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1 / 1)

乌翰在朝堂上已经与群臣讨论过了,调兵遣将不是一两天的事,按以往的做法,都是领郡邑的藩王负责守关,朝廷另外派人协助——守土重责,无论哪个皇帝都不愿自己头上挂着“丧土亡国”的牌子。

他杀了忽伐,虽说有个“私闯北苑,奸.淫宫妃”的罪责,人死在捉奸的床榻上,大家无法求情,但是心里未必舒服,冷眼看这位皇帝还有什么做派。

大家纷纷说了一阵形势,又谈了一会儿祖制,最后抬出先帝都曾夸奖过叱罗杜文的智勇双全,然后抬头等皇帝决断。

皇帝在朝廷无法做决定,后宫里,贺兰皇后想着自己的嫡亲妹妹还在杜文身边,围困在危城里——她对杜文又没有那么深的恨意,自然首要考虑妹妹的安危:“如今都兵临城下了,让扶风王带兵迎敌是权宜之计,等退了雍州的兵马,再慢慢解他的权柄不迟。”

周遭没人,她目光一斜,努努嘴对着后宫的方向:“何况还有个闾太妃被看管在宫中,实在小狼崽子难对付,就抛出他亲阿娘来,不信他不老实!”

事急从权,确实让杜文抗击南楚的兵马是最佳选择。乌翰考虑了又考虑,只能答应下来,同时又安排了他最信任的贺兰氏的部族骑兵前去接应,顺便可以扼制杜文。

这一仗打得过了新春,两国互有胜负,此消彼长,此长彼消……军队一动,就是“哗哗”吃铜钱一样,皇帝的心一直悬着,连年都没有过好。

过了四月,前方的消息才慢慢好转,杜文不仅守住了扶风,而且胜局渐多,雍州刺史盛铭不敌,有传闻南楚将派遣平朔将军杨寄前来。

杜文上表奏报战况,道是郡中已经没有多少兵丁和钱粮,再和南楚的“战神”抗衡,风险不小;另一方面,南楚自己内局并不稳定,也大有议和之意。

乌翰当然不想再战下去了。他自己登位一阵折腾,处置带兵前来的河西王一阵折腾,把扶风王赶到郡里又是一阵折腾,国库本来就不盈满,现在更是要给折腾得罄尽。

于是下旨命杜文停战议和。

此刻,养寇玩兵的正主儿已成尾大不掉之势,皇帝命他回京述议两国这趟的战事,杜文飘飘地上本,说目下散兵游勇没清理完,自个儿不能丢下郡邑不管,愣是连贺兰氏送亲的军队都扣了,不肯回程。

半年的休整,梅蕊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但是回到宫里再无一幸,犹如处在冷宫,也没有册封,身份尴尬地和翟思静住在一道。

乌翰又迎娶了柔然汗的公主为右夫人,宠爱有加。

联姻的心思甚至打算到了西凉,为了得到陇西的牵线,他兑现了事先的承诺,将翟思静封为昭仪。翟家“感念天恩”,当然捏着鼻子也得把差事办好。

梅蕊原也是个清秀可人的小姑娘,算不上惊艳,但是唇红齿白,眼睛明亮,一看就鲜活可爱。

但现在在翟思静面前的,是个憔悴的少妇:黄黄脸儿,眉目里散不去的愁苦,还新添了眼睑抽搐的毛病,一到晚上,或者一到情绪激动的时候,就不由自主地抽动起来。

“我现在的苦,无人可说。”梅蕊苦笑着对翟思静说,“一无所有,倒成了个笑话。别说大汗不想碰我,就是他想碰,我想着男人女人的那种接触,也会犯恶心……”

她止住翟思静对她的安慰:“女郎不用宽慰我。我自作自受。原该知道自己的身份地步儿,可偏想着不切实际的事儿。如今,这是报应!”

翟思静握着她的手,长长地楚叹。她懂啊!这种感受她全都懂!

上一世被杜文用强,还没有打她、咬她什么的,她就恶心了他一辈子,原本埋在心底里的一点点少女怀春的情愫,生生化作了一辈子的讨厌与恨。他后来对她算是不错,可是她就是没办法像正常夫妻一样跟他在一起,每每共枕时,那种类似于强.暴的干涩与疼痛,几乎伴随着她一辈子床榻上的感受。

“咱们,总得向前看。”翟思静握着梅蕊的手,“男人靠不住,咱们靠自己。”

梅蕊受伤太深——不单是禽兽般的忽伐,更是利用完她就翻脸无情的乌翰。听翟思静这么说,顿时哽咽着拼命点头。

后宫日常无聊时居多,每日在皇后宫里问安可以打发大半天的时光,也可以在聊天中知道好多消息。

这两日皇后贺兰氏的脸色都不大好看,泛泛地四下看了一圈,就似笑不笑说:“哦哟,咱们右夫人又侍寝晏起了啊?”

大家一望,果然没有看见这位新获宠的柔然公主的身影。宫里女人都指着皇帝的宠爱过日子,对于宠冠六宫的人,那都是同仇敌忾一般。所以一群莺莺燕燕纷纷讨伐起新人来:

“可不是!荒蛮地方的公主,哪有什么规矩?”

