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春朝其微微福身,“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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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阳高照,韩汜从大内回来便急急忙忙入了房将袍子换下。
“姑娘。”
“去江宁移一颗海棠回来,你知道我要的是哪一颗。”
“阿郎,刑部侍郎求见。”
韩汜将褙子右衽的系带系上,挑了一件轻薄的纱制圆领,“请到中堂奉茶。”
萧幼清盯着祁六,“希望有多少?”
小六子与之对视看着王妃眼里的迫切,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阿郎没说,只让小人转达您,他心中牵挂着您所以不敢死,也请您为了他珍重爱惜自己。”
听完祁六的话,萧幼清撑着从座上起身,走出房间唤道:“喜春。”
女使低头道:“姑娘,祁内侍求见。”
“让他进来吧。”
“是。”
等男子走后女使才牵着孩子入内,女使福身,手下的孩童便迈着小步子跑到了娘亲跟前。
“属下派人将整个西北都翻遍了还是没有找到踪迹。”
萧幼清失神的瘫倒在榻上,撑着桌子黯然道:“不会的,洛川不会骗我,她也不会骗我。”
建平十一年九月,楚王府内仍挂着白未取,府中上下皆穿素服。
萧幼清失神的将其抱起,看着孩童天真的眸子强忍着泪水。
小六子轻轻走入,抬头瞧了一眼萧幼清,女使便抱着孩子从屋子里退了出去。
“以大娘子的聪慧阿郎是知道的。”
“小人知道大娘子伤心难过,然如今楚王府的天已经塌了半边,小王爷尚且年幼,您是楚王府另一半天,您不能也倒下。”小六子拱手走近咋低声音道:“那边有消息传来,大娘子若是得空就带着小王爷多进宫走动走动吧。”
萧幼清抬起头,旋即又低下凝神思考了会儿,挑眉道:“这是她给我想的退路么?”
穿短竭的男子双膝跪地,“属下无能,请主人降罪。”
“再去找,就算将整个大宋翻过来也要将人找到!”
“是。”
热茶改上了凉茶,韩汜坐下没一会儿工夫这刚换的衣裳便又湿透了,侍从知道主子怕热便拿着扇子站在身侧替他扇风,“才冷了没几日这天又热起来了。”
韩汜看着院子想起道:“这天干燥加上艳阳容易着火,你切记住各个院角的水缸中每日都要检查添水。”
“是。”
“县主呢?”
“娘子在院里乘凉。”
“我带回了些官家赐的窖冰,你将其送过去。”
“是。”
待人都走后,梁文傅坐在太师椅上低头浅笑,“韩承旨对发妻还真是上心。”
“梁侍郎今日登门可有什么要事吗?”
“来都来了,某便不与景明兄绕弯子,”梁文傅瞬间冷下脸,“教唆太子之人,是韩都承旨你吧?”
“下官不知侍郎指的是什么?该不会侍郎以为贬官一事是下官出的主意吧?”韩汜旋即笑道:“侍郎的作为,用得着下官教唆么?”
“你...”梁文傅沉下愤怒的脸,“我今日来不是与你找不快的。”
韩汜站起,“韩景明从不与人结党,从前不会,现在不会,今后亦不会,他人落败与我何干?倘若我落败,亦不会牵连他人,独自一人来,独自一人归。”
梁文傅也随之站起,凝起双目注视了好一会儿,“韩都承旨两袖清风,既如此梁某也不打搅,就此告辞。”
韩汜合起双手看着梁文傅的背影,“梁侍郎,下官要奉劝你一句,父子永远胜过君臣,不要试图掺和进天子的家务事,如今你唯一的退路只有辞官归隐。”
梁文傅止步,看着庭院里的枯木,颤笑道:“东宫作为,梁某知晓太多,若辞了官,还有活路么?”
禁中福宁殿
“官家。”赵慈迈入殿内。
皇帝正在书桌前写着什么,提上最后一点将笔搁下问道,“何事?”
