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托,有种跟老子单挑!”
杨梦龙嚣张的吼声响彻战场。整个舞阳卫为了他都拼红了眼,不要命的往前冲杀,试图阻止他继续犯险,然而这个二货却是一点自觉都没有,他奋力将金枪掷出,将一名挺着钉枪朝他冲来的后金骑兵穿了个前通后透,然后抽出马刀,继续朝岳托的将旗冲去,看来不把岳托的将旗砍了他是不会罢休的。钟宁c曹峻c秦迈这几位同样不要命的家伙紧跟在他的身后,形成一个锋锐无比的箭头,将镶红旗的步骑军一层层的切开,锐不可挡。
现在镶红旗基本上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大批精锐的白甲兵被巨斧无情的劈裂身体,训练有素的战兵面对暴怒的豪猪一般的长枪阵也是无计可施,一个牛录接一个牛录的被打垮,越来越多的后金武士惊恐的转过身,逃离战场。岳托又惊又怒,却无能为力,这是一个他完全陌生的对手,这是一套他完全陌生的打法,他太过轻敌了,吃亏是必然的。富察尔浑身浴血,喘着粗气跑过来,叫:“主子,不行了,明狗都疯了,怎么也挡不住啊!”
岳托厉声说:“挡不住也得挡!我镶红旗自成军以来从来没有打过这么丢脸的仗,从来没有!”
富察尔指向战场上那正如同地狱恶鬼般吞噬着镶红旗阵地的黑色潮水,叫:“你看,你看,所有牛录都被冲垮了,我们拿什么来抵挡!”
岳托胸膛起伏不定,眼里几乎要迸出火星来。这时,杨梦龙的声音飘了过来:“岳托,有种跟老子单挑!”岳托遁声望去,只见一名黑衣骑士策马横冲,手中横刀大开大合,挡在他前面的后金骑兵纷纷落马,几无一合之将,他的目标,正是镶红旗的将旗!岳托太阳穴突突直跳,青筋毕露,一把将富察尔撸开,策马朝杨梦龙冲去。他这身盔甲实在太显眼了,杨梦龙马上认出了他,欢呼:“好小子,可逮到你了!”猛踢马腹,战马四蹄生风,风驰电掣,径直撞向岳托。岳托面色阴沉得骇人,平端着马槊,同样用马刺猛扎马腹,如鹰如豹,冲向杨梦龙!
正在交战的双方都被这一幕吸引,不过,大家并没有被名将对决的风采激得热血沸腾,而是不约而同的齐声狂叫:“阻止他们!快阻止他们!”
戚虎一把揪住薛思明的斗蓬,打肺里吼出来:“给我射!射翻岳托!”
富察尔更干脆,扣着一支利箭嚎叫:“射倒那个疯子,射倒那个疯子!”
开玩笑,都什么年代了,还玩武将单挑!杨梦龙是舞阳卫的指挥使,虽然不大靠谱,但舞阳卫好几万人都指望着他吃饭呢,如果他有什么三长两短,这两千五百舞阳战兵也别回舞阳了,自己抹脖子算了!同样,岳托是镶红旗旗主,他的生死直接关系着镶红旗数万旗民的利益,如果他战死了,镶红旗的牛录c牲口c田产就有被其他旗瓜分的风险,谁承受得起这样的损失?为了自己的切身利益,说什么也不能让这两个疯子单挑的。
薛思明深知情况严重,将横刀往地面一插,擎起强弓,手往箭袋一抹抹出一支三尺长的铁骨箭,强弓拉成满月状,照着百步之外的岳托就是一箭!几乎同时,富察尔和好几名白甲兵乱箭齐发,数支利箭朝杨梦龙疾射过去,而杨梦龙身后十几名骑兵抄起不知道什么时候上好了弦的臂张弩,同时扣动机括,一尺长的木羽短箭嗡嗡震颤着激射而出,直奔富察尔和他身边那帮白甲兵!
