀昌”有好几年不曾出现在世人面前。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太子的变化不过是因为成长罢了。
直到宁锦辰意外得知了沈临州的身份，不管是他查到的那些线索，还是沈临州手臂上那碍眼的伤疤，都无一不在诉说着当初那件事的蹊跷。
而现在，皇帝居然说他在沈临州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那么关于沈临州的身份，皇帝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如果知道，那他又知道多少？
甚至于当年那个假太子……别人不清楚也就罢了，难道皇帝这个当爹的竟会认错自己的孩子？
他究竟是故意而为还是——
瞬息之间，诸多疑问席卷了宁锦辰的思绪，他仿佛是一叶扁舟，只能孤零零地面对着滔天巨浪。
细密的汗珠从宁锦辰额头渗出，脑海中似乎有灵光乍现，然而转瞬即逝，令他根本没有抓住的机会。
“老三，你魂不守舍的在想什么？”
直到皇帝意味不明的话语将宁锦辰的思绪拽了回来。宁锦辰心中一凛，面上强装镇定道：“父皇恕罪，儿臣只是在想……既然如今已经证明了芳容是清白的，那是不是要将她接回来为好？明月庵毕竟不是常人能呆的地方，儿臣担心芳容她会不习惯。”
明明是顾左而言他，却因为拿着宁芳容做借口，便显得没那么蹩脚。
皇帝目光沉沉，“难得你还知道关心她。”
也不知这话究竟是夸赞还是讥讽更多。
宁锦辰硬着头皮假装听不懂，“芳容毕竟是儿臣的妹妹，她年纪尚小不懂事，被宁萱蛊惑几句就犯了错。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若是她能回头……”
“行了。”皇帝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朕不是不知道芳容的性子，让她在明月庵磨一磨也好。”
“是……”宁锦辰便不再好说什么。
暗地里，他也悄悄松了一口气，至少父皇没有太追究自己走神的事。
几句话的功夫后，皇帝的神情已经有些倦怠，索性让宁锦辰退下了。
然而在宁锦辰就要走出御书房时，皇帝的声音再次响起，“若有时间便去瞧瞧太子，他到底是你皇兄。一家的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
这话从皇帝口中说出来多少有些可笑。
因为当年他自己夺嫡的手段可不比如今的任何一位皇子温和，否则……当年皇帝那么多兄弟，为何只有一个恭王活了下来？
兄弟？天家哪来的什么兄弟之情？
宁锦辰的眼神变了变，没有转身，而是略略颔首道：“儿臣明白。”
这次宁怀昌被罚，是父皇亲自下的旨，甚至不允许任何人进出往来。先前姜启之虽说是为了姜婉若而前往太子府，可实际上不少人看穿了他那拙劣的借口。
如今父皇竟让自己去太子府探望，还说什么兄弟……难道他真的把那个冒牌货当成亲儿子了？
假的就是假的，宁怀昌他根本就没资格挡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