赵慈弓着腰,见泛黄的宣纸上用行书写了几句诗词,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官家又想起了往事吗?”
皇帝转身将老迈的手搭在椅子上,轻轻摩挲道:“真凉啊。”
赵慈皱起白眉,“楚王妃派人献了一颗海棠,说是从江宁运过来郡国夫人年轻时栽种的,每年盛春都开得极好。”
皇帝听后反应极大的转过身,想也没想便提步走出了福宁殿,玉辇载着他出垂拱门,下辇一抬头间便瞧见了由几个内侍照看的海棠树。
几个内侍小心翼翼的修剪着枝丫,“听说此种海棠最是名贵,一小株都不下十金,这颗海棠这般大相貌也极佳怕是要数百金。”
“楚王妃送来的能差吗,听说王妃与其生母都极爱海棠,王府有个花苑满院子都是海棠。”内侍拿着金剪子,突然见到主干上有一个老旧的疤痕,“哎,这里有砍伤,还不浅呢,看痕迹应该过了不下二十年吧。”
“嘘,官家来了。”
几个内侍停下手纷纷后退着跪下。
【晋阳龙城战败的皇子归朝,被皇帝一阵数落与此同时广施仁政的皇太子却逐渐得到朝臣拥戴,相比在御史台的姜家,他更需要政事堂的崔氏,一道诏书下来,皇三子齐王与参知政事之女崔氏大婚。
诏书下达当日,都进奏院刊行的邸报传遍整个东京,女子一气之下回了江宁祖宅。
齐王身着戎装,从御马上跳下,却被姜家家仆拦在门外,“我知道她就里面,让我进去跟她说几句话,说完就走。”
齐王握着佩剑走进姜宅的院子,正值盛春,海棠迎风峭立,女子朝寻来的人微微福身,“奴见过三大王。”
听着别扭的称呼,齐王摩挲着剑柄皱眉,“我知道你不想见我。”
“新婚大喜,三大王应该多陪陪王妃才对。”
“我...”齐王松开手抬起朝他走近。
女子便憎恶的抽出他腰间佩剑,使得他吓得后退了一步,“我不过来便是,你莫要因我伤了自己。”
女子皱起细长的眉毛旋即朝海棠用力砍去,锋利的铁剑砍入树干一寸之深,“奴把自己最喜爱的东西斩断,从今往后与三大王再无瓜葛。”
齐王伸着向前的手旋即垂下,“只要你不伤害自己,你想怎样都可以,东边小国有不臣之心,陛下命我为兵马元帅为晋阳之过戴罪立功,”齐王将剑取回,瞧了一眼树干上伤口,溢出的流体似是在哭泣一般,叹道:“你好生照顾自己。”】
皇帝湿红着眸子,抬手抚摸着树干的伤痕,如今这颗海棠树都有屋檐那么高了,连当初的伤疤都到了他需要抬手的位置,“将它种在福宁殿前,着人看养。”
“是。”
“传吏部司封司,追赠武安侯嫡妻姜氏为安国夫人,另外派人去楚王府传话,过几日得空让楚王妃带着大郎入宫。”
“是。”
建平十一年九月中旬,刑部大牢突然失火,烧伤了几个犯人与狱卒,皇帝因事在垂拱殿内召见刑部侍郎。
梁文傅走到垂拱殿前忽然听见了里面有孩童的笑声传出,“赵都知,这殿内?”
“楚王妃与寿春郡王在里头呢。”
梁文傅大惊,“垂拱殿是内朝,这...”
