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豁,这渔夫竟然换了个媳妇,从人类变成了鲛人,陈柚自然想到了小云曾给她讲述过的传说,但在那个故事里,渔夫跟媳妇很恩爱来着,图画里的渔夫却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
看图识画就这点不方便,画中人什么模样全凭作画人的主观态度,若是有视频就好了,便能更直观了解这渔夫到底究竟是愿意呐,还是不愿意。
陈柚仔细回忆,自己第一次看见这些柱子时,上面干干净净,除了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迹,并没有别的东西,这画应该是她走之后才出现的。
她又重新查探了一遍宗祠门口,不能再发现更多,陈柚一边琢磨着触发这些雕刻的契机,一边思索如何才能进宗祠去。
从始至终,小云都站在不远处,静静地望着她,看着更像个幽灵了。
这一次,她只是将锁头握在手里,轻轻拨弄了两下,锁芯竟然发出“咔哒”一声,自己打开了,要不是还被她捏在手里,只怕会砸在地上。
难题解决得如此轻而易举,陈柚反而不敢进去了。
想了想,她站在门口并不进去,只是将锁取下来,轻轻将门往里一推,发出“咔吱”的声音。
她站远了些,透过门缝往宗祠里面看。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帆船,就像她在村长家看过的那一条,款式、大小一模一样,帆船正正地摆在房间中央,占据了她从门缝里能观察到的大部分视野。
她左右走动,试图能看到更多,却只能观察到,帆船的后面供奉了什么东西,但相隔太远,她实在看不清楚。
正在这时,门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她下意识往旁边一躲,避开了女人的攻击,她抬眼一看,竟然是一个浑身都被黑布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她眼睛都被黑布遮住了,却能准确地找准陈柚,再一次发动了攻击。
陈柚想到了洛丽塔在第一天夜晚遇见的女人,也是这样的打扮,她们劫持了洛丽塔,却并没有伤害她,但陈柚却能感觉到,对方手中尖尖的银棍,是直直冲着她的要害部位来的,她们没想着对她手下留情。
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呢?是因为洛丽塔获取了她们的好感,才让她们放了她一码,还是因为第二个夜晚的她们,会比第一个夜晚更加凶残,更加不近人情,又或者是因为她靠近了宗祠?
根据洛丽塔的说法,她总觉着,这些黑衣女人应该是站在她们一方的,至少是厌憎着渔家村的,如果却对同属一个阵营的她们如此不客气,总得有个缘由。
脑中思绪只是一瞬间的事,黑衣女人的攻击又快又凌厉,根本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
陈柚抬头一看,周围竟然出现了一群黑衣女人,她们悄悄地围了过来,一看就是冲着她来的。
小云还站在原地,但不知怎么地,那些黑衣女人竟无视了他,甚至能从他的身体里穿过,看着怪别扭的。
眼看着这群人越来越多,陈柚思索片刻,最后一把推开了宗祠,躲了进去,如她所料,黑衣女人们根本进不来,她们渐渐将宗祠围了起来,站在门口,用幽怨的眼神望着她,气愤得将手中的武器都捏成了粉末。
显而易见,她们并不想将陈柚逼进宗祠里,她们只想让她死。
陈柚转身,仔细观察起了宗祠的内部结构来,在外面的时候,她就感觉宗祠占地面积十分广阔了,直到进入宗祠里面,才意识到更是一方洞天。
宗祠左右各有一个房间,并没有安门,只挂了一条五彩斑斓的帘子拦着,微风吹拂,帘子被掀开,露出了房间内部。
房间一左一右相对而立,但门帘却能被风吹得往房间里面飘,嗯,十分符合副本的风格了,陈柚并不惊奇。