“春宵苦短夜专夜啊!啧啧……”

“就她那面皮,看来不光是黑,而且是厚。”

“不知大汗看上她哪一点?”

……

突然,外头传来一声通报,说是右夫人来请安了。

各种声音戛然而止,所有目光都瞟向那位姗姗来迟的右夫人。

进门来的人还是柔然公主的打扮,不梳髻,而是用一头垂珠盖着头发,个子不高,但腰肢矫健,亦是个矫健婀娜的黑珍珠般的美人。

柔然和北燕同属鲜卑族,但是一个仍在草原游牧,一个却已经占了中原的秦晋、燕云之地,连着朔方的大漠和草原,很多习俗综合着鲜卑与汉族。

柔然公主开口也只会说鲜卑语,给皇后请安后大大咧咧席地而坐,一张脸红扑扑的,精气神极好,也显出承恩之后的好气色。

贺兰皇后皮笑肉不笑地敷衍了这位右夫人一阵,然后说:“我这阵子睡眠不好,今天好像有些疲累了,大家早些散了吧。”

众妃嫔都再次跪安,贺兰皇后看着一个个袅娜娉婷的背影,心里又酸又苦:男人这德行,永远有新鲜的可以喜欢。弄倒了一个林梅蕊,他又盯上了柔然公主;女人觉得这位公主长得粗糙,可架不住小野马似的性子有趣,勾了男人的魂去。该死的陇西翟家嫁过来一个女儿还不算,还打算给乌翰拉皮条凑趣。要知道,和粗糙的柔然公主比起来,西凉李氏的皇族可是素来以出美人闻名的,要是再娶个妖精回来,熬干了男人的身子,其他人——包括她这位可敦——还有什么侍寝的机会?

她找着机会单独召了梅蕊到凤翔宫里,看看她蜡黄憔悴的脸色,叹息道:“你身子骨儿还是没好透啊,瞧这脸色,和刚进宫时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转头叫人拿了些人参鹿茸之类的补品,殷殷地劝:“大汗心里还是有你的,只是事情的风头没全过去,陡然给你封妃不大合适,你莫急,慢慢等,我有机会就帮你和大汗说。”

梅蕊摇摇头:“妾还哪有脸做大汗的妃子?可敦若是开恩,让妾回老家,妾一辈子吃斋念佛,再不嫁人也就完了!”说完捂着脸哭。

贺兰皇后劝了几句,见这小丫头当真是没啥心机,什么情绪都摆在脸上的,心里暗喜,她叹口气问:“你们主仆俩都是怎么回事?听说翟昭仪至今还没有侍寝?你也劝劝她,我也劝劝大汗,还是要雨露均沾才成啊!”

梅蕊摇摇头:“我们女郎不愿意的。”

“为什么?”贺兰皇后挑挑眉问,“她心里……还是念着扶风王?”

梅蕊欲言又止半晌,最后支支吾吾说:“没有吧……”

皇后已经近乎得到了答案,暗笑暗想:好得很,翟思静虽不争宠,奈何翟家太无耻。利用翟思静把杜文召唤回来,那条旧计策可以再玩一回,便架起两个人的私情官司,追究翟家的欺君之罪,断了西凉公主的和亲,我再慢慢对付柔然的这位。男人花心,总少不了我吃苦管起来才是。

她赶在乌翰下朝,往右夫人宫里去的路上截了胡,嗔怪地对丈夫说:“多少次我找你,那起子小的都说你正在右夫人宫里得趣,我怕搅了你的兴致,有事也不敢跟你说。唉……”

乌翰想着小野马一样的右夫人,心里焦灼得很,偏偏皇后要缠着,他不能不敷衍,笑道:“我与你自小儿的夫妻,你还不懂我?有要求你只管提就是,我只要能答应你,肯定不会怠慢。”

贺兰氏伸手扭了他胳膊上的肉一把:“你哪只眼瞧着我只是贪图东西?你要是急,就别去凤翔宫跟我谈要紧事!”

偶尔一发威,乌翰还是不能不陪着笑脸答应。

到了皇后宫里,听了贺兰氏的想法,乌翰嘬牙花子犹豫:“这法子对付杜文?我觉得不大必要啊。闾氏在我手里,我只管弄死了她命杜文来奔丧,他能不孤身过来?”

贺兰氏嗤之以鼻:“先帝入土为安了,你有什么理由赐死闾太妃?若是平白弄死——你晓得的,宫里各处还有她的人,一个不密传出点消息,杜文带着兵来造你的反,叫你赔他阿娘,你再腾精力收拾他?”

先帝未下葬时,乌翰是打过强迫闾妃陪葬的主意,但那时候又是忽伐带兵奔丧,又是南楚发兵北上,宫里朝外到处是闾氏的眼线,闾妃的族人虎视眈眈,他腾不出手收拾,只好作罢。时机一过,确实麻烦。

他未及细想,只觉得已经成功了一回的仙人跳确实让他毫不费事地干掉了忽伐,杜文在京时就有好色的传闻,翟思静若写信约他,他说不定心一痒就来了。杜文像忽伐一样弄死了,没儿子的闾妃也没了指望,自己日后再收拾姓闾的慢慢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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