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1 / 1)

男人的汗水滴落下来,梅蕊半昏厥中感觉着胸口一片湿腻腻的,这样的苦刑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疼痛渐渐麻木了,唯有这湿腻腻的感觉挥之不去。

突然,上头激烈动作的人停了下来。梅蕊预感到这样的极苦快要走到尽头了,竟有些百味杂陈的庆幸。

湿腻腻的感觉涌了过来,而后,男人肥壮的身子死死地压在梅蕊的身上。她想叫,叫不出;想躲,躲不开;想推,推不动。

突然,光又涌了过来,刺得她挣不开眼。好像有一群人在她上方嚷嚷:“淫.贼已经毙命了!”

梅蕊心底一悸,说不上是高兴还是恐惧,只是茫茫然的,强迫自己睁开眼睛直面那光。

上头好像是无数人,手里执着明晃晃的兵器。奸.污她的那个犹自压在她脖子侧边,沉甸甸的累得不能动一般。

其他人难道是在排队等候?

梅蕊绝望地落着泪,嘴唇翕动着,无声地喊:“你们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突然身上一轻,脖侧那个被拖开了,离开些距离才发现,那人眼睛睁得巨大而瘆人,络腮胡子里滴滴答答的,再一摸身上黏腻的部分,手指猩红——都是鲜血。

那人脖子上有一个巨大的口子,像极了刚才他扑上来、狞笑时咧开的嘴。

上头的人乱哄哄扯下什么盖在梅蕊赤.裸裸而伤痕累累的身上,然后纷纷扭过头问:“还有活着的小宫女不?”

梅蕊依旧茫茫然的,双手攥紧了披在身上的床单,看着屋子里的灯烛被次第点亮了。

“大汗!”有人在说话,“河西王和他带来的几个人都已经就戮!尸体在这儿。”

乌翰的声音:“什么‘河西王’!是混账王八羔子!是大逆!”

“是。大逆已经就戮了!”

梅蕊的眼泪瞬间汹涌了。她张开嘴,喉咙里只能发出撕碎绵纸般的哑声:“大汗……”

乌翰的脸出现在她面前,铁黑色的铠甲,猩红色的斗篷,衬得那张脸好像也有了三分英气,一种枭雄般的英气。

他语气温柔如旧:“梅蕊,朕来晚了,你吃苦了。”

“大汗……”哽咽得难以为继。

乌翰目光也温和,但是双手始终背着,没有抚摸她红肿青紫的脸颊、蓬乱稀疏的头发,更没有肯触碰她被打得紫黑,咬得血迹斑斑的身体,薄薄的床单上已经有一处被血湮了,不看即知是女人最娇弱的宝地已经被刚刚的暴行撕裂毁坏了。

他不喜欢不美的身体,也不要别人玩剩下来的。

他是大汗,普天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尊贵人儿。

外头的小宫女死了好几个,活着的也和梅蕊一样奄奄一息。皇帝恨恨地骂道:“禽兽!”厌恶地踢了自己弟弟的尸体一脚,然后吩咐:“把他那东西给朕割下来喂狗!叫他投胎转世也别想再做男人!”

他转身离开了。过了不知多久,派来新的宫女和嬷嬷,不敢言声地为梅蕊擦拭身体,涂上药粉,大概自己看了都害怕,脸色都发青。

疼痛也慢慢随着恢复的知觉而来。梅蕊痛苦地呻.吟着,抓着一个小宫女的衣袖:“我不要在这儿,我要回去……”

小宫女苦着脸劝她:“娘娘,大汗没有发话,谁敢送您回去呢?您这身子骨也不宜动弹,还是在北苑先好好养伤吧。”

屋子里到处是血腥味,拖洗了三遍仍然中人欲呕,一地的残花败柳。仰躺在榻上的梅蕊,希望自己只是做了个噩梦。

乌翰回到平城宫里,拔脚到了皇后所居的凤翔殿。此时才是早晨,贺兰氏在接受宫妃们的问安,一屋子莺莺燕燕,甚是热闹。

“大汗来了!”她起身道,从乌翰笑吟吟的表情,便可知他赢了,他们谋划的计策果然知己知彼,对付忽伐刚刚好。

乌翰也是真高兴,也不觉得一屋子的人有谁需要避讳,而是疾步上前握着皇后贺兰氏的手:“忽伐已经伏诛!早晨朕叫禁军出击郭外他带来的骑兵,果然那些人都没有准备,还在营帐里睡得呼呼的,不少是光.着屁.股就呜呼哀哉了!还有些仗着马快,逃到外头去了。不过擒贼擒王,忽伐这恶熊不在了,其他人也凝聚不起来,再给朕大清早这么一顿突袭,再无哗变反抗的能耐了!”

他由衷地感谢皇后,说:“多亏皇后的妙计呢!”

皇后矜持地笑笑,看看垂首侍立在一旁的翟思静脸色有些变化,故意说:“欸,那林家妹子呢?”