出于意料的是,房间十分宽敞,远远隔着门帘,她并不能看清房间的全貌,但用眼睛粗略估量,远远超过你在宗祠外面看到的长度,这绝不是精妙的设计可以达到的程度。
左边的房间里发出了“咔嚓咔嚓”的声音,陈柚听而不闻,从正屋开始检查,与陈柚之前的猜测不同,正屋里并没有摆太多的东西,除了那只帆船,便只有一个简陋的供台,上面供奉着一条金黄色的鱼尾,闪烁着金灿灿的光芒,显得格外耀眼夺目,夺人心魄,而供台的下面却摆着一只石桶,陈柚将它往外拖出来一点,里面是干涸的红色,却没有一丝一毫血腥味,陈柚也不敢妄下定论。
她抬起头左右看了看,在顶端发现了几颗人脸大小的夜明珠,均匀挂在房梁上,温柔给房间里提供光亮,不知为何,陈柚总觉得夜明珠里隐约闪过人脸的糊影,但若是仔细盯着看,又是纯净无暇的夜明珠了。
正屋的正中间摆着一只帆船,但船底是实心的,上面是一块雕刻着鲛人图像的活动木板,陈柚认得,木板上的鲛人模样与柱子上那渔夫的新妻子十分相似,但却不是同一人,更像是有血缘关系的亲缘,比如说……她怀中抱着的襁褓。
猜来猜去还不如亲自看不看,陈柚从衣兜里掏出一双自制的手套戴上——这是用背包里的衣服做的,虽然抵挡不了什么,却也聊胜于无。
她用戴着手套的手将活动木板缓缓推开,露出了里面的一堆骨架,骨架并不完整,看样子是打碎了混在一块的,有人骨,也有鱼骨,已经风干了,帆船棺材里没有一丝水汽,连棺木都干燥无比,陈柚摸了一模,棺材底部有一层滑滑的东西,应该是用来防水的,手感有些像鱼皮,棺材右下方的角落里有一个拳头大小的黑乎乎的东西,看模样像香囊,但用手戳一戳,滑溜溜的,陈柚怀疑是鱼身体里的某样器官。
她看了半晌,也没看出来什么名堂,顶多认出这里面不止一个鲛人,因为她发现了三条鱼尾巴的尖尖和八根大拇指,也不知道哪些是人类的,哪些是鲛人的。
她往左边房间走,房间里连窗户都没有,算得上密不透风,南面的墙上挂满了一块块的小木牌,虽然上面没有写字,但陈柚却下意识认为,这些是灵位。
房间的北面同样摆着一只帆船,上面却刻着渔夫的画像,但帆船棺材却被人用钉子定死了,根本推不开,陈柚仔细嗅了嗅,也不知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总觉得里面传来了一丝鱼腥味。
右边的房间十分长,甚至一眼不能纳入眼底,她仔细观察,两个房间有许多共通点,同样在南面墙壁上挂满了小木牌,但木牌上面写满了名字,按照顺序整齐排列着,在最左边上的木牌,虞姓人与外姓人的比例相差无几,几乎全是一个虞姓人的木牌,旁边便跟着一个外姓人的木牌,这些外姓人木牌都有一个共用点,那便是都为女名,而虞姓人几乎都是男名。
这是最传统的男婚女嫁,女儿为外姓人时期。
陈柚顺着木牌往右走,越是往右,外姓人的木牌越小,直至几近于无,但期间却夹杂了一些虞姓的女名,这些木牌也有一个共同点,身边挨着的木牌都是虞姓男名。
结合那个传说故事,陈柚在中间位置找到了一位刻着“楠若”的木牌,从这块木牌以后,外姓木牌几乎绝迹,虞姓女名开始出现,而在正面墙壁中,只有“楠”姓只出现了一次,第一个虞姓女名,便叫做“虞楠”。
陈柚心中猜测,这“楠若”,莫不是那条人鱼的名字?
她取下楠若的木牌,放在掌心仔细打量,没多一会,便感觉脑袋有些晕乎乎的,却并不感到难受,甚至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满足感,这状态不对。
她取下另一块木牌对比,终于发现,虽然木牌上的名字都是红色的,但“楠若”两字的红色却多了一分晦暗。
突然,房间里拂过一阵微风,轻轻扫过陈柚的脸颊,好像有人在拍她的脸,她一下子就清醒了,原来,虽然她百般警醒,在心中严厉告诫自己不要陷入其中,但依旧像温水煮青蛙似的,差点把自己折了进去。
陈柚思索片刻,鬼使神差地取出一把匕首,往木牌的红字上轻轻刮了刮,刮下来一层红色的粉末,用纸巾包了起来,做完这些后,她才若无其事地将楠若的木牌放了回去。
她抬头死亡,这三个房间竟然就这点东西,但陈柚知道,墙壁的另一端,一定还有其他东西,她之前顺着宗祠的围墙走了那么久都没走到尽头,这里怎么可能三间屋子,但出口在哪里?