“官家喜爱小郡王,便许了特例让他们母子进殿,梁侍郎请稍等。”赵慈朝其微微拱手转身入内。
梁文伸长脖子,瞧见殿内皇帝竟抱着小郡王坐在御座上,露出满脸慈祥的笑,这还是他中第以来头一次见皇帝这般开怀的笑容。
一岁多的孩子口齿不清的喊着翁翁,让老皇帝龙颜大悦,孩子扯着着皇帝腹前的红鞓。
红鞓腰后排列着紧密齐整的玉带銙,上面雕刻着精致的人物,皇帝便把孩子抱给身侧内侍,起身将腰间的红鞓解下,“既然这般喜欢翁翁就把他赐给你吧。”
皇帝腰间的玉带值万贯,然无关乎钱,“陛下,宗仁只是个郡王,这玉带不合乎礼法。”
内侍另拿来一条金带替皇帝系上,皇帝淡然道:“哎,规矩是死的,只有人才是活的,若一辈子守在规矩里,岂不要闷死?”
见楚王妃脸色苍白皇帝又道:“六郎的事过去了这么久,伤心过了你也应当早早释怀才是,毕竟孩子还小需要母亲的照拂。”
“是。”
皇帝腰间解下的玉带被放在了垫红布的木锦盒上。
赵慈走入内通报,“官家,刑部侍郎到了。”
皇帝点头,“今日你们先回吧,往后常来大内走动。”
“是。”
萧幼清抱着孩子从垂拱殿走出,与之一起跟在身后的还有一个内侍黄门,手里拖着的木盘上放了一条玉带。
梁文傅朝萧幼清与孩子躬身,萧幼清看着他只是轻轻勾起嘴角并未说话。
梁文傅看着木盘里的红鞓,腰后一节分明是天子所带的排方玉带銙。
“梁侍郎在看什么呢?”赵慈走出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官家唤您进去呢。”
梁文傅回过神拱手轻轻点头,“好,有劳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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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死了?”皇帝一脸震惊。
“近日连续几天艳阳,狱卒将点蜡的火种带进牢中便引发了火灾。”将事情转达,梁文傅稽首跪地,“臣办事不利请陛下降罪。”旋即抬头凝着皇帝。
【“赵都知,那玉带?”
“哦,适才官家抱着寿春郡王,郡王扯着官家的玉带不撒手,官家便将玉带解下赐给了郡王。”】
“陛下降罪之前,臣还有一件事。”
皇帝从御座上起身,松开合着的双手搭在腰间,“说。”
梁文傅将一块有缺口的环形玉器从袖子内拿出,“沈易安入狱时太子殿下曾赐此物给臣。”
“珏有决断之意,臣斗胆猜测这是太子殿下的示意,然罪犯为国舅爷,臣不敢从,殿下为储君臣便也不敢告诉陛下。”
“卿的意思是,这次纵火是有人故意所为,是太子?”
梁文傅为参知政事时,曾与同平章事分别持掌政事堂一方印玺,从皇帝亲下的诏书来看,小郡王的受宠程度比诸皇子更甚,“污蔑储君乃重罪,臣万不敢以为,刑部已经将那失火的狱卒抓住,但臣身为臣子,不敢再欺瞒君上。”
皇帝背起双手,“起来吧,按失职之罪你自行去审官院领罚。”
“是。”
皇帝转身挥了挥手,梁文傅便起身倒退着出了垂拱殿。
一个三十多岁的绯袍从垂拱殿朵殿走出,“陛下。”
“听见了?”