翟思静目光闪动,偷偷抬眼看了乌翰一眼。

乌翰咳嗽了一声,说:“还活着呢。伤得有些重,我怕她路上颠簸对伤口不利,先让她在北苑养伤吧。”

他像是在说服皇后,也像是在说服自己:“毕竟是于社稷有功的人嘛。”

“极是。”皇后笑着点点头,“只是大汗委屈了。”

绿云压顶,男人好像是挺委屈的。

乌翰的脸色变了变,好像压了什么话没有说,好半晌才挤出一句:“其他的再说吧。”

皇后云淡风轻道:“是。该赏要赏,多不容易哪!为大汗受这样的委屈,啧啧。”

有人在一旁偷笑。“委屈”二字真是用得妙极了!爬床的小丫鬟,正不知怎么淫.荡的天性,这“委屈”都是便宜她了吧?

乌翰的脸色又变,呵斥那几个露出笑意的嫔妃和宫女,然后抚膝说:“什么赏不赏的!”

接着正色道:“还是先好好治伤吧。万一人家问起忽伐为何被诛,还需个凭证。”到底还不想她死。

翟思静晓得上一世这样的“仙人跳”也必然是皇后贺兰氏的主意——她哪有什么神机妙算!她就是妒忌有宠的嫔妃,偏偏装作为丈夫着想的模样,借刀杀人,一举两得!

上一世杜文没有中计,早早地清理了北苑的伏兵,所以恣意妄为,还赶在乌翰到来之前离开了。而翟思静被奸.污生子,堕入冷宫。乌翰虽然可恶,到底一念之仁,没有杀了她来甩脱绿头巾。

皇后正是心里熨帖之际,又说:“不论怎么,还是要恭喜大汗,这一仗赢了,其他藩王暂时不足为惧。哦,还有个扶风王,倒不知有没有到藩地,妾的妹妹已经送过去了,就等着与扶风王大婚呢!”

杜文现在的实力确实不足为惧,其他人大概看着最强悍凶横的忽伐都被皇帝制住了,一时也不敢有太大动作。乌翰点头说:“杜文已经启程了好些日子,算来应该到了。贺兰氏的女郎尊贵,大婚之后便封正妃。”

他有心感激皇后贺兰氏,笑道:“大婚的嫁妆,册封正妃的赏格,宫中都按最好的给!”

贺兰氏笑道:“我们贺兰部又不是嫁不起女儿!”

乌翰说:“其实吧,也是她自己心心念念要嫁扶风王,小丫头片子就是看脸!不然,朕哪里找不到好人家嫁小姨子?”挑衅地望了一眼翟思静,心道:你心里不是还有他吗?现在他要娶妻,而你只能待在我这里,你们便是天造地设,如今也只好做牛郎织女,一辈子遥遥相期,而终不得见!

杜文在扶风郡外等的,既是平城那里的消息,也是赐婚给他的小贺兰氏——皇后贺兰氏的妹妹,上一世他的皇后。

古时的消息传递得慢,隐隐听说河西王谋逆伏诛,部下四下狼奔,如覆巢的鸟儿,早已经散掉了。贺兰部的队伍缓缓开近平城,与皇帝的禁军成犄角之势。大约接下来,重掌军权的乌翰就要在朝野中一步步开始清洗,异己杀光,他的权力就稳固了,再来一个个削藩,慢慢把这些兄弟的实力也削干净。

扶风郡已然靠近了边界南楚,天然的青山为脉,割开两国的边境线。

杜文一直不肯大婚,不肯就藩,其实是母亲闾氏的主意。闾氏说是舍不得儿子远离,实际用她的得宠,为儿子创造学习国政的最好机会:不仅就读和太子一样在青宫,有最好的太子太傅为师,而且受宠的儿子常常有腻在父亲身边,看他批阅奏折,听他和大臣论政务的机会,耳濡目染,心领神会,绝不是表面上纨绔的样子。

“南楚自从四王乱政,内战频繁之后,便是衣冠南渡,整个国政一片混乱,便有群雄纷起的势头出现了。”杜文对着翟量说,“衡权兄,扶风接壤雍州,雍州刺史名叫盛铭,是南楚皇帝的舅舅,裙带上攀上去的主儿,除了内讧,百无一用。我打算借他做个局,不过,得由你支持。”

翟量早就被他收服了,只管点头:“好的,殿下要怎么办,就怎么办。”

杜文眯着眼睛点点头,脸上的笑意连翟量都迷瞪瞪想:我妹子真是好福气啊!

杜文圈马到驻扎在城外山谷里的翟家部曲那里,高声说:“大家伙儿肚子里寡不寡?”

“寡啊!”一群汉子喊,离开驿站,没能进城,天天就着腌菜吃麦屑粥,吃得嘴里冒酸水儿。

杜文的马“咴咴”嘶鸣着,他又笑着问:“敢不敢跟我猎食去?”

部曲们训练不得法,打仗不行,但是打猎是跟动物搏,好像要简单些,大家哄笑着,有的喊:“有没有狼?”还有的回应:“有狼也不怕,打点狍子、鹿,烤熟了撒上盐,油汪汪的特别好吃呢!”