正当她凝眉思索之时,外面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便是一道疑惑的甜美女音:“咦?门怎么是开的,大家小心。”
陈柚认得这个声音,这是那个自称出生“拐子山村”的年轻女孩,没想到她心平气和说话的时候,声音这么好听。
还在上初中的小女孩压低了嗓音:“闭嘴,要是里面真有人,也发现你了。”她的声音又冷又酷,还含着一丝不耐,与白天的人设大相径庭。
反而是冷女孩有些畏畏缩缩,说话也多有避讳:“她也不是故意的……”
“我说闭嘴。”初中生女孩冷冷睨了她一眼,她立即闭了嘴不再说话。
她们果然不是一般人,其中两个一左一右,摸向了左右两个房间,剩下一个,正像蜘蛛一样,在房檐上攀爬,陈柚望着担忧极了,十分为房梁上的夜明珠担忧,可房梁却意外地结实,即使有了许多年头,却也并没有因为多了个身手敏捷的姑娘而摇摇欲坠,夜明珠也粘合得十分牢固,没有掉下来的趋势。
陈柚并不畏惧她们,虽然这几人来历诡谲,又颇有些手段的模样,但她从没从她们身上察觉到恶意,甚至还有那么一丝丝对自己的保护之意。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看出她们不对劲,陈柚却依旧顺水推舟,让她们如愿进村的缘故了。
宗祠就三间屋子,几乎避无可避,陈柚也懒得找地方将自己藏起来,甚至饶有兴趣地站在角落里,观察这三人的行动。
比起她来,这三个女孩专业多得多,她们身上自带专业的防护手套,手上工具齐全,见着什么都要取样,就连祭台下面的大桶,也拿镊子夹了一点放进了透明的收纳袋里,并神情严肃地贴上了标签。
陈柚瞧着,她们倒像是某些部门的。
跟陈柚一间房的是冷女孩,但右边的房间十分深,她又站在角落里,泛着幽幽光芒的夜明珠照不到她这儿,冷女孩又只顾着看木牌,房间只是匆匆扫过一眼,确认没什么危险物品后,便自顾自检查起来。
不知为何,陈柚心中想,若进来这个房间的,是那位自称还在读初中的女孩,她应该早就发现自己了。
脑中念头一闪而过,她甩了甩头,将无厘头的思绪甩出脑袋,默默等待对方发现她。
冷女孩却突然停住了手中的动作,她小心翼翼取下墙壁上的某块木牌,脸上盈起了笑意,兴冲冲地出了房间,陈柚若有所思,那个位置她也看过,并没发现什么不同寻常的,她究竟发现了什么?
还没想她想出个所以然来,门外突然传来了整齐的“呜呜”声,她忍不住露出一丝无奈的神情,这群黑衣女人怎么又来了,见这三人能无声无息地摸进宗祠,她还以为黑衣女人已经走了呢。
陈柚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房间外又传来了一声惊呼:“老大!这个村子果然是邪.教,不但拐卖妇女,还做出这等残忍之事!”
陈柚往外走了几步,刚好看到宗祠的门口,年轻的女孩怜惜地捧着黑衣女人的脸,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的脚,眼泪几乎要落下来:“他们简直是禽兽!”
虽然黑衣女人依旧被包裹得严严实实,但陈柚总觉得,她们也愣住了。
初中生女孩放柔了声音:“你们便是受害者吧?别怕,我们是警察,来救你们的,你们有什么委屈,都可以告诉我们。”
陈柚愣住了。
望着最前方意气风发的村长,陈柚心情十分复杂。
洛丽塔推了推陈柚,轻声问道:“你怎么回事?看村长的眼神好奇怪。”
张哥和郝丽也望了过来,明显也是这样认为的。
周围还零散站着渔家村的村民,陈柚并不好说太多,只道:“你们等会就知道了。”
她顿了顿,含糊道:“我们的任务,应该很快便能完成了。”
其余玩家腹中满是疑问,但望了望身边似有若无盯着他们的村民,便闭紧了嘴,私底下总有机会再问。
村长雄赳赳领着众人往宗祠走,时不时发表一些高谈阔论,村民们都兴致缺缺的模样,陈柚越瞧越觉着纳闷,这些村民摆明了不服他,干嘛还要选他做村长?