杨梦龙眼看后金白甲兵张弓搭箭对准自己,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破口大骂:“我操你妈的!”好不容易打到b一ss了,却有一帮小兵在一边放冷箭,让他极为不爽。但不爽也没用,别说操他妈,就算把那帮白甲兵全家女性都问候一遍,也没有办法将离弦的箭骂回去,不得已,他在马背上缩成一团,利用铠甲硬扛。只听到噗噗噗三声,战马悲嘶,接着肩甲c头盔像是被人用石头狠狠砸中一样,连中两箭,不过还好,精钢打造的铠甲抵挡住了这一击,射中他的箭被弹飞,没有伤到他,只是战马就惨了,胸部c颈部连中三箭,轰然倒下,将杨梦龙给抛飞出去。他那帮手下帮他讨回了面子,十几具臂张弩同时发射,这么近的距离,精锐如白甲兵也无从躲避,脸部c胸部中箭,惨叫声大作!臂张弩作为骑兵专用弩,没有步兵专用的蹶张弩那么变态,但是射程也有一百二十步,初速很快,再加上钢制三棱箭镞,射谁谁知道疼,射中面部的面甲破裂,箭镞直透后脑,射中胸部的胸甲破开,贯胸而过,那几个白甲兵身体一晃,从马背上掉了下来。岳托对这些白甲兵的死活浑不在意,他眼里只有杨梦龙,就是这个家伙带领枪骑兵一举冲垮了富察尔的甲喇,让镶红旗精锐死伤无数!谢天谢地,现在这个家伙失去了战马,他的机会来了!岳托咬着牙,一矛照着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还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杨梦龙胸口猛刺过去!
咻!
就在这时,一声锐响传入耳际,岳托瞥见一点寒芒快如电闪,破空而来,心中大骇,急忙一低头,当!那支铁骨箭挟着猛恶的风声钉在他的头盔上,发出一声大响,箭镞完全钉进了钢盔,强劲的冲击力撞得岳托眼冒金星,身体一歪,从马背上翻倒,摔了个四仰八叉。还好,总算他反应够快,没有重蹈杜松的复辙————萨尔浒战役中,明军悍将杜松被一支流矢命中,那支流矢射穿了他的头盔,贯穿头颅,当场丧命。岳托比杜松幸运多了,同样是头盔被射穿,他却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只是摔得够呛,眼前金星乱舞,阵阵发黑。昏天黑地中,一只大手探过来将他拖上了马,调头就跑,而钟宁也探手抓住杨梦龙使劲一抡,将他抡上了马背,曹峻c秦迈等十几名骑兵围拢过来,形成一个血肉堡垒。
杨梦龙用力晃晃脑袋,总算将眼前的金星甩开了,第一句话就问:“岳托呢?”随即看到岳托正和一名牛录额真并乘一骑,逃之夭夭,不禁大怒,作狮子吼:“你奶奶的,有种就别逃,给我回来!”想抢过钟宁的战马继续追赶,钟宁他们哪敢再让他上?说什么也不让,急得他哇哇大叫。
不过杨梦龙这一嗓子还是比较管用的,起码将岳托的魂给叫了回来。他恨恨回头,正好望见杨梦龙被保护了起来,几乎咬碎了牙齿,对那名牛录额真吼:“把马给我!我非杀了他不可!”