杜文笑道:“老子就是狼王,还怕几头狼崽子?走嘞!”

他明明是个少年,但喊着“老子”做自称时,一点少年气都没有,那些翟家的部曲不由真把他看待作一只果敢冷血的狼王了。

留在谷地间的翟量和翟素宁,再想不到这小狼王的所谓“猎食”,并非在山林里打打狍子、鹿,而是直接带着一群人穿越山谷地,袭击了还在歇午晌做梦的雍州军营一角,血流遍地中,他一个人都没少,反而抢得了腊肉、腌鱼、白米面和盐巴、酒囊,挂在马匹上又回来了。

翟量和翟素宁知道之后面面相觑,瞠目结舌。

没心没肺的部曲们在溪水边乐滋滋地淘米和面,刷洗腌鱼腊肉上的盐霜和香料末,热腾腾烧着篝火打算好好慰劳寡淡出鸟的嘴巴和肚肠。翟素宁找着杜文,说:“郎君今日去突袭雍州了?”

杜文正在擦自己重剑上的血污,闻言回头冷淡淡笑道:“是啊,怎么了?”

翟素宁咬了咬嘴唇,垂头说:“郎君……两国目下和平着,来之不易的,您抢了人家军营,人家无论如何不会善罢甘休,若是打起仗来,两国百姓谁能善终?我到底还是个汉人,实在不忍心……”

杜文看看她,说话毫无温度:“你不忍心,我也没办法。你们汉人说的:‘水至清则无鱼’,我只有搅乱这浑水,我才有活下去的机会,要像你这么干净善良——”他轻浮而又无情地伸手拧了一把小姑娘的脸颊,拧得红彤彤的让她差点要哭了,杜文觉得这姑娘好娇弱好没意思,于是撒手又说:“我给人剁成肉糜都不够。”

然后说的话更是无情:“素宁,你还要晓得一点,你夫君我不是个好人,更不是个好郎君。还是你们汉人说的:‘人至察则无徒’,将来你到我的府里,也要学着‘不察’,学着‘糊涂’,不然……”他笑迷了眼,可是鹰隼般的眸子里一点笑意都没有,完全就是一副人渣的模样!

晚餐的篝火燃起来,翟素宁一点吃饭的胃口都没有,关门坐在帐篷里只想掉眼泪。

而杜文和翟家的部曲一起盘膝坐在篝火边,喝酒吃肉,聊得唾沫横飞。

翟量上前对他们家的部曲说:“早些睡罢,明日进扶风郡城。”

杜文回眸横了他一眼。

那些吃喝正爽的部曲没一个理他们的正主儿。

翟量有些怒了,文弱的汉族小郎君提高嗓子说:“我们是送扶风王就藩来的,在这里天天吃吃喝喝算是怎么回事?谁再不听吩咐,我就——”

杜文一跃起身,那柄重剑的锋刃一下子抵在翟量的脖子上,还左右慢慢地移动,仿佛要把他的脖子锯断:“你要怎么的?”

说话带着笑意,然而神色里恶得可怕。

翟量也不知脖子伤成什么样了,只觉得疼痛,顿时瑟瑟发抖,生怕那剑再使重一分气力,他的脖子就要断成两截。于是乎期期艾艾地话都说不囫囵:“我们家部曲……我们家部曲的规矩……”

他不过一个旁支的庶子,在家就不受待见,不过是临时受命带这帮子部曲,送亲兼押送杜文就藩,现在明显人已经被杜文收服了,他说话还顶什么用?只怕要抽打哪个不听命的兵油子一顿,他都没法做主了吧?

翟素宁听见外头的声音,出营帐门一看,惊得捂嘴尖叫一声,然后颤声问杜文:“你……你在做什么?”

杜文握着剑的手动都没动,唯只目光转过来,冷冷地看了翟素宁一眼,而后说:“他不继续啰嗦,我也不打算要他的命;但是,我这个人脾气不好,最不耐烦有人不听我的话,你们谁要试试?”

翟量只觉得脖子里流下黏糊糊的血,早吓得心胆俱裂,以为自己活不过去了,现在听杜文说并不是要他的命,心里略定也不敢再质问、顶撞,缓了声儿说:“殿……殿下,我不是不听您的……”

杜文收了剑,回头对那帮部曲说:“刚接到前头的消息,明儿大汗赐婚给我的贺兰氏要到扶风郡城了,咱们这儿是必经之路。愿意听我的,将来我做主,郡城里头封门户,赏铜钱,我还是有这个权的。更不用说,泼天的富贵还在后头!”

大家愣了愣,后头这“泼天的富贵”……不用说,扶风王早就有所图谋,而且势在必得了。

随即有几个早被杜文的能耐收服的汉子嚷嚷道:“听殿下的!听扶风王的!”其他人生恐表忠心落后了,也纷纷叫起来。声音渐渐连成一片,把翟家两位正主儿早撇在一边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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