不知是不是快到宗祠有了底气,那对讨人厌的兄妹又凑了上来,用放肆的眼神打量洛丽塔,但也只敢放狠话罢了,根本不敢靠近。
瞧他们这怂样,洛丽塔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村长态度坚定要她回这一家睡,她懒得节外生枝,便跟张哥换了些道具,一进门就将这家人打了一顿,打得他们鼻青脸肿的,再也不敢动手动脚,现在竟然还敢来撩拨她,可见是活得不耐烦了。
那对兄妹受了她的白眼,气得鼻子只哼哼,连声催促身边人走快些,快点到宗祠。
昨天救下的三个女孩就跟在人群的后面,比起陈柚一群人,她们跟村民的关系十分要好,大家有说有笑的,陈柚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正好与那初中生女孩对视了一眼,对方扔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没多时,便到达了宗祠,村长抬抬手,衣袖里滑出一把钥匙,他瞧众人一眼,慢吞吞地打开门,露出了宗祠的内部。
主子上雕刻的图画已经不见了,只剩下时间消磨过的痕迹。
村长笑眯眯地走进去,绕过帆船模样的棺材,径直将祭台下的大桶拖出来,又从村民手上接过一个酒壶模样的器具,径直倒进了桶里,然后跪在地上,碎碎念着什么。
不一会儿,他便站了起来,将铁桶里的液体往祭台后面的墙上一泼——
几秒过后,墙壁竟然变成了流体,并很快融化,露出了墙壁后面的大船,以及一条河。
用“河”这个词或许有些不妥当,用陈柚的眼光看,这更像是一条人工凿出来的河道,恰好容纳船只的大小,顺着流水的方向望去,根本望不到重点,村长笑眯眯地:“大家排好队,按照我发给你们的名单,依次上船。”
他轻飘飘看了玩家一眼:“你们跟好你们的房主。”
陈柚笑吟吟上前一步:“我的房主没来呢。”昨日从祠堂出来后,小云便不见了,等她回到别墅,桌子上只剩下一份做好的早餐,留了字条让她明天吃。
村长脸上神情停顿片刻,竟转过身去,装作没听见她的问题,继续催促村民上船。
洛丽塔拽了拽她:“回来,我们私底下再讨论讨论。”陈柚回身,正好望见郝丽冲她笑得意味深长。
郝丽的屋主叫三牛,他在村长拟定的名单上还挺靠前的,轮到他时,简直笑眯了眼,他痴痴地望着郝丽,眼中盛满了痴情:“我好期待啊。”
他连声催促郝丽快点上船,郝丽却定定地望了他一眼,半晌,坚定地摇头:“抱歉!”
三牛脸色大变,他失魂落魄地望着郝丽,却舍不得说出一句指责的话,反而是村长,意料之中地冷笑两声,眼中嘲弄显而易见,郝丽压根没受他影响,只漫不经心地瞥过他一眼,眼中端的是有恃无恐。
村长大怒,正想发难,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道怒喝。
“别动,警察!”
