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一定,我等食君俸禄,行的便是忠君之事。”
“一会儿还得去谏院,小人就不叨扰诸位官人了,告辞。”
“阁长走好。”
御史中丞旋即合抱袖子躬身,“御史台谢陛下恩典,待明日朝参便以御史台之名呈札子谢恩。”
“谢恩就不必了。”内侍端着手扫视了一眼周围,“官家说了,诸位都是国之栋梁,是朝廷不可多得的人才,朝廷之大,天下之大,皇帝一人不可视察四方,京城百官纠察皆要靠诸位,希望诸位官人今后也能一直秉公执法,替官家,”内侍突然盯向御史中丞,“多多效力才是。”
乾元十九年长夏经吏部审官院考绩、磨勘、迁尚书右仆射王文甫为尚书左仆射、门下侍郎代行侍中之职,副相章厚进尚书右仆射、中书侍郎成为右相代中书令之职,兵部侍郎韩汜复迁兵部尚书。
乾元十九年秋,经过几次考选,六曹女官已初具规模,皇帝召见都堂及西府枢密院重臣商议开科之事。
见其打扮,众人松了一口气,御史中丞走出拱手道:“皇恩浩荡,御史台一切安好。”
“陛下知道现在是酷暑,诸位官人办公辛苦,所以特命小人送来了冰饮及绿豆汤,还有降暑的冰块。”
内侍身后红衣束带的禁卫便将食盒打开,一一分发赐予。
“人家怎么着也算是半个国戚吧,就算拔了老虎的胡须刀也架不到脖子上去,你们呀,还是先担忧担忧自己吧。”
绿袍拿着笔愣了神,旋即仰着头看向门口,兔毫笔上的墨汁旋即滴到了纸上,“尽吓唬我。”
“嗨,没了姜御史怪寂寞的。”
“人家只是去守孝了,还有两年就回来了呢。”
自增设皇城司探事司来,上言直事的官员减少一半,御史台与谏院所弹劾也多为朝官而无人敢言内廷天子家事,御史台上疏皆要由御史中丞与新任侍御史审核。
西大街果子巷的御史台内,一堆绯袍与绿袍坐在矮桌前反复斟酌着,“你说,御史台有规定半月不言事则降,一月不言则罢,可是现在咱么是有话不敢言,宰相都是官家的人,外面增了那么多察子,要是触了逆鳞,还不知道什么莫须有呢。”
乾元十九年夏,尚书右仆射、门下侍郎刘书柏迁尚书令以尚书令致仕,赠开府仪同三司、泾国公。
“别回来的好,以他的性子仗着家世横冲直撞,老虎的牙都敢摸,他在的时候我总是提心吊胆害怕他会牵连到御史台。”
“中丞,皇城司的人来了。”官员的话音刚落御史台外看守的吏员便匆匆走入内通报。
内侍领着六个禁军,手里分别提着食盒,“诸位官人近来可好?”
吓得一众官员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写札子看公文,绿袍官员便就着滴了墨的纸开始写字。
监冰井务官奉旨命冰井务禁卫取井窖内的藏冰供百司之用,冰井务又奉旨特意制作了冰饮分别送往台谏。
“害怕察子?最好连多余的话都不要说。”
“现在的天下早已经不是高皇帝建国之初所言的天子与士大夫共治了,这是天子一人的江山,咱们都只是干活的伙计而已。”
——坤宁殿——
尚服局将没有褶皱的衫袍送入后退却,皇帝坐在镜子前伸了个拦腰,披散的头发被人娴熟的挽成单髻。
“十九年了,”皇帝看着掌心里的同心结,手中的青丝依旧,但红绳褪色韶华却早已不再,“除了西洲,我将能收回的地方都收回来了,不长也不短,却用了我整个青春。”
“这么久过去了,官家一直留着这个同心结么。”
“姐姐送与我的,怎可能不留着。”
萧幼清俯下身将头抵在她的肩颈上环住她整个人,“官家之后要设女科肯定会受到百司的阻拦,千年之制一朝更改,便会将人心里最根本的自私唤醒,尊卑等级之差,将心比心这种话说说也就罢了,你不曾换心又如何当得了真,官家要行事还是先要与东西两府的宰执商议一下比较好,由他们辅佐可减少朝臣的阻力。”
皇帝抬手握起萧幼清搭在自己胸前的手,“好,这些年一直旁敲侧击的试探,阻拦声从未停止过,变法尚且难,可想女科之事更如登天,但那只是对于旁人,有没有天我不知道,人君之治,治的是人,是天下人。”
祁六至寝门外躬身,“官家,诸位臣工已经到垂拱殿了。”
萧幼清便起身将衫袍拿起替皇帝换上。
几个皇帝的心腹重臣齐聚一堂,端着笏板序位殿中等候,几个由六部提拔上来的副相则左右观望,“非朝参也非朔望,官家今日突然召见是为何?”
“河西收复了,北辽也退了,莫不是要征西洲了吧?”
“十年之内连发动三次大规模的战争,若再打下去...”
“安北与安东尚未完全稳定,若要再次征伐而不动国家根基起码得休养五六年才行。”
“圣架至!”