韩汜躬身,“回陛下,臣听见了。”
“这就是朕的儿子啊。”皇帝转身从殿陛走下,“真是报应。”
韩汜转身看了一眼殿门,“梁侍郎此言究竟有几分真假并不可知,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有自保之心在里面,左右逢源未果他便只能另辟蹊径,而陛下两次加封寿春郡王上面都有执相盖的印。”
“官家!”赵慈迈步入内,将内侍黄门的话转呈,“也不知是哪个宫人走漏了风声,说刑部大牢着火烧死了国...哦不重犯沈易安,圣人便在坤宁殿大闹着要见陛下。”
皇帝闭上眼,叹道:“她既然这么不想呆在坤宁殿,那朕就成全她吧,传召吏部与宗正寺的人到文德殿等候。”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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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平十一年冬,皇帝以沈氏德浅行薄下诏废后,逐其出洞真宫为道。
“姑娘,禁中来的消息,官家废后,不仅进奏院的朝报就连民间的小报也都在传,说官家不顾及太子执意废后是…想要废储。”
“即便有太子在,但沈家已经覆灭沈皇后居中宫形同冷宫,废后只差一道诏书罢了,只是…”萧幼清抱着孩子,轻轻摸了摸他肉嘟嘟的脸,“到头来,我们这些大人的生死存亡还要靠什么都不懂的你。”
下令废后当天皇太子也被禁足于东宫反省思过,一群乾道与坤道入了宫门没过多久废后便被一辆小马车送出了宫,马车行驶的方向正是位于兴道坊的皇家宫观洞真宫,与此同时,一群内侍奉旨去了东宫。
“殿下,入内内侍省副都知来了,有陛下口谕。”
挟弹带着主人的满腔怒火射出一颗豆大的金丸旋即将一个晒干的壶卢打破,壶卢瓢碎成几瓣散在了内侍的帽顶上,听到有皇帝口谕太子才将挟弹放下,顶壶卢的内侍便松了一口大气。
皇太子连忙从院里退出换了一身广袖常服走进东宫正殿。
副都知朝皇太子拱手,“见过太子殿下,殿下千秋。”旋即直身正色道:“奉,陛下口谕。”
皇太子便上前稽首,“臣皇太子卫楷请圣躬安。”
“朕安。”内侍以皇帝口吻传诏,“太宗定制,本朝皇子职责只在视膳问安,止奉朝请,朕自当尊之,故而皇太子卫楷今后不必再参朔望,望汝力学笃行,勿负朕念。”
内侍传达的口谕让卫楷抬起头,“陛下什么意...”卫楷沉下一口气旋即拜下,“臣,遵旨。”
待内侍走后,卫楷将正殿内一个花瓶打碎,直通郎小心的候在身侧,生怕太子砸着自己的手,小声安慰道:“殿下与自己置气伤的是自己。”旋即连忙招呼宫人将碎瓷片扫走,“东宫上下人多眼杂,殿下当谨言慎行...”
“用不着你提醒本宫,他养了本宫二十五年,本宫是什么样的人他会不知道?”卫楷双手插在腰间,旋即摸到了腰后红鞓上的玉带銙,便气的将红鞓解下,“他废了母亲又将母亲送出宫,将我禁足不允我参政,下一步是不是要废太子?”卫楷欲将红鞓扔出,甩手时却又舍不得,“本宫千辛万苦得来的东西他想拿回去就拿回去...”
卫楷将红鞓交给直通郎系回腰间,眯起双眼道:“冬至还未到如今尚在经筵讲期间内,去帮我请先生过来。”
直通郎将太子的玉带系好后退一步拱手,“殿下,今儿个是双日经筵讲学要单日呢。”
卫楷回过头,“叫你去你只管去,对了,顺便告诉吕相,若他得空本宫随时都在东宫候学。”
“是。”
作者有话要说:景明是韩汜的字(宋人喜欢用字以及给自己取号)
某国夫人是诰命里最高的了(王妃的妈妈之前是郡国夫人,比之次一等)
为啥会常出现国家亲王,是因为这个爵位本来就是称国王(国王只封皇帝的兄弟及儿子,异性封王只在死后,好像有个别特殊,一般生前封个国公就到顶了,封国也有大国次国小国,皇帝之前是齐王所以齐王不会封给别人,宋是国号也不封,还有皇室的姓也不会用来封王。)
常服(公服)
开始打感情牌。
洞真宫(宋代崇道尊佛,是以一座旧宅修的宫观,位于东京城内,后来被用作皇室处罚女性的地方。)
宋仁宗的郭皇后被逐的琼华宫原为琼华院(位在金明池附近)是郭皇后被逐时才改的。感谢在2020-04-1409:25:37~2020-04-1509:06: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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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可有搜寻到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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