接着,一群荷枪实弹的警察悄无声息出现在众人面前,左右望去,已经形成了包围之势。
村长都惊呆了,他愣了半晌,才在女儿的催促下回过神,点头哈腰赔笑道:“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就连陈柚也吃惊地挑了挑眉,就凭村长那性子,还以为他接下来会鼻孔望天或者撒泼打滚呢,没想到竟然这么识时务,反而是那些村民闹将了起来,一边疯狂反抗警察,一边大骂村长没有骨气,说他贱兮兮的。
“没有误会。”初中生女孩走了出来,静静地望着他,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厌恶:“你们将会受到法律的制裁,一个都逃不掉。”
警方的动作十分迅疾,很快便将村民抓捕归案,陈柚一行人,却被归为了受害者阵营,受到了警察十分温柔的对待,如今只是在等着做笔录。
就连玩家自己也是一脸懵,若非要追根究底,他们的来历并不清白,但警察却轻拿轻放,并没有过多追究,仿佛他们真的只是无辜的路过游客,又运气十分好地,在丧心病狂的村人拿他们献祭邪神之前,被警察营救。
直到春花提出要跟他们见面时,玩家们才清楚这是因为什么缘故,他们又是沾了谁的光。
距离初次见面仅仅过去了两天,春花虽然依旧不能说话,但她整个人的精神气变了,再不复面对村长的唯唯诺诺,哪怕坐在轮椅上,也始终抬头挺胸,浑身充满了从容。
她腿脚不好,是那位娃娃脸女警推着她来的,她十分敬佩地感叹道:“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即使在这种地方五十年,也没有磨灭你的希望。”漫长的时光足以让一个人绝望,可春花始终都没有,她盯住每一个有机可趁的间隙,永远
春花微微一笑,在手机里打出几个字,递给他们:“你们可以叫我的名字,林凛。”
玩家们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她用看小孩的眼神扫过玩家,忍不住心生感慨,年轻真是一桩美好的事情,不过幸好,自己还可以重来。
在玩家们小心翼翼的追问下,她大方交代了自己的身份。
与大部分意外绑定游戏APP的玩家不同,她是主动找上系统的,无意知道“恐怖游戏”APP的存在后,她便故意找死,数次让自己濒临死亡之境,终于被这APP找上了门,原因无它,不过是有所求而已。
林凛的父母长辈都是警察,母亲因公殉职后,她便与父亲相依为命,父女俩感情很深,因此,在父亲被毒.枭打击报复,成为植物人后,她发了疯似地想救回父亲,让父亲醒过来。
但她太急功近利了,以至于,不过一个新手副本,就将自己搭了进去。
身为新人玩家,她的任务并不难,除了浅显直白的副本名字《被辜负的鲛人》,还有新手福利“副本背景”,指向性十分明确,她又不笨,只要稍微细心一点,百年能顺利通关。
在玩家们的追问下,她打出了自己当初接收的副本背景。
【鲛人楠若是族群中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天真可爱不知世事,意外救下落海青年后,与他相知、相爱,甚至放弃了自己的声音和鱼尾,随他回了家,可单纯善良的小公主哪里知道哟,这原本就是一场有心算无心的阴谋,丈夫逝世,女儿沦为牲畜,就连自己都成为了盘中餐,更是连累得族人深陷渔网,临死之际,她献祭自己,降下惊天诅咒,数百年后,究竟谁更胜一筹?】
即使过了很多年,林凛依旧将当年的事情记得清清楚楚,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始终无法忘怀。
新人任务太过简单,她很快便完成了主线任务,便生出了轻敌之心,意外触发支线任务后,瞬间被丰厚的支线任务迷晕了头,昏昏沉沉之下便选择了“同意”,从此,便是五十年的折磨。
好在她的运气也不算坏到底,比起其他完不成支线任务便会被抹杀的玩家来说,她已经足够幸运,她的支线任务失败并没有惩罚,唯一的条件便是——只有完成了支线任务,才能离开,否则便会被困在这儿,直到老死,哦不对,她现在的身体可是拥有鲛人血脉呢,死也死不了。
洛丽塔好奇问她:“您的任务是什么?”
林凛微笑:“让渔家村的人遭到应有的惩罚。”
她板正了脸,一本正经说:“法律会严惩他们的。”
这并不是瞎话,她是真心这样想的,在被困在渔家村的五十年里,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应该如何报警。
林凛对他们极度友善,即使是那段令人厌憎的过往,她也毫不介意地掰碎说给玩家们听。
林凛第一次进入游戏时,也才刚好二十岁,警校大三学生,虽然有那么一二分见识,却也年少气盛,行动做事暴躁得很。
她告诉玩家,往前数五十年,渔家村几乎被管控得像个铁桶一样,外头的人不许进去,里头的人不许出来,毕竟,吃食、水源样样不缺,若不是系统给的金手指,让他们直接在渔家村降落,让心怀鬼胎的村民们起了忌惮之心,玩家们估计早就被屠戮干净了。
在渔家村生活了近五十年,林凛的日子不可谓不憋屈,但她尽可能地,让自己在能力范围内,过得更好一些,她利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和家学渊源,捏住了许多人的小秘密,同时也帮助她的丈夫——村长坐稳了村长之位。
洛丽塔大吃一惊:“他对你又不好,你为什么还要帮他?”
林凛神秘一笑,在手机上打小几个字:“你认为现在的渔家村怎么样?”