皇帝从西阁门入,登阶至座上。
“圣躬万福。”
“诸卿免礼。”
大臣们拿着笏板直起身。
皇帝盯着满怀疑惑的众臣开口道:“如今已至秋日,各州县忙于秋闱,安北与安东也告一段落,自退辽后秋闱扩至塞北,明年春闱必又是一番盛况。”
“陛下承先帝遗愿,建万世之功,是为明君之举。”
“愿取天下有才、有能、有志之士,九州四海皆是朕的子民,昔日朕设女官之制分以六曹官,然秘书省掌天下图籍与监修国史,事无巨细,女官入选容易有纰漏,故而朕冥思苦想...”皇帝揉搓着手背抬眼看向东西两府的紫袍,“决意开设乾元改制之初所定的女科,在武成王礼部贡院之外再修建一所女贡院用以女科考试。”
皇帝的话引得这一干宰执震惊,左右环顾,虽没有明言拒绝不可行,但心中大多都是不赞同的,“祖宗法制,自周天子建国起女子便不得干政,若男女共治天下,那么朝中倘若有夫妇同堂,政见合之则有结党之嫌,若政见不合便会使得夫妻反目...”
“荒唐!”皇帝斥责道:“女子不为官难道夫妇就不会有反目了?若夫妻反目,诸卿为何不言父子成仇与结党呢?千百年来父子祖孙几代人同朝的还少吗?换成了女子就不行了?还是你们眼里压根就有鄙夷所在,叫朕宽容的是你们,叫朕爱民如子的也是你们,但真正让朕偏私的依旧是你们,你们所谓的爱子,实只不过是想让朕对你们些臣子宽容罢了。”
“臣等不敢。”
“朕可以把你们从位卑之身提拔进东府西府成为宰相,朕也可以将你们从上面拉下去换些听话的人来做。”
几个大臣听候吓得脸色苍白,只得端着笏板躬身低头,王文甫等皇帝斥责完后上前道:“陛下,国教注重阴阳平衡,只有资历与道心之别而无男女之分,臣以为女科当不另建女科贡院而扩武成王庙礼部贡院诸生同考,糊名誊录一同录取如此方才公平,顺便也能瞧瞧国朝才子才女之风。”
“此举定然会引文武百官不满,”方之彦直身道,“九寺五监与六部以及三班使臣非东西二府完全可控,如今国教刚定不久,民心教化尚未成熟,文武百官仍以儒学为重。”
“所以某想说急不得,”王文甫扭头看着方之彦,“但只要方枢密的西府也能与陛下同心,某领东府加上陛下难道还不能慢慢磨去那些儒生的阻拦之心?”
“这...”
“内舍人这些年辅佐陛下的功绩诸位相公也是有目共睹的,诸位有变法图强的恒心,但也应该与陛下一样,变法是为了国家,不偏不倚方为公正。”
“可是变法是变法,女科是女科,于当下之势,女科开设...并不和时宜,王相有没有想过弊端呢?”
王文甫冷瞧了一眼,“某只知道你们不愿让出一席之地的私心。”
“是私心不假,可是刚刚经过战争的国家需要一个安稳平和的制度,贸然更改必会引起动荡,陛下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太平盛世...极有可能毁于一旦。”
王文甫转过身,“百姓不会关心朝廷实行什么样的制度,他们只在乎自己的温饱,真正在乎的是你们这群士大夫集团,是你们这群踩着别人坐享其成而不愿将权力放弃丝毫之人!”
几个大臣便面面相觑,在皇帝与左相坚持下,一个是国家元首一个是百官之首,诸臣便也不敢再出言劝阻,“臣等愿意辅佐陛下。”
皇帝听着争辩,旋即抬头道:“朕设刑堂是为了惩治不法之徒,朕不希望刑堂有朝一日会变成酷吏之所。”
宰执们听后心中一惊,旋即纷纷跪伏。
作者有话要说:亲从官高亲事官一等,为皇帝最亲兵。
皇城司探事司逻卒:又称察子(直属皇帝,堪称宋代锦衣卫,为皇帝爪牙,权柄甚重)锦衣卫的设立会造成恐慌,但也算是皇权的集中吧,皇城司这个是有三个人(内侍或武臣)共同执掌。
再三强调,此为小说,小说,不可能写得完全很现实!!!
王是虚构的,求平等的或许不少,但这样为女性积极争取权益的男性可能万千人里难出一个。
王并非儒家的,幼时读过一些书,少年时游学各地后面入了道观。
韩汜这种还算尊重女性的人在这种局面下也不可能一下就和王一样全力支持官家(主要是他没有想到官家会直接让女性出廷做官)
方就不用说了,他改革变法只是为了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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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月,皇帝诏扩皇城司,增设亲事官三指挥一千五百人,掌宿卫皇城门、宫门、殿门,又从亲事官中挑选有材勇者五百人为亲从官,亲从官人数增至三千五百人,掌皇宫内巡查、宿卫及门钥契勘,增设探事司逻卒,由乾元初不足百人扩编制一指挥计五百人,皇城司探事司为便衣侦查机构,于京城伺察流言蜚语与图谋不轨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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