那名牛录额真吃力的转过身来,岳托这才发现,他的胸部插着一支木羽短箭,只剩下一截箭羽露在外面,口鼻正呛出一股股血沫,肯定是被射穿了心肺要害了。这名牛录额真吃力的叫:“主子快走快走!”身体一歪,倒了下去,仆倒在血泊中不动了。岳托呆了呆,再看看整个战场,只见镶红旗有组织的抵抗已经被这支陌生的军队彻底粉碎了,骄傲的后金武士有马的骑马,没马的徒步,落荒而逃,而明军那令人生畏的射士超越了枪阵,三排强弩叠番而射,金属颤音绵绵不绝,弩箭如风,逃跑的后金武士纷纷后背中箭,惨叫着仆倒在一汪汪污血中输了,真的输了!这一仗打得稀里糊涂,输得也稀里糊涂,好像后金勇士那过人的勇武不曾有机会施展,便已经败下阵来了。岳托虽然狂怒,却没有丧失理智,他知道这一仗无论如何也打不下去了,下令号兵吹响了退兵的号角。早就支撑不住了的镶红旗如逢大赦,放弃了最后一丝抵抗,夺路而逃,自相践踏之下,又是死伤不少,估计岳托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也有被打得如此狼狈的一天!
吴永吃惊的望着前方滚动的烟尘,瞠目结舌:“这这就赢了?只是把部队拉过来摆个阵然后往前冲,便赢了?就这么简单?”
舞阳卫放声欢呼:“赢了!赢了!”
杨梦龙怒吼:“喊个毛啊,换马,给我追断他们的腿!”
对,现在是收人头时间了。枪骑兵们马上跑回后方换马,从民夫手里接过新的骑矛,然后发起追击。杨梦龙的战马被射死了,这让他很伤心,他费了多大的劲才找到一匹这样的好马啊,居然一上战场就被射死了!好在镶红旗遗弃在战场上的战马足有两三百匹,也算是将他的损失给弥补回来了,只是这些战马都已经疲惫不堪,追不动了,他干脆抢了一支骑矛跑到骆驼群里,解开蠢货,用矛杆轻轻一拍,蠢货老老实实的趴下,他骑了上去。王锐两脚带风的跑过来,叫:“大人,你这是要干嘛?”
杨梦龙说:“干嘛?当然是追上去砍了岳托那个王八蛋!妈的,说好了单挑,居然放冷箭,我非宰了他不可!”
王锐叫:“戚老爷子说了,你不能再冲锋陷阵,太危险了!”
杨梦龙不耐烦的说:“少废话,一边去,等我砍了岳托再去找老爷子解释!”
王锐急了,一手拽住骆驼的缰绳,一字字的说:“你不能再亲自冲锋陷阵了!”话还没有说完,蠢货噗一口白沫喷了过来,他慌忙闪开,杨梦龙趁机踢了一脚蠢货,蠢货撒开四蹄,狂飙而去,等到王锐抹掉脸上的唾沫,这一人一驼已经跑得没影了。他一张脸苦得可以滴出汁来这可怎么向老爷子交代啊!
这时,舞阳卫的战兵已经悉数上马,策动战马紧追镶红旗不放,民夫和关宁军调派的弩兵跟在后面跑得气喘如牛。许弓所率领的斥侯中队冲在了最前面,这个中队并没有参加惨烈的骑战,一直在养精蓄锐,现在舞阳卫成功的将镶红旗打崩,自然轮到他们大展身手了。这些剽悍的轻骑兵像一群饿极了的恶狼,咬着镶红旗的尾巴不放,蒙古籍斥侯挽开复合弓箭若联珠,宁夏边军夜不收出身的斥侯端着臂张弩瞄准后金骑兵的后背一箭箭的秒,跟着许弓打过沙河之役的那批斥侯则没有这么多花巧活,全仗马速追上落单的后金骑兵用长矛捅,用横刀砍,各路英雄大显神通,箭射刀砍矛刺马蹄踏,后金骑兵一旦落单,就只有死路一条。后金骑兵牙根都咬出血来了,他们自起兵以来,还没有打过这么憋屈的仗!很多人都压抑不住怒火,想回头跟这帮明军斥侯拼个你死我活,但是斥侯身后那黑压压一大片的枪骑兵又很及时的打消了他们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虽然对舞阳卫的战术还是不大了解,但至少他们已经知道,个人勇武在这支军队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再怎么骁勇的将领反冲回去,都会被骑兵墙撞得粉身碎骨!
所以还是逃吧!
镶红旗兵败如山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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