能怎么样,像个筛子一样,大家轻易能进出,警察也轻易能进出,才能将渔家村打了个措手不及。
闲着无聊,总要找点事打发时间,林凛早就将渔家村的底细摸了个干净,村长知道的事,她知道,村长不知道的事,她也知道,比如说,家家户户传了数百年的爱情故事,其实是假的,在真正的故事里,没有一人有好结局。
在故事的开头,渔夫还不是渔夫,大家都叫他小风,渔家村也还不叫渔家村呢,它只是大山深处,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村庄,小风为了攒钱娶媳妇,进城找活干,遇见了偷偷上岸玩耍的鲛人公主,这是公主第一次将鱼尾换成双腿,在岸上很不习惯,又因为行动不便,差点被人欺辱,幸得渔夫相救,从此一颗芳心沦陷。
鲛人有着厉害的神通,尤其擅幻境,为了追夫,她竟用幻境制作了一片海域,落在了虞家村旁边——海里捞出来的鱼类都是实打实能填饱肚子的,这等能凝出实物的幻境,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但鲛人一族家底阔绰,出得起这个本钱。
楠若倒是想将整个族群迁徙过来,她既不舍得离开自己的亲人,又想要跟情郎在一起,谁知她的老父亲一个条件都不肯同意,最后赌气之下,她带了一群护卫,独自搬迁来了这边。
一觉醒来,村子旁边突然出了片海域,大家是又惊又慌,旁边几个村庄还跑过来看热闹,这种诡异,大家真的好害怕,但当有人发现,海里捞出来的鱼能填饱人的肚皮后,再也顾不上这么多了,毕竟天大地大,肚子最大。
大家互相约定,谁也不能把这件事捅到官府,这是他们共同的秘密,谁害得大家吃不饱肚子,谁就是公敌,要被唾弃死的。
接下来的事情就小言多了。
为了攒够老婆本,小风改行做了渔夫,谁知在海上遭遇了暴雨,生死之际,最后被楠若救下,并羞答答赠予他定情信物。
渔夫大难不死,心中十分高兴,回村后,不由得说起了这桩死里逃生之事,谁知却有贪婪的长辈起了不轨之心。
鲛人啊……传说中,吃一口肉便能长生不老,永葆青春,流下的眼泪会滚成珍珠,价值连城。
就算传说是假的,鲛人公主那么有钱,勾搭她也不亏嘛,让他去引诱鲛人,获取更大的利益。
不止是虞家村,连附近十几个村庄都参与了进来,大家共同编造了一场惊天大戏。
中间各种博弈不必再提,最后的最后,渔夫还是妥协了,并成功带着鲛人公祖回了家。
鲛人公主以为找到了真命天子,心甘情愿放弃了无穷无尽的寿命,放弃了动人至极的歌喉,就为了换一双不能走路的双腿,宁愿成为一个残废——鲛人的鱼尾只能短暂地变成双腿,若想长长久久,那便得做出牺牲。
刚嫁给渔夫时,楠若的日子确实十分滋润,村里人都很和善,丈夫又温柔体贴,在生下爱情的结晶后,她的幸福感几乎爆棚,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女儿竟然继承了鲛人的习性,成为了一个半鲛人。
楠若的女儿年纪小,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双腿时不时会变成鱼尾,她真的好害怕会被人发现,越是担忧什么越是来什么,一个意外,村里人发现了女儿的鱼尾,却在短短的惊慌后,很快接受了这个事情,甚至待她更加体贴,说她是渔家村的吉祥物。
楠若心中十分感激,直到发现自己的公婆暗地里商量着,要将她的女儿炖鱼汤喝。
到底道行浅,楠若没憋住,当即就闹了出来,大张旗鼓要回自己的家——大海,村里人眼见要鸡飞蛋打,立即将拿了绳子,将她给捆住了,当天晚上就要炖了她做鱼汤喝。
多年相处,楠若单纯善良又漂亮,渔夫早就爱上了她,趁着夜色,他偷偷放了自己的妻子,两人一起逃到了海边,但还是被村民追了过来。
临死之前,楠若便下了这么一个诅咒,然后被村民炖汤喝掉了。
村民们发现,鲛人肉虽然不可以长生不老,却能延年益寿,便将主意打到了楠若的一双儿女身上,虽然肉小些,但每个人也能分上一口呢,剩下的做成肉干,等新的孩子出生,每人一块。
他们忘了,楠若虽然与家中父母决裂,却也是带了一群仆从跟过来的,楠若身死道消,他们立即赶了过来,日日夜夜唱着蛊惑人心的歌谣,想要替楠若报仇。
村民自然不肯吃了这个亏,他们蠢蠢欲动,想要将鲛人群一锅端,但这群鲛人的力量,可比楠若厉害多了。
鲛人的神通在于歌喉和鱼尾,他们唱的歌,具有蛊惑人心的力量,鱼尾可以让他们在水中保持不败之地,但村民们手中有王牌——身为鲛人公主的孩子,即使是个半鲛人,其王室血脉的优势,也能将普通鲛人们压得死死,这是属于血脉本能的压制。
为了尽可能减少损失,几番争斗后,鲛人与渔家村的达成了平衡。
鲛人族群每年都会牺牲个把鲛人,供村民们满足口腹之欲,而村民们则牢牢捏着楠若的后代,不让她回到海里,而鲛人公主带过来的那一批家产,全部归鲛人仆从们所有。
当然,谁也不是傻子,随着楠若女儿与普通村民成婚,鲛人血脉得到稀释,对普通鲛人的压制也会越来越低,为了杜绝这种状况发生,渔家村提出要求,当半鲛人与村民成婚后,便会被带着来到联络点,鲛人族群提供一个鲛人,放干身上的血,提纯,用来替换半鲛人身上属于人的那部分血脉,这样,便能保证渔家村手里的,属于鲛人公主后代的血统,永远高贵具有压制性。
而村长口中屡屡提起的岛,便是鲛人和渔家村选定的联络地点。
这些被放干了血半死不活的鲛人,最后便会成为黑衣女人中的一员,她们容颜枯槁,几乎只剩一张皮,却又因为是鲛人,连死都不能够,她们被驱逐于族群之外,又不能轻易与渔家村的村民刚上,只好每夜在村里晃荡,她们无差别厌憎每一个人,除了春花。
春花教她们,用海螺记录下还没被割掉舌头的鲛人声音,用来魅惑那些独身的村民,能坑一个算一个。
她还教她们,如果踩着村民们的底线,不至于让他们彻底愤怒,从而发狠要赶尽杀绝,所以她们晚上再出门,将度控制在村民能忍受的范围稚嫩。
几百年过去,渔家村已经完全吞下了这块福利,连口汤都不肯分出去。
前些奶奶,渔家村与外村还互有婚姻往来,到了后期,几乎断绝了往来,外村人不愿意将女儿嫁进来,渔家村也不愿外人来知道自己的秘密。
也不知是不是诅咒,这些年来,渔家村的女娃越来越少,纷纷嫁回了渔家村,有近亲嫌疑怎么办?好办呐,去找鲛人换血,他们不娶外姓人的,可即使如此,村里人也只有少少几个娶上了媳妇即使鲛人族群每年都能拿出几个做他们的妻子,却也是远远不够分的。
不知是巧合还是意外,在楠若的后代中,继承了她鲛人血脉的,都是女性,其中一个,便是村长的第一任妻子——虞静。
林凛与村长的成婚就是个意外,五十年前的村长就是个癞子,要不是靠着渔家村福利好,早早就被饿死了,反而是虞静,身为鲛人公主的后代,身体里留着半鲛人的血,全村人吃饭的依靠,可是地位崇高呢。
谁知村长手段了得,甜言蜜语骗到了虞静,小夫妻感情还挺不错,虞静甚至打算着,她去岛上换血时,让村长陪着一块去——那个时候,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上岛的,只有有换血需求的村民才可以。
林凛跟其他玩家就在这个时间段进入了副本,有了鲛人的先例,村民们对鬼神这种事十分信赖,在系统这个金手指的帮助下,村民们甚至以为他们是神仙,因为渔家村算计鲛人公主的事情,特意来施以惩罚的,因此虽然排斥,却也敢怒不敢言,憋着气让他们跟着一块上了岛。
谁知道村长能这么狗,身为吃软饭的凤凰男,他靠着妻子虞静才有了如今的好日子过,可他觊觎林凛的美貌,竟能做出这样胆大包天的事,在关键时刻,用林凛代替了自己的妻子。
林凛原本还在看热闹呢,谁知稀里糊涂躺在了手术台上,被灌了一身鲛人血,双腿变成了鱼尾,又被灌了药,将鱼尾转换为双腿,舌头也没了,再也说不出话来。
而虞静被放掉半身血后,又没能及时补充新的鲜血,就这么死掉了。
虞静是村里唯一一个半鲛人,她死了,她的王室血脉却被移到了林凛身上,按理说,若轻轻松松便能移植,鲛人族群早就想方法换掉了,根本不可能任渔家村的人作威作福这么久,但就是这么奇怪,虞静的血被转移在林凛身上后,不但能够发挥效用,甚至更加精纯。
虞静姓虞,从小被村里洗脑着养大,对村里归属感十分强,心甘情愿为渔家村牺牲鲛人利益,甚至可以放弃自己,可林凛又算什么?村民们对她,丝毫不会像对待虞静那样。
村长也只是觊觎她的美貌罢了,根本不是真心爱她,更加不可能帮她。
不知是不是虞静的血在她身上发生了变异,一次意外,村长竟然发现,饮用她的血液,竟然可以将鲛人的好处转移到自己身上,从此,她便成为了村长的血库,五十年过去,她垂垂老矣,村长却越发年轻。
陈柚小心翼翼问:“村长的几个孩子,跟你……”
“不是我的。”林凛冷笑,有了她也得打掉,这些年来她过得太艰难,她用了五十年,一点一点地潜移默化,才让铁桶般的渔家村在村长手中落败,才让村民们又开始接受外姓媳妇,才让大家觉得,出村转转散散心,是多么正常的一件事,也才能将报警信息传出去罢了。
鲛人的事情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一个不慎,便是连她都会牵连进去,因此她什么都没有说,只表明这里有个□□,为了祭祀,村里人定期买活人来杀……当然,等他们再呆久一点,便能发现鲛人的秘密,但那时,她的任务已经完成,早就逃得远远的了。
她微微一笑在手机里打下一行字:“时间大概不多了,尽快完成你们的必做任务吧!”
在众人呆愣的目光中,她身体逐渐透明……
林凛离开后,玩家们面面相觑,张哥咨询他们的意见:“还上岛么?”
“上吧。”陈柚慢悠悠收回视线:“我们的任务不是还没完成么?”
张哥哑然,是啊,他们的任务还没完成呢,甚至这只是他们进入副本的第三天,连一半的存活时间都没熬过,怎么敌人已经自己将自己干掉了呢?他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郝丽扶了他一把,见他仍没回过神来,轻声提醒道:“岛上万事皆有可能,不要掉以轻心。”
陈柚想了想,轻声道:“我先去见一个人,如果顺利,或许,我们都不用自己出手,便能完成任务。”
在小伙伴期待的眼神下,陈柚再次敲响了办公室的门,又看到了那个自称读初中的女孩。
旁边有人称呼她为“老大”,想来她只是长着一张娃娃脸罢了,其实年纪并不小。
她看见陈柚后,笑着走过来,态度十分和善:“你找我有什么事?”
陈柚斟酌着道:“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招供,他们原本打算带我们去一个岛上举行□□仪式来着。”
女警的脸色立即严肃了起来,立即离开了办公室,不多时,她便回来了,这一次,她提出要带他们去岛上一趟,有些事情需要他们配合。
他们都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当然会配合啦。
在专业人士的帮助下,他们顺利在小岛附近发现了缩头缩脑的鲛人,人头鱼尾,谁都没有看错,这件事情的重要程度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他们顺藤摸瓜,竟还揪出了鲛人内部的内斗事件,拯救了一种被鲛人们关在铁笼子里的神奇生物,这种生物会说人话,还十分亲人,但大家没人敢靠近他。
这种事,根本传不到陈柚的耳朵里,当鲛人出现的时候,她和她的小伙伴们,已经被好吃好喝地关起来了,事□□关重大,即使林凛曾经打过包票,证明他们是偶然路过的无辜路人,也无济于事,她只能通过任务进度了解事件的进程。
【D级副本“渔村鲛人”:
1.存活7天(必做):完成度4/7。
2.探寻渔村的秘密(必做):完成度100%。
3.救他(必做):完成度100%。】
陈柚默默望着自己的任务面板,心里想,这个副本快结束了。
七天一过,耳边传来了熟悉的系统音——
【叮!恭喜玩家“陈柚”通关D级副本“